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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Tornare· ...

  •   “别有太大压力,胡安阁下,不过我们都赌了一枚金币,押在您会取得射箭比赛的优胜上。”

      胡安回过头去,他在吃早饭时认识的那几个米兰骑士正站在他的身旁,他们的比赛已经结束。他认出了扣在肩膀圆甲上的白蔷薇花,那是优胜骑士获得的徽记,知道他们都已经在各自的射箭比试中获胜。

      “恭喜你们,”他大笑起来,走过去与他们抱成一团。虽说胡安是查理五世合法化的私生子,但他从未把自己的身份视为一位尊贵的王子,“干得好——不过,那赌注是怎么回事?”

      尽管没有明说,自由骑士的比试实际上是按照身份的高低来排列的,流浪骑士最先比试,然后轮到无封地骑士,接着才轮到有头衔的贵族骑士。因此胡安的比赛是最后一轮。他这会还在赛场后方撑起的四角帐篷中,等着仆从请自己进入场地。不远处,瓦伦西亚公爵正怡然自得地坐在竹藤编成的凉椅上,胡安此前在他帐篷中见过的女子就随侍在一旁。米兰总督则在场上监督比赛的进行。

      “一些被淘汰的小骑士不甘心,私底下偷偷开了一个赌局,比比阁下您参加那一场赛事中有谁会夺得射箭比赛的冠军——目前呼声最高的是瓦伦西亚公爵,其次是埃尔克莱·埃斯特,就是费拉拉公爵的儿子,他与瓦伦西亚公爵的妹妹大婚时,打败了公爵而取得了那一次比武大会上的射箭优胜,因此有不少人都看好他的胜利。”

      埃尔克莱·埃斯特就坐在瓦伦西亚公爵的身边,两人时不时说上几句。他是个有着忧郁外表的年轻人,肤色苍白,瘦削结实,那双修长的手指看上去更适合拨弄琴弦,而不是拉弓射箭。胡安很怀疑瓦伦西亚公爵是看在他妹妹的面子上,才让自己的妹夫胜了一场。

      “那我呢?”他随口问了一句,心想自己怎么也能挤进前三。

      “赔率不错。”其中一位骑士笑嘻嘻地开口了,“阁下您从没参加过任何比武大赛,谁也不知道您的水平如何——但我们都义气地将金币压在了阁下您身上,就当是赠给即将奔赴西西里岛战场将军的祝福。”

      “米兰总督呢?”

      “那些骑士没有将总督阁下列在赌局之中,这么做对女士实在太不尊重了。更何况,许多骑士都认为,总督阁下参加比武大赛的行为,更多是对她父亲的悼念和致敬,就像是贵族夫人参加那些军事演练的游戏一样——纯粹是为了给游戏增添趣味罢了。”

      但这番话,米兰的骑士是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说出的,就仿佛这件事在他们眼中是个天大的笑话一般。胡安还想再问几句,男仆就已经站定在他身旁,小声请他去射箭场上集合——早上最后一场射箭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转身跟着男仆离开了,刚好错过了瓦伦西亚公爵将几枚弗洛林金币交给随从的情形——切萨雷当然也听说了那个私下的赌局,对于自己是呼声最高的热门非常满意。多年来,他从来没在任何一场比武大赛中落败过,只除了为了庆祝卢克雷齐娅婚礼而举办的那一场,而那也是他看在心爱的妹妹的份上,不忍让她的新婚丈夫输得太过难看,才让出了胜利。

      但那也是他参加的最后一场比武大赛,直到现在。

      弓和箭都是比赛场地上提供的,切萨雷的站位被安排在胡安与艾尔维拉中间。从奴仆手上接过弓箭,瓦伦西亚公爵向自己的位置走去,却不由得愣住了——米兰总督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轻便骑装,这还是她第一次以戎装以外的装束出现在他面前。此刻没了那一身厚重的板甲,切萨雷惊讶地发现艾尔维拉还是有那么一点女人味的,怎么也谈得上是腰肢纤细,凹凸有致。她的棕色长发不再高高束起,而是在脑后绾成圆髻,发丝上缠绕着与骑装相映衬的黑白丝带,不知怎么地,稍稍软化了那么一点她下巴那方毅的线条——

      艾尔维拉扭过头来,她脸上那讥讽的神色又让她看起来十足像个男人,“公爵阁下,靶子可不长在我的脸上,”她轻蔑地开口了,“还是说,您需要我找人为您带路?”

      她的话惹起了身旁几个卫兵的大笑,切萨雷注意到他们的剑柄上都刻着象征着贡萨洛的“G”。笑声引起了其他比试者的训练,就连胡安将军也从他的位置探头出来,向切萨雷望来。他换上了红金相间的骑装,胸前绣着哈布斯堡王朝的红色雄狮,手中握着木弓——不知怎么地,他看上去与昨晚那个傻小子似乎有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坐在米兰公爵遗孀夫人身旁的他举止笨拙,言行可笑。可如今他却显得敏捷轻盈,那张过分年轻的面庞不再拘谨羞怯,反而充满了自信的沉静,如逆水之木。

      不,这只是我的错觉。切萨雷无言地扭过头去,摆开了站姿,等待着作为裁判之一的米兰公爵遗孀夫人发令。近年来,他忙于教皇国的事务,已不如过去训练得那么勤奋,但他的肌肉仍然记得巅峰岁月所留下的痕迹。抽出,搭箭,拉弓,放手,切萨雷注视着箭矢稳稳地向前射出,直至插在靶心正中。里面便有奴仆奔上去,记录着各人的成绩。

      切萨雷提前看过靶子,米兰总督将每一圈的间隙设得极为细小,靶心更只如黄豆般大小,只要准头稍有偏差,便会掉出靶心,是切萨雷平生所见条件最苛刻的比武大会——但他听说贡萨洛生前在米兰举办的比武大会也是这么设置的,便没提出什么质疑。

      第一轮,每个比试者的成绩都非常接近,都在最靠近靶心的那一圈上,毕竟,能进入这一轮比赛的,几乎都是贵族中的佼佼者,自然所受的教育也非常人可比。

      真正令切萨雷惊讶的,是艾尔维拉的成绩。第二轮开始的时候,他禁不住偷眼向她瞥去——透过骑装贲起的轮廓,他可以猜想得出布料下包裹的是一双多么有力的胳膊,从握弓的手势,再到拉弓的弧度,艾尔维拉都是一个完美的范例,切萨雷自己倘若年轻十岁,也不可能比她做的更好。米兰公爵遗孀夫人一声令下,十五支箭霎时离弦射出。切萨雷在最后一刻才将视线转回前方,却也没妨碍他的箭准确无误地射入靶心。

      接下来又是两轮,成绩已经逐渐拉开差距——特别是埃尔克莱那个草包,没有一轮能射中靶心。切萨雷,艾尔维拉,还有胡安从第二轮开始,就几乎没偏离过正中心,人人都知道优胜将从他们三个当中产生,因此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三个,甚至还有小孩子上蹿下跳,发出兴奋的尖叫声,挥舞着按照切萨雷或者是米兰总督形象捏成的小人,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切萨雷根本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但很显然,艾尔维拉听懂了。

      在米兰公爵遗孀夫人对最后一轮比试下令的同时,她的视线竟然从前方稍微移开了些许,冲看台上为她而疯狂的观众淡淡一笑——这还是切萨雷第一次看见她露出除了冷漠和嘲讽以外的神色,他只感到自己晃神了刹那。

      三根箭同时射出,两根正中靶心,一根却只射中第三环,瞬间,不少男人都发出了失望的嘘声和倒彩,虽说混杂着其他人的欢呼与口哨,听在切萨雷的耳中却刺耳无比。

      奴仆记录下成绩后,米兰公爵遗孀夫人大声宣布胡安将军为这一次射箭比赛的第一名,米兰总督第二,瓦伦西亚公爵阁下第三。在所有人都屏息听着她宣告成绩的同时,切萨雷铁青着脸,将弓箭塞给奴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赛场。

      人们并不在意瓦伦西亚公爵的离席,或者说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胡安与艾尔维拉的身上,鼓掌声经久不息,在米兰公爵遗孀夫人为胡安肩上别上娇艳欲滴的白蔷薇花时达到了巅峰。

      当遗孀夫人改而将白蔷薇花别在米兰总督的鬓发上时,几乎所有看台上的宾客都站了起身,想要一睹艾尔维拉那一刹那的风采。切萨雷冷漠地回头瞥了一眼,幢幢人影遮挡了米兰总督,他只能看到胡安将军,而站在艾尔维拉身边的他又变回了那一副羞怯的模样,只顾着看着米兰总督,脸上是带着傻气的微笑。

      切萨雷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被这么一个男孩打败了。

      他大踏步地回到了帐篷之中,前一晚整夜服侍过他的交际花立刻起身迎了上来,脸上娇柔的神情在切萨雷眼中模糊成一朵白蔷薇花的模样。他厌恶地推开了她,一部分的切萨雷想要狠狠地ride her like riding a horse,如同驯服一只桀骜不驯的马匹;但一部分的他却也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永远不可能带给他心中想要的那种感受——亲手征服某个既强大无比,却又同时能脆弱无比的存在,她只是个曲意逢迎,百依百顺的玩物,就跟在她之前自己享用的千百个女人一样。

      他命仆从来为自己更衣,午饭过后的比赛是近身比武,需要换上布甲,用钝剑比试。谁先把一方打倒在地,谁就取得胜利。当仆从询问切萨雷午饭想吃点什么——米兰总督为参赛的骑士们准备了盛大的午宴,有乳牛,野猪,小羊,幼鹿,鹧鸪,天鹅,乳鸽,野鸭,山鸡,全都架在比武大赛场地不远处的木架上烤着,其他的甜点前菜更是一应俱全,不比皇帝陛下亲自为切萨雷举办的比武大会宴会逊色半分——瓦伦西亚公爵脑海里全是他要如何在午后的比武中狠狠教训胡安一顿,一点胃口都没有。

      但他忘记了一点,近身比武虽然也将自由骑士们按照身份高低分为了好几组,每一组有二十个骑士,只有五个人能成为优胜,但对手却是由抽签决定的。切萨雷第一轮抽到了伊莫拉领主的儿子,毫无悬念地在几分钟之内就将他打翻在地。接着便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等待了近一个多小时,所有组别的初轮比赛才结束。

      初轮中,他,艾尔维拉,还有胡安都取得了胜利——切萨雷非常仔细地观察了胡安的对决,为此都错过了自己的妹夫和艾尔维拉两人的赛事。他此前的感觉的确没错,即便是在比武的沙场上,胡安也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站在女人身边时,他只是个不知所措的男孩;一旦手执武器,走入对决的便是个强大的男人。他明白自己的力量,清楚对手的招数;也许在舞会场上他连步子也会迈错,但在剑术比武中他比最优雅的舞蹈大师还要灵活多变;他看不出贵族夫人明显不悦的神色,敌人却没有一招一式能躲过他的双眼。

      胡安初轮的对手是那不勒斯总督的弟弟,曾经那不勒斯的第一剑客——直到败在马基雅维利的弟子叶可手上,但实力仍然不容小觑。在这儿就被淘汰,连切萨雷也不禁觉得有些惋惜。不过,落败的骑士都有一次能够重新挑战的机会,就是为了避免初赛时太过强大的两个对手遇上,减少了决赛时的惊心动魄。他仍有进入决赛的机会。

      他向上帝祈祷能成为胡安的对手,也许那不能阻拦对方进入第三天的决赛,但至少能让在场的观众明白谁才是比武大赛的上的常胜——在这次赛事过后,切萨雷还盼望着能把一些表现优异的流浪骑士纳入自己的军队之中,要是他场场落败于胡安,这口便难开了。赛场上有不少人都跃跃欲试地想要加入胡安的军队中,跟着他一同前往西西里岛,在战场上赢取荣耀和奖赏,切萨雷能看出来这一点。

      但他抽中的对手,是艾尔维拉。

      近身比武的赛事都在同一块场地上开始,对决的骑士站在一个长宽各五步宽的木圈中。能将对手推出圈子也算胜利,能将对手打翻在地也算胜利,若是自己不小心踏出了圈子,便算作弃权。每场对决持续十五分钟,在结束以前未能分出胜负的,均做落败处理。

      在绕成大半个圆的看台包围下,共有十场对决同时进行,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切萨雷及艾尔维拉的这场比武上。这种瞩目感正是切萨雷此刻需要的,越是能感受到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之灼热,他便越发兴奋,能把米兰总督打到在尘土飞扬的肮脏土地上,看她那张傲慢的脸沾尽沙子,满是黑印——那只是附加的乐趣罢了。

      “我会让着您的,总督阁下。”在向对手弯腰行礼时,切萨雷用只有艾尔维拉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

      “那你就是自讨苦吃,波吉亚。”

      仗着没人能听见,艾尔维拉甚至连敬称也一并省去,迅猛地向切萨雷发动了进攻——她的父亲是西班牙第一的剑术大师,击败了无数德意志王子与西班牙本土的剑客,在与意大利第一剑客尼可洛的比试中不分上下,只曾以微小差距败于法国剑术大师皮埃尔·特拉鲁。他在达斯提亚剑术上的造诣悉数传授给了艾尔维拉,而这门剑术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欺身,但持远”——既要与敌人保持尽可能缩短的距离,却也要随时保持身在敌人的攻势范围以外。

      也许除了尼可洛那位著名的徒弟,佛罗伦萨第一剑客叶可,艾尔维拉不认为半岛上能有任何人在剑术的水平上胜过自己。

      更别说比自己大了十一岁,早就过了体力与反射巅峰的切萨雷·波吉亚。

      在马上要冲到切萨雷跟前,让对方误以为自己要从正面进攻的前一刻,艾尔维拉倒退一步,改为向左小跑两步,斜上挑刺切萨雷临时从正前横劈到左边的剑锋。达斯提亚剑术讲究精妙的步伐,和对对手攻势的阻拦与化解,这一下艾尔维拉用劲极大,角度刁钻,原本以为能够让切萨雷手中的武器失手而出——那也是落败的条件之一——但他还是格挡住了这奇诡的一击,钝刃交相刮擦出令人牙根发麻的嗞啦声响,艾尔维拉索性顺势而为,火花四溅中,她转动手腕,长剑迅速脱离了切萨雷的钳制,接着就如闪电般向他刺来。

      切萨雷向后轻跃几步,腰身后仰,避开了这一击。就他的年龄来说,他倒还算灵活。

      “真可惜,骑士近身比武禁止任何形式上的肢体接触……”

      切萨雷转了转手上的钝剑,惋惜地说道,好似这个规矩若是不存在的话,他适才就能把艾尔维拉拥入怀中了似的。近身比武的规则与剑术对决的规则差不多,都是为了能够让比试者将自己的剑术技巧运用到最大化——而不是使出一肩撞把对方顶出木圈的阴招

      艾尔维拉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语,这种言语上的打击在近身比武赛事中是允许存在的,有不少骑士的胜利都是靠着将对手贬低得一无是处,趁着对方心神恍惚之际突破防守,才取得的。切萨雷可以在此时此地绘声绘色地描述他想要如何“对待”自己,艾尔维拉只当是头蠢驴在放屁。

      不过,她也没打算给切萨雷更多磨嘴皮子的功夫,踏前一步,艾尔维拉踮着脚尖,剑身虚晃,让对方摸不清自己想要进攻的意图。她知道切萨雷的剑术是在博洛尼亚学习的,是数十年前才新兴起来的一个剑术流派——博洛格尼赛斯,以高雅的防守,出其不意的进攻,打断对手的进攻节奏及利用推力反击著称。

      果然,切萨雷没有贸然进攻,他举剑过眉,警惕着艾尔维拉的一举一动。裁判台上,米兰公爵遗孀夫人身旁的沙漏正在一颗一颗地掉落着,时间快要过去三分之一了。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一小会,都在等待着对方注意力松弛的刹那。说时迟那时快,艾尔维拉突然再向前跃进一步,剑身前刺,切萨雷立刻右滑,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一攻击——但这在艾尔维拉的计算之中,她立刻向右转身,向后倒退一点距离,看似要重新摆出架势防御。趁切萨雷正要发起进攻的前一刻,她突然向前疾进几步,右手上举,猛地向对方突去。

      切萨雷此时已经出手,博洛格尼赛斯剑术极其讲究与其他武器的配合——如短刀,圆盾,侧刀,匕首等等,长剑无法及时回击,切萨雷下意识地扬起了左手,似乎要用一把根本不存在的副武器抵挡住艾尔维拉的攻击——后者与他几乎是同一身高,钝剑不偏不倚切在手腕上。可切萨雷也即刻反应了过来,马上转身,用肩胛的力气推开了剑身,同时右手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刚好天衣无缝地格架住了艾尔维拉向后倒退半步,再度挑来的一击,可钝剑的尖锐也划开了他布甲的接缝,拉出一条豁口来。

      看台上嘘声,喝彩声,欢呼声,口哨声,倒彩声,怒吼声,登时交织响起。

      “漂亮的攻击,米兰总督,就跟你的脸蛋一样。”

      “这要是在战场上,”艾尔维拉啐道,“你早就受了重伤了。”

      “但裁判并没有决断我输了,不是吗?”

      的确,米兰公爵遗孀夫人对她撕裂切萨雷布甲这一点一声不吭,其余的裁判都是米兰贵族,全都以她马首是瞻。艾尔维拉很清楚遗孀夫人不说话的原因——她与自己不合,又与切萨雷有旧情,自然会偏向后者。

      胡安也注意到了米兰总督那干净利落的一击。他这会已经打败了自己的对手,切萨雷的妹夫,在一旁站着观战了。从对手的肤色上,胡安就能猜出对方早就惰于练习,技法生疏了。果然,几下交锋,他就击中了对方的肩膀,让对方疼得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米兰公爵遗孀夫人立刻就判他胜利了。

      但这会她却什么都没说,胡安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如果他开口的话,以他的身份,米兰公爵遗孀夫人自然是不敢有二话的。但他还是按捺下了说点什么的冲动——米兰总督是个剑术极其高超的大师,切萨雷若是年轻个十岁,或许还有取胜的希望,但此时的他已经快跟不上对手的攻势了。

      带着欣赏的眼光,胡安发觉自己的视线没法从米兰总督身上挪开,她时而交叉,时而滑动,时而画圈,逐渐将切萨雷往木圈外逼去的步伐犹如在与对方跳一支加纳利人舞,庄重,优雅,又灵动。他很确定自己适才与费拉拉公爵儿子的打斗根本无人观看,因为上千名宾客的目光就如自己一般,胶着在米兰总督的身上。她全力进攻时的周身上下所迸发出的美,即便是带领着法军取得帕提战役胜利的贞德,或参加第二次十字军东征的阿基坦的埃莉诺王后,在胡安心中也难以与之相比,兼具女性身躯的柔美,还有男性力量的爆发,犹如一头似雄狮般健壮的母狮,正在奋力追捕猎物。

      博洛格尼赛斯剑术流派的格言是“坚实高贵”,胡安看得出切萨雷的确贯彻着这一点,他的防守无懈可击,偶尔还能靠着奇袭一击扳回一点优势,即便已经逼近了木圈边缘,他也没有惊慌失措,应对依旧稳扎稳打,艾尔维拉占据的上手并不明显。

      胡安瞥了一眼沙漏,只剩下几分钟了。场上只有两对骑士仍在对决——只可惜,另外一对是因为彼此能力都很平庸,紧张地在场内兜圈子,谁也不敢出手,才耗了这么久。

      霎时间,艾尔维拉的攻势骤然改变了,她侧身前冲,招式的风格也由此前的“削弱抵御,控制距离,解除攻势”变得如同狂风急雨般向切萨雷袭去——那已经不再是达斯提亚剑术的风格,那恐怕是西班牙大方阵方阵长教给她的招数,凝聚了数十年在战场上磨砺出的经验,是步步都要与敌人见血厮杀的攻势。

      她的时机掐得很准,趁着又一次切萨雷进攻后,还来不及防守的刹那长驱直入,留给瓦伦西亚公爵两个选择——直接被击中胸腹,或后退缓解。他选择了后者,半个脚跟便踏出了木圈,米兰公爵遗孀夫人这下再也没法保持沉默了。

      “优胜者是——米兰总督!”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Torn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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