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Fiore con spi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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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萨雷·波吉亚离开了。
第五天的清晨，踏着悬挂在枝叶上的晨曦，他与他带来的一小队侍卫一同踏上了连接米兰与帕尔马市的大道，从那儿，他会再取道前往曼图瓦侯国。
这条道路由斯福尔扎家族修建，又经过了法国人和西班牙人的多次修缮，既宽敞又平坦。按照切萨雷的速度，不出一个星期就能抵达目的地。
米兰女总督没有前去为瓦伦西亚公爵送行，只勉强送去了一个祝愿一路平安的纸条，聊表地主之谊。但她的确站在了斯福尔扎城堡最高的跺墙上，远远眺望着那一行扬起轻尘的骑手逐渐消失在大道上——列奥纳多认为她只是想确认切萨雷果真离开了。
身穿一身利索的猎装，脚踩长靴的女总督从塔楼上下来的时候，列奥纳多就在门口等待着她。切萨雷将他留在了这儿——表面上的理由，是他可以协助女总督改善斯福尔扎城堡的护城河系统。实际上，切萨雷是要他留在米兰宫廷中当间谍，除了替波吉亚家族刺探情报以外，还要负责弄清楚整个米兰市的防御力量，最好能拿到城市建筑的蓝图——贡萨洛上任后，对许多米兰公爵未能完成的工程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动，那便是切萨雷最急切想要得知的部分。
这同时，也是对列奥纳多忠心的一次测试。
艾尔维拉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难得地，她没有紧绷着脸——那会让她原本英气漂亮的五官失色不少，像一匹正在生闷气的马。
“他走了。”
“但他还会回来的，阁下。”
列奥纳多并肩走在女总督身旁。这天狂风大作，即便夏天已经近在咫尺，风仍然将三分寒意从山峰吹来，缓缓送入清晨，变成缠绕在枝头的薄雾。他裹紧了斗篷，而艾尔维拉却完全不惧寒冷，她那一身猎装单薄而且紧身，勾勒出了优美的身材线条——在切萨雷面前，她从不会这么穿。
“是的。”艾尔维拉咬住了下唇，不悦地应了一声。
六月下旬，米兰将要迎来一个对西班牙人而言颇为重要的节日——圣胡安日。这个节日也是西班牙人的仲夏节，庆典将会持续好几天，人们会在广场上燃起盛大的篝火，环绕着篝火会有露天舞会，吃不尽的美食，以及身穿传统服装的游|行。这一年，艾尔维拉更是决定用一场比武大会来庆祝夏天的到来，所有她父亲的旧部下，属于女总督的新部下，还有艾尔维拉自己，都会参加。
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不消说，瓦伦公爵便也吵着要参加。不仅如此，他还将此事从原本只在米兰范围内举行的比武大会，扩大到了整个亚平宁半岛——上至曼图瓦侯国，下至那不勒斯王国，任何愿意前来参加的骑士都将会受到欢迎。谁能在比武大赛中获得优胜，若是愿意，就能在切萨雷的军队中担任高职。
当切萨雷提议时，艾尔维拉的脸色便绿了。这场比武大会是她用来振奋军心，联络与父亲旧部的感情，增强新旧部下之间联系的大好机会，这么一来，便全变味了。
更何况，要是比武大赛变成了一场开放性的盛典，那么花出去的钱和耗费的人力便不可计数，准备的时间更是大大增多，要知道，现在可已经是五月底了——花销倒还是在其次，让大量身份不明，背景不明的骑士涌入米兰，才是女总督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形。
然而，还没等艾尔维拉说出拒绝的话，切萨雷就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相信阁下您一定不会回绝我的提议，”他面带着那谦和有礼的温柔笑意，就好似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贴心的男人，“因此我已经给我的父亲写了一封信，告知他米兰女公爵的慷慨举动。想必您一定会很高兴地得知，信件不日便会送至他的手上，在这战争阴影挥之不去的时期，像这样的一场庆典的确能鼓舞半岛上下人们的意志，尤其是那些能在将来的战争中为保卫领土而出力的骑士们。”
他语气中的意味很明显，这就是他在晚宴桌上提到的，女总督能为波吉亚家族带来的回报之一。
从一场大型的比武大赛中是能得到许多有用的情报的。艾尔维拉父亲的旧部下会来，意味着他们也会将他们手下精英的将领带来，还包括随行的卫兵，仆从，杂役——这都是女总督手下最核心的军队组成，使得这场比武大赛几乎相当于是一场小型的战争，能够帮助切萨雷准确地评估出米兰如今的战力，并将这一宝贵的情报传递给法国。
很明显，切萨雷想要做到的远远不止于此，借着这场比武大赛的名义，他还能将不少属于自己的手下借着参加比赛的名义送往米兰，在战争开始以前便潜伏在各地，时候一到，便会纷纷袭击村庄城镇，或放火烧掉粮仓，或洗劫镇上银行，或杀掉圈养的牲畜，让艾尔维拉在疲于应付狼烟四起的公国事务的同时，遭到法国的突袭。
这些情报，切萨雷自然不会透露给列奥纳多，准确来说，多疑而且偏执的瓦伦西亚公爵不会把这些计划告诉任何人——这全都是列奥纳多与艾尔维拉在一次次的密谈中，从切萨雷身边显露的蛛丝马迹推测而出的。
让列奥纳多拉拢米兰女总督，同样也是尼可洛的计划。
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几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几年前，当从叶可的口中得知，切萨雷为他的弟弟安排了一门与米兰公爵私生女的婚事，尼可洛就已经猜出了切萨雷对米兰公爵爵位的野心——而这种野心只可能在法国人身上实现。
于是，在列奥纳多即将陪伴切萨雷启程前往米兰的前一天晚上，尼可洛在支女们的帮助下偷偷潜入了他的工作室，并详细地将下一步计划该如何实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
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在晚宴过后，单独回到斯福尔扎城堡与米兰女总督会面。
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在艾尔维拉给列奥纳多那个热情的贴面礼时，一张纸条就已经滑入了对方的袖口。列奥纳多向来以自己灵活的手指骄傲，那一刻尤为甚之。
那天半夜，一个男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房间中，还好列奥纳多已经得到了艾尔维拉的提示，知道会有人前来，否则必然被吓得半死。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与切萨雷下榻的宅邸，曾经属于那著名的切莉琪雅·加莱拉尼，米兰公爵最负盛名的情人，也是玛格丽叶塔的母亲。
为了能与情人常常幽会，同时避开自己善妒的妻子，卢多维科在斯福尔扎城堡与这座宅邸之间挖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地道——恰好，艾尔维拉将列奥纳多安排在了宅邸最大的卧室之中，切萨雷不得不屈尊睡在稍小一些的卧室里，这条地道便再度发挥了作用。
“您打算接受切萨雷的条件吗？”
这是列奥纳多见到对方后，问出的第一句话。
此时的米兰女总督已经换下了戎装，散下了头发。穿着一袭丝绸长裙的，长发及腰的她，与晚宴时那位英姿飒爽，冷酷果决的统帅，似乎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人。艾尔维拉并不忌讳让他看到她的这副模样，显然也是听说了他的名声。
“我当然不打算。”艾尔维拉冷冷地说道，为了照顾他，不管是在晚宴上，还是此刻，切萨雷或她说的都是佛罗伦萨方言。她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便是列奥纳多想要讨论的话题，眉宇间尽是不悦，“如果这是你打算为瓦伦西亚公爵打听，甚至是帮他美言几句的话题——”
“我的确打算劝说您接受，但绝不是为了切萨雷·波吉亚。”列奥纳多赶在对方的怒气彻底爆发出来以前打断了她的话，“我相信，至少来自芬奇的列奥纳多这个名字还意味着点什么，让人不至于认为我与瓦伦西亚公爵是同流合污之众。”
“我的确相信，来自芬奇的列奥纳多这名字，意味着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伟大，才华横溢，头脑过人，而且虔诚善良的艺术家，”艾尔维拉的神色稍霁，但仍然由内到外散发着某种让人忍不住想要低下头去的威严，“但我同样相信，再伟大的人，也得生活，也得吃喝拉撒，这就意味着他们有时候不得不为了生存，为了钱财而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至少，我是这么看待你为切萨雷·波吉亚卖命的那些年的，否则你在我这儿得到的待遇就该跟那私生子一样了。”
列奥纳多知道是时候进行计划的第二步了。
他当然不能挑明尼可洛的目标是建立起未来的托斯卡纳大公国，只能从切萨雷派遣尼可洛去刺杀法国国王入手，以“意大利半岛的第一剑客为此而失去了一条腿，再也无法舞剑”为缘由，说服艾尔维拉相信，尼可洛如今站在波吉亚家族的对立面上，而且他已经有了一个相当成熟完善的计划，要一个接一个地干掉波吉亚家族的人——切萨雷与亚历山大六世，自然也在名单上。
而受够了波吉亚家族压迫的他，自然也是这个阵营的一员。
同时，德拉罗韦雷家族，也在这个阵营之中，他们的目的就是在亚历山大六世时候扶持一位自己家族的教皇上位。上位之后，无论是艾尔维拉的私生子合法化，还是宣布婚姻无效化，甚至是拒绝与丈夫同床，新教皇都能确保这些她的顾虑无忧。
前提是，艾尔维拉也必须加入这一阵营。
“我怎么能确定，德拉罗韦雷家族推选出来的教皇，就一定比波吉亚家族的更值得信任？”静静地听完他的讲述，女总督不客气地指出了最关键的一点，“更重要的是，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切萨雷为了诱使我答应下这场婚约，而演出的一手好戏？”
“因为切萨雷不会杀掉他心爱的弟弟来促成这么一门婚事。”列奥纳多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瓦伦西亚公爵溺爱他的弟弟妹妹，是出了名的。几乎整个半岛上的人都听说过切萨雷·波吉亚与卢克雷齐娅·波吉亚之间的风流韵事，津津有味地臆想过年轻娇弱的妹妹与冷酷残忍的哥哥之间会有的情浴与浪漫——然而，其中一多半，都是由公爵的敌人捏造出来的。
但除开这种漫无边际的谣言，另一个不争的证据是，向来杀伐果断，手段狠辣的切萨雷多年以来一直在佛罗伦萨的事务上纵容着他的弟弟，无论乔万尼如何飞扬跋扈，横蛮霸道，是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借着哥哥的名号耀武扬威的纨绔子弟，切萨雷都不曾因此而呵斥过他一句。单看他这么多年对列奥纳多极尽欺压，切萨雷都未曾让他收敛一分，就能看出一二。
米兰女总督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她看向列奥纳多的眼神变了，原先的猜疑变成了惊讶，“如果切萨雷的弟弟死了——不管是哪一个，都一定会在意大利半岛上掀起腥风血雨。”
“那正是尼可洛想要的，挑起波吉亚家族与其他家族之间的尖锐矛盾，削弱教皇背后的支持力量，让切萨雷腹背受敌，您等着看吧，不出半年，切萨雷就会有一个弟弟倒在血泊之中，那就是他向您证明他有能力拿下波吉亚家族，最终完成自己的复仇的证据。”
艾尔维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她的目光穿透了这片并不属于她的土地，一直奔驰到远远的天地交接处，但她的双眼并未就此止步，列奥纳多可以从她的眼中看见两颗如花籽般大小的明月。
“告诉我，列奥纳多，”她的声音就跟月光一样清冷，而且不带任何感情，“如果你还对得起你认为自己拥有的那份声誉的话，尼可洛·马基雅维利要的，难道仅仅就是对波吉亚家族的复仇吗？”
当然不是。
他想要米兰，想要曼图瓦，想要博洛尼亚，想要锡耶纳，想要这一切都成为未来托斯卡纳大公国的一部分，要做到这一点，就得仰仗艾尔维拉的军队，艾尔维拉的金钱，还有艾尔维拉的政治力量，她的支持和加入对尼可洛的宏伟蓝图来说至关重要。因此他手上唯一能说服对方的筹码就是叶可——一个实际上是女人的男人，多方便啊，只要艾尔维拉将来与叶可联姻，那么，所有人的问题都解决了。
新上任的教皇会册封叶可为托斯卡纳大公，而艾尔维拉的私生子可以挂靠为叶可的孩子。未来，整个北意大利都将会是她们两个的，无论是要南下攻下那不勒斯，北上吞并热那亚与威尼斯，在艾尔维拉的军事才能，与叶可的海军力量之下，都似乎不再是不切实际的空想。倘若这两个女人联手，在尼可洛的有生之年一统意大利半岛，建立起意大利王国，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尼可洛千叮咛，万嘱咐，在艾尔维拉证明自己值得信任以前，绝不能将叶可的真实身份透露给对方——一旦查理五世知道佛罗伦萨公爵还有一个孩子留在世上，整个计划就一败涂地了。
“这不是他全部的目的，阁下。”
关键时刻，列奥纳多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一刹那间，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政治游戏。
叶可绝不会逼迫他做这样双面间谍的活，更不会允许尼可洛把他放在这么一个位置上——他的思绪顺着这一点蔓延了下去，那个女孩已经消失了半年，列奥纳多知道此刻才惊觉他有多么想念她，还有那一群姑娘。
叶可从小就认定自己以后必然会拥有一艘大船，因此他从很久以前便开始研究船只的构造，想要满足叶可所有的奇思妙想——那是一段快乐无比的日子，每天听着叶可诉说她与哪个地痞流氓打了一架，拉薇妮娅叽叽喳喳嚷着她又抓住了哪个小偷，还帮沉默寡言的安叙述她飞檐走壁的功夫又进步了多少，为列奥纳多的日子带来了一抹难得的色彩，是他被迫搁置画笔，抛弃他热爱的工程设计后唯一留在生活中的颜色。
只是，彼时他还要忙碌着为切萨雷·波吉亚工作，对新船的研究极其缓慢。切萨雷想要的那种齐射炮，工厂一直都没能成功制造出来，设计稿一次又一次退回，他改了又改，乔万尼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阴阳怪气地问候一遍，逼迫列奥纳多承认他有意要给出不可行的设计，好让他有理由把自己钉死在火刑架上——尽管事实的确如此，他的确不想让波吉亚家族得到可行的设计。
那时，列奥纳多就以为自己肩上的重担够多了。可如今的每一天，他都能感到比那时更加沉重的压力——尼可洛的计划绝非他归来佛罗伦萨那天，向卢卡和自己透露出的那么简单，列奥纳多直到前来米兰的前一天晚上才发觉这一点，但是已经太晚了，他早已泥足深陷在这场政治旋涡中，无法自拔。
“谢谢你跟我说了实话，列奥纳多。”
艾尔维拉的呼唤让他顿时回过神来，与那双机敏的灰色眼睛对视着。倘若说叶可的双眼总让人想到某种野生的动物，比如从船帆尽头一掠而过的海鸦，林间阴影一闪而过的山猫，又或者是黑暗中一双幽幽潜伏的绿眸。艾尔维拉则会让人联想到某种更高贵，更不近人情，更懂得如何驾轻就熟地在权力角逐中厮杀拼搏的存在。叶可的冷，是让人意识到无论如何也没法走入她的内心，而艾尔维拉的冷，更像是在艳阳天下起的鹅毛大雪——无论你怎么奋力仰跃，都没法触及到冰冷的来源。
“我不得不承认，瓦伦西亚公爵的提议确实让我非常心动，”她缓缓地说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异想天开的女人，我知道不与自己的丈夫同床，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教皇完全站在我这边，否则我的丈夫完全有理由向教皇提出请求，让对方施加压力于我，逼迫我与我的丈夫圆满婚姻——直到我怀上继承人为止。在那之前，我的丈夫可以将我关在房间里，撕碎我所有的衣裳，让我像一条没有任何尊严的母狗般活着，只要他宣称他是在要求我履行妻子的职责，就没有人能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
她轻柔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尽管从丝袍下裸露出的手臂有着健壮的肌肉线条，却仍然不失女性的秀美。就跟叶可一样，那也是一双惯于使剑的双手。
“但我凭什么确定，教皇一定会站在我这边呢？”
“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不需要保证，列奥纳多，我需要的是一个男人都有的玩意，挂在你们的腿间，不比一条毛毛虫有用多少，却给了你们世间一切的权力。如果我是男人——天知道我有多么希望我是男人——还轮得到尼可洛，或者是切萨雷来向我提出要求？我哪怕就是六十岁，一身臭气，肥肉堆积到脚跟，仍旧能找来年轻貌美的女孩为我生下后代。”
“这的确非常不公平，但这就是人生，倘若公平，那便是游戏了。”
“是的。”艾尔维拉喃喃地应了一声，露出一丝苦笑。列奥纳多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必米兰女总督看到纸条时，心中想的是一个举世闻名的艺术家暗夜投奔米兰的保护的故事，而非他充当某人的谈客，说服她接受切萨雷的提议——这一点，想必相当让她失望。
“但就像我说的，我是个实际的人。”只是眨眼间，艾尔维拉又恢复了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派头，“我很清楚我必须婚嫁，而瓦伦西亚公爵的提议，也的确是我目前而言最好的选择——我会接受这桩婚约，但也只是婚约。真正的婚礼，必须等我进一步确认了你们诚意以后，再摆上桌面谈谈。”
这对尼可洛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列奥纳多低下头去，用谦卑的姿态来表达他的感激。艾尔维拉疲惫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在走出房间的刹那，列奥纳多回头向米兰女总督望去，她仍然是用那捉摸不透的眼神望着窗外。有那么短短一瞬间，列奥纳多忽然希望自己果真是半夜逃亡寻求帮助的艺术家，至少这样，他就不必在担忧和惧怕中入睡，思索着要如何应对下一天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Fiore con sp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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