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一场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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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雀一早就醒了。
昨夜他还是在戚寒枝给他铺的窝里睡的，容身的棉絮柔软，好梦应当留人睡得迟一些，林雀却在梦一半的时候睁开了眼。
也不算做了什么噩梦。梦里他一副古人打扮，红衣飘飘，看起来就很像一位潇洒大侠。大侠在一个小院子里立着，旁边站了个身高只到他腰，黑瘦黑瘦的小孩。他在教小孩儿用火：“来，宝宝，你就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咻一下这个火就会着了。”
林雀边说边向小孩展示他手掌心里的小火苗。
小孩：“……”
林雀催促道：“你快试试。”
按说林雀这教学方法也够抽象的，但也不知道是这小孩悟性高还是如何，一番有样学样之后竟也成功点燃了人生中的第一把火。
小孩欣喜看向林雀，眼里亮晶晶的，并不是邀功求夸奖，反而语带崇拜道：“师父好厉害！”
林雀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当然……我的老天！！”
这得意的表情还维持不到三秒，林雀就看见小孩把自己点着了。
林雀惊叫出声。
就是梦里这声惊叫把林雀推回现实世界。
转醒之后林雀还有些恍惚。刚才的画面是他以前从未梦过的，梦境总是天马行空，大多是基于现实见闻扩展开来的幻象，可林雀莫名感到很笃定，这梦绝非虚境，而是他从前经历过的片段再现。
他甚至隐约能想起来梦中场景的下一刻他做了什么。
他飞速提了一桶水，把小孩浇了个透。
小孩迎来当头一浇，顺着头发往下的水让他睁不太开眼，但能听到他语气间的那点委屈：“是我太笨了师父……”
之前还只是隐隐有些怀疑，又不太敢承认，这场梦让林雀渐渐相信了自己真是一只有故事的小鸟了。主观上来讲林雀对自己所谓的过往不能产生一点共情——在他记忆里那就是不存在的过往，他怎么可能会对不存在的东西有什么感觉？
但这片破碎的梦成了林雀空白记忆里的第一块拼图。
等戚寒枝也起来，洗漱完，去给林雀准备早餐的时候，林雀也跟着飞进了厨房。
林雀在流理台上找了个地方站稳，看了看被戚寒枝拿在手里的两个番茄，坏心眼地凑过去啄了一口，又仰起小鸟脑袋看戚寒枝。
“您在外面坐着等就好。”戚寒枝眼里带着点笑意。
林雀答的话却是驴唇不对马嘴：“你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
这话问得有些没头没尾了，戚寒枝：“嗯？”
林雀爪子在流理台上踩踩，犹豫了一阵才道：“就……你小时候又瘦又黑。”现在比他高比他壮，大概是因为常年在外跑，倒是没变白，身上是均匀漂亮的小麦色。
戚寒枝手上的动作一滞，他低头看向林雀，像是不敢确认，良久才缓缓道：“您想起来了？”
“一点点吧，”林雀有些心虚，小声说，“……对不起啊。”
戚寒枝蹲下来，目光平视林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此刻他百感交集，起先以为林雀都想起来了，欣喜攀上巅峰，再听到只是想起一点点，难免还是有那么一丝失望。但总体还是高兴，除开高兴又有些他自己也道不明的情绪。
这么多年来的找寻、数不清个无法安睡的夜晚……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却只有自己记着那些过往。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在向一口不知道底在哪里的空井大喊，喊了很久也听不到回音。但得不到回音也没关系，毕竟那个人是师父，师父最开始对他好，难道有图过他什么吗？
只是如果把他的无所谓拆开来，还是能看到他在最底下藏了那么点期待。
今天他的期待终于得到了回应，他听到了井里传来的回响。
戚寒枝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有些愣愣地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林雀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徒儿低头。”
说完又感觉害羞。
戚寒枝依言照做，林雀往前蹦了蹦，再把翅膀搭到戚寒枝脑袋上，做了一个摸头的动作，再退回去。
林雀想，长辈就是该这样的。
戚寒枝抬起头，默默看着林雀。林雀开始发表讲话。
“第一呢，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一开始还觉得你天天跟我套近乎有点可怕，让你受委屈了，这是为、为师不好。”林雀讲到为师这个自称时卡了壳，不太适应。他觉得自己这样普通的小鸟竟然也能有当人师父的一天，天啦噜，实在非常了不得，必须这样自称起来，以彰显自己身份之高贵！但实际操作时还是有些困难，也就是他现在是个小鸟，也看不出脸红。
“没关系。”戚寒枝说。
“第二还是为师……算了，为个鬼！”林雀自己被自己搞得恼羞成怒，“……因为我还是没想起来，所以可能也没办法像你印象中那样和你相处，你就先不要对我抱太多的期待。”
感情还是得慢慢培养的嘛。
说完林雀瞄了戚寒枝一眼：“不过我会争取多做点梦努力回忆的，你也可以没事就给我讲讲我过去的光、光辉历程。”也不全是为了戚寒枝，他自己也挺好奇以前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他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妖怪，那他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到巅峰时期？那么强的话就真的可以当呼风唤雨的小鸟大王了吧，到时候真抓个坏猫咪来给他端茶递水。
想想就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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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寒枝的年假休完了，要继续回去为人民服务，林雀也过了昨夜的矫情劲，心系起他的那门小生意，准备回李咪咪那儿去好好摆摊赚钱。
这么久没回去，已然和李咪咪从现实友成为了网友。
回去之前林雀先收到了一条短信，信息很长，林雀拉到最下面落款处，看见是上次那个找他算命问他自己什么时候能收到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的小男孩许晓杭发来的。
他说：哥哥，胖胖找回来了，我们都很高兴，但我有一点不开心的地方。我妈妈告诉我猫头鹰和我看到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都是假的，是人贩子骗人的手段，胖胖也这么说。世界上果然没有魔法也没有哈利波特，我长大了，还相信这些好傻。不过我妈说了，我那么喜欢哈利波特，期末考要是考好了，我们一家就去新开的环球影城玩，那里有哈利波特哦。本来我想去包子铺那里找你的，但是去了几次店主哥哥都说你身体不舒服在休息，他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了，因为你是唯一一个相信我看到站台的人，所以我想告诉你一声。对了哥哥，要多喝热水保重身体。
……
这些日子以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林雀都快忘了这个小孩了。如今看到这条长信息，林雀不由有些唏嘘。被拐骗的小孩被悉数送回家，孩子们记忆中遭遇的怪力乱神之事也被清洗一空，一切都被用普通人能接受的合理理由去解释。
但还有个没有被拐走却又不小心窥见案件一角的小孩成了漏网之鱼，明明看到了猫头鹰也看到了人穿过站台的奇景，有了对魔法世界切切实实的幻想，后来记忆没被洗掉，却还是被告知所有都是骗子的手段。
许晓杭说“我想告诉你一声”，他没说要告诉什么，是告诉林雀这些是假的，还是告诉林雀他已经不信了。都没说。
林雀却好像看懂了小朋友的意思。
其实还是有些失落，想找个人倾诉吧。
林雀都能想象到小孩趴在桌上闷闷不乐发短信的样子了。
左右现在也无事，林雀干脆打了个电话给已经回去坐班的戚寒枝。
“小七，你之前抓回来的猫头鹰，能够借我一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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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雀带着戚寒枝，戚寒枝提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一只可怜的猫头鹰。二鸟一人来到某小区，许晓杭住的那栋楼楼下。
他们事先也不知道小朋友的具体住址，不过对他们来说找一个人不算难事。
来到楼下，尽管他们找的角落没有人，戚寒枝还是谨慎地布了一个结界，防止被人看见他们的所作所为。
林雀看着戚寒枝布结界，已经有些跃跃欲试：“好了吗？”
戚寒枝应道：“好了。”
林雀迫不及待打开装猫头鹰的帆布袋。这只犯罪分子猫头鹰此刻全无当时在野郊林里的嚣张，身上那些诡异的黑色妖气早就被特调局的工作人员净化了，此刻这只猫头鹰怂得一批，被放出来，主动讨好着围着林雀他们转，发出低低的鸣叫。
“坏家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林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封得很是精美的信封，当然，没有火漆印这种高级的东西，只是贴了几张路边文具店买来的可爱贴纸，“叼着这封信，去敲三楼那户最外面的窗，把信送到那个小男孩手上，送完就回来。”
猫头鹰还没完全修炼成精，说不了话，只能连连点头表示懂了。
“去吧，”林雀又想起了什么，“把你那长得跟人一样的手藏一下，别吓到小朋友了。”
得到命令，猫头鹰叼起信封往上飞。林雀和戚寒枝就在下面看着。
猫头鹰敲了几下窗，敲得脑壳发晕，许晓杭才将窗户打开，看见外面有只猫头鹰时吓得大叫了一声。
林雀他们用了点法术，能听清屋内的声音。
许晓杭的妈妈问了句：“杭杭怎么了？”
随后就听到许晓杭一边跑去把门锁上一边喊了句“没什么”。
许晓杭回到窗边，看见猫头鹰还停在他窗口，嘴里还叼着一封信。
他声音有些颤抖：“你、你、你是骗子吗？人贩子？”
猫头鹰摇头。
底下听着的林雀：“……大意了，没想到这小孩还挺警惕。”
对峙许久，见猫头鹰没有要走的样子，许晓杭才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封信，小心翼翼拆开，念了出来：“亲爱的晓杭先生，我们很高兴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随信附赠所需书籍和物品一览表。……现在请您进入梦乡，开始您的霍格沃茨之旅？”
信封上抹了能操控人梦境的香，只要许晓杭睡了，就能按事先设置好的那样，在梦境中实现他想去霍格沃茨的心愿。
这都是林雀的手笔，他也没学过怎么操控梦境，就照着古籍上说的步骤精心安排了一场梦，试了试效果还不错。不过这些道具都是戚寒枝找来的。
有徒弟就是方便，林雀心说。
林雀遥望着上面那窗户，正期待许晓杭兴奋难当或是感动流泪，结果听到对方来了一句：“这是假的吧，校长的字这么丑的吗……”
林雀：“……”
那可是他花了一下午一个字一个字写的！这死孩子。
戚寒枝噗嗤一笑，林雀转过去，做出很是凶狠的表情瞪了戚寒枝一眼。
戚寒枝低下头，明显还在继续笑，但不敢再让林雀看见正脸。
林雀：“……”这一个两个的！
好在许晓杭最后还是把信收了，对猫头鹰说了句谢谢。
猫头鹰飞回楼下，被戚寒枝重新收了起来。林雀又看了一眼三楼的小窗，许晓杭重新把窗户关上了。
林雀问戚寒枝：“等醒来他就不会记得了吧？”
戚寒枝答道：“梦会记得，但就以为是做梦而已。其他的都会忘记了。”
那些见到的奇怪的东西，因此引发的一连串对他人而言可能微不足道、但对许晓杭来说很重要的小烦恼，都会被全数忘记。
戚寒枝补了一句：“应该也不会记得你。”
林雀摆了摆手：“没关系啦，祝福他健康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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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林雀和化作原形的李咪咪一起坐在店门口吃冰棍，夕阳余晖洒下，林雀看见许晓杭和他的伙伴们放学路过。
许晓杭他们确实不记得他了，走过的时候没有跟他打招呼。
不过林雀听到许晓杭在跟小伙伴炫耀：“我昨晚梦见我和哈利波特一起坐了飞天扫帚！！超级真实的！还有我跟你们说……”
林雀吃完一根，笑眯眯地起身，正准备撒个娇让肥猫把他的棍子一起扔了，就看见有个满脸苦相的眼镜小哥在他们画廊门口踟蹰。
林雀于是随口问了一句：“这位小哥，你怎么啦？”
眼睛小哥打量了他一会儿，迟疑地开口：“请问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算命很灵的大师……”
林雀正打算说，哈哈，那可能是我。
还没开口呢，就见眼镜小哥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往前小跑了几步。
于是林雀就看见这小哥拉住一位平日里很爱来这边遛弯的白胡子大爷，很是激动地问：“您就是林雀林大师吧！”
林雀本尊：“……”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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