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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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死神没有杀死你，‘冰火地狱也没有杀死你，我们最终还是要来一场生死较量。”
“我不想和你生死相拼。你也许忘了，我们有相同的目的，不是吗？”
他旁若无人地笑起来。
“哈哈哈，我们相同的目的——活着么？“
“死神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呢？我们本是一体的，你应该理解我才对，为什么到最后偏偏是你来阻止我？”
“正因为我了解你，所以我才决定阻止你······”
“不要假惺惺了！你不过是想自己活着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这世界已经给了我太多的孤独与嘲讽了，他们的眼神你也看到过，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我们受着无法改变的诅咒，那些人的眼神表面上是同情与怜悯，而在他们的瞳孔深处，投射的不是我们的面容，而是一张有着人皮面具的怪物，他们同情怜悯我们只不过不想被我们的利爪和牙齿伤到。面对猛兽，人类的灵魂底色只有恐惧！”
“你现在能够看到其他人了吗？”
“除了你，这世界依然是清净的。你是第七个人，是最后一个，你来了，我们的生命就该结束了。”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我猛地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
他有些吃惊。
“哈哈哈，你想干嘛？你以为用武力就能够改变我的想法吗？太天真了！”
“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我们的命！”
“哈哈哈，你别想这样骗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你已经开始透明化了，不久就会完全消失，到时候就算我赢了，又能怎么样呢？”
“看来还是得由我说出真相。你自己怕是已经忘了吧，毕竟从父亲死去到现在已经很多年了。真相就是我们——根本没有受到诅咒！”
他突然惊恐地看着我，眼睛瞪得很大。
“不是的！你在说谎，我们受到了诅咒，我们身边的所有人都消失了！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我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孤儿！你在说谎，你是个骗子······”
“醒醒吧！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他整个身体软瘫下来，我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拖出房间，想让他离开这里。可是刚一出门就突然被一个男人撞倒。我被撞到墙边，靠着墙坐在地上。
“哟哟，你闯祸了，你开着汽车撞死了一个人！”坐在走道栏杆上的另一个男人起哄道。
“人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去找妈妈，哇——”他竟然哭了，还用像小女孩一样的口吻说话。
我警觉地看着整个走廊。
像小女孩一样哭着说话的人是一个看起来至少一米八体重超过两百斤的壮汉，另一个坐在栏杆上的人瘦瘦的，眼睛仿佛凹进眼眶，一脸坏笑。而这里的热闹程度还远不止这些，我站起身，这时第三个男人走过来，走到壮汉身前。
“哇——”壮汉还在哭。
“对不起，你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作为呈堂证供！”第三个男人手里拿着拖鞋准备拷住他。
“放开那个女孩！”第四个男人吼道。
壮汉喊道“妈妈啊——”，撞倒前面的两个人冲出走廊，一转眼消失在走廊尽头。而要逮捕他的“警察”躺在地上抱着大腿疼得哇哇直叫，原来壮汉在撞倒他之后，不小心还踩了他两脚。
“你们这群武林败类，非要用我的屠龙宝刀把你们赶尽杀绝不可！”说完第五个男人冲过来，拔出怀中的“空气屠龙刀”对着坐在栏杆上的男人一通乱砍。
“哟哟，好厉害的样子，哟哟哟······”
这时倒地的“警察”爬起身，一瘸一拐地想走，第四个男人跟上去，用手比成一把手枪顶到“警察”的后脑勺上。
“你已经被我控制住了，把你的枪丢掉！不然我就一枪崩了你！”
“警察”双手空出来，举过头顶。
“转过身来！”“持枪”的男人命令道。
“给我一个机会。”“警察”转过身问。
“怎么给你机会？”
“我以前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好啊，去跟法官说，看他让不让你做好人。”
“那就是让我去死！”
“对不起，我是警察。”
“谁知道？”
突然“持枪”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转而又哭起来，大叫着“我是警察“冲出走廊。而另一旁拿”屠龙刀”的男人还在一通“乱砍”。
“警察”转身去扶徐苏。
“滚开！”徐苏吼道。
“警察”被吓到，一屁股坐在地上，赶忙爬起来就冲出去。
“哈哈哈，你终于承认‘诅咒’是假的了！”
“如果你被当成和他们一样的存在，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笑了。”徐苏阴沉着脸说。
“起来吧。”我伸出手想拉他起来。
“别碰我！我自己可以起来。”
“你还是没变，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绝不麻烦别人。”
“这是我的本性。老虎总是独身一人，牛羊才会成群。去麻烦别人的人都是弱者。”说着，他站起身。
“可是你既不是老虎，也不是牛羊，你只是一个孤独的人。”
他不说话，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我跟上去。
“你知道死神为什么没有杀死我吗？”
“为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
“因为我有对生命的渴望，我眼睛充满了火，我热爱着自己的生活，无论这个世界对我怎么样，我都要善待自己，相信自己的未来。”
他坐到床边，对着我冷笑。
“我没有未来。”
“不！你有未来！只是通往未来的路口不在这里。”我停顿了一下，“不在这个精神病院里。”
我终于说出了这个真相。
“你还要杀我吗？”我问道。
他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房间的墙面被刷成了白色，床单也是白色的，他的病服也是白色的，一切都显得很刺眼，只有在房间的一角，那个被丢弃的布娃娃是黑色的。
我无可奈何，时间一直等到下午。
“还有两个小时。“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对我说。
“什么两个小时？”
“还有两个小时就会有火车接你。你走吧，不要在我面前透明化，让我忘了你。”
“我不会让你忘记我的，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这是你无法逃避的。”
他沉吟片刻，然后终于躺不住了。
“你终于肯跟我交心了吗？”我迫切地问。
“不是，我去尿尿。”他淡定地说。
大跌——眼镜！
等到他回来，我已经躺在了他刚刚躺着的位置。
“原来躺在这里是这种感觉啊，真爽啊，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未来什么的，世界什么的，去他妈的吧······”我调侃道。
他倚在门框上听着听着竟然扑哧一笑。
“可就是一点不好，被人当作神经病。”我故意压低声音，放慢语速。
他不再笑。
“我突然想明白了，我是杀不死你的，因为你就是我，确切地说，你只是我的一个人格罢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
“与我融为一体吧。”
“我拒绝！”
“怎么？你后悔了？你冒死赶来这里难道不是与我重新融为一体吗？我认为你没有理由拒绝。”
“我的目的确实是如此。”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需要向我保证，你不会自杀！”
“那好，你给我一个不自杀的理由，如果你的理由能够说服我，我就向你保证一定活得好好的。”
“你还记得你是在什么时候又开始有时间观念的吗？”
“是在五天前。”
“错了！已经是第七天了！”
“什么？明明没有那么长的时间！？”
“你病了，你已经在医院里呆了一年了！”
“······”
“想不到吧，你早就搞不懂时间了。如果我们没有分离，你也许现在还和外面那些丧失理智的白痴一样。七天之前，你收到一份礼物——就是那个布娃娃。”
“那个布娃娃是我——为什么会这样？”
“父亲死后，你万分悲痛，于是聪明的你想到了把这巨大的悲痛用其他感情来填补，没错，就是她，你想到了你的初恋女友。当年你联系到她的时候，她还对你留有感情，你把那个黑色的布娃娃寄给她当作你真心的见证。可是之后你在对未来的疑惧之中丧失了本心，你生性温柔，可是也优柔寡断，你在考虑女友与自己的未来方面无法下定决心。你没有把握给她幸福——于是你在感情的分与合之间摇摆，两个人分分合合，最终还是分手了。这重新使得你的悲伤如决堤之水，不断涌泄出来，进而给你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看来你都不记得了。也难怪，因为在父亲的葬礼上就不是你！而是我！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与你并存，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痛苦，都是由我来承受。然而，你给自己下了一个诅咒，你把这世界给你的冷漠与无情收集起来，积压在内心深处，造就了那个诅咒。那个诅咒根本不是在哪本书里的话，而是你自己写在日记本里的话！”
“原来如此，哈哈，自欺欺人吗？”他苦笑。
“一年前，你去找你的辅导员，回来的晚上，你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其实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分离的。这一年来，你在这里得过且过，你确实够聪明，原本用来对抗世界的诅咒被你用来保护自己！”
“所以我到底等你等了多长时间？”
“你等了我将近一年的时间。这七天来，你的所有记忆只不过是你对从前事件的回忆！除了那个布娃娃。因为正是那个布娃娃唤起了你的理智，是她带给你的美好记忆又重新燃起那么一点点希望。但是，我遭到化名为‘死神‘的布娃娃追杀，这就意味着你所仅有的希望又破灭了，所以你尝试抹杀我——另一个理智积极向上的你。
“没错，与布娃娃同时寄过来的还有一封信。”
“信在哪里？”
“已经被我烧了。对不起，你也是很爱她吧，很想知道她的情况吧。真的抱歉，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她现在很好，不用我们担心——她已经有爱她的人了！我终于一无所有了！”
“不！你还有很多东西，想一想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哈哈，你是说我在大学里浑浑噩噩满是赤字的成绩单，还是说我永远离群的孤独？我的亲戚都躲着我，说我是克死父母的孽种；我的朋友都各奔西东，他们连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有我遇到的那些善良的人，我根本不是和他们同一个世界的人，我有什么办法呢？你说，我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留恋的？你说啊！”
“你错了！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为了和别人一起并肩而行，你没有必要非要融入所有人的世界。你若是问我人生的意义，我也不知道。从前是我们的父母，后来是初恋的她，如今我也找不到人生的寄托。但是人生本就是一场追寻，也许人生本没有意义，我们活着，做出一些事情，然后才能赋予人生意义。所以，活下去吧，去寻找自己人生的意义，要相信未来。”
“相信未来吗？”
“我们已经承受了那么多，还有什么不能够承受呢？”
这时尖锐的汽笛声传来，周围的一切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这世界又重新回到空荡荡的状态。
“快做决定！”
“别逼我！”
“想想她，想想曾今的美好回忆，你可以活得比从前更加幸福，只要你选择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有无限可能！赶快从这医院里出去，面对新的自己！”
“不要逼我选择！”
“时间是不会等人的——如果你不做出选择，我就会透明化，你阻止不了自己的诅咒。”
说话的时候，我的四肢已经开始了透明化，看来火车的汽笛声会加速透明化，除非我立刻乘上火车，远离他！
“把你的手给我吧——”他把手伸向我。
我跑过去去握他的手，仅仅三四米的距离，没想到如此遥远，时间过得好漫长，我的动作像是凝固了一般，我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手在触到他的那一刻完全透明化，已经晚了——我已经没有感觉，身体几乎完全透明。
窗外一阵风吹来，挂在窗户上的风铃声好清脆，我好似一团轻烟，随风又回到了傍晚的田野。那片田野永远飘着充满草木清香的炊烟，晚风轻软，夕阳温柔。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