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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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对于谣言本身倒没有特别在意。本来么，那说的也是半真半假。他自己在这件事上判断过于草率，放任了真正的幕后黑手，错怪了黄少天，这教训本就是他该承受的。
他甚至觉得有这谣传是件好事，否则幕后之人一点马脚都不露，他们要查也无从下手。如今正好可以顺藤摸瓜。
不过天师突然离府这件事，却让他有些担忧。不知道这仅仅是偶然，还是代表了天师对这件事的态度。
天师府明面上唯一的继承人，只有喻文州一人，暗地里却有三四股势力一直在较劲。只是喻文州各方面都表现得太完美，无论是法术、境界还是尊师重道、指导后辈，都毫无可指摘之处，导致这些暗流涌动根本不为天师府普通弟子们所知。
天师府长老三家，吴、魏、辛，再加上现在的天师所代表的喻家。魏家一直是支持喻文州的，那么做出这一系列事的，可能是吴家或辛家。也有可能是两家联合。
毕竟只有打垮了喻文州，他们这些人才有竞争的机会。
对于天师之位，喻文州其实并不在意，但对方通过牺牲蓝溪阁弟子、陷害无辜之人来谋求权势的作为，却是喻文州无法宽恕的。因此他誓要查出真相。
这些暂且不表，如今立契人天师不在，灵仆契约是暂时解除不了，这让他觉得有些对不住黄少天。
“契约的事倒没什么，你们在查的那件事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黄少天却这样说。
喻文州一怔，无意识地“嗯”了两声，才回答黄少天的问题：“对方的目标是我，你本就是无辜被牵连……没有再让你为此奔波的道理……”
“你这人还真是死脑筋啊！”黄少天说，“你要收拾那个幕后黑手，难道我不想收拾他吗？说到底，害我倒霉的罪魁祸首是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或者家伙们，你就是个傻乎乎的帮凶而已。但这个意思不是说我就不生你气了啊，你也太狠了，为了整我，割自己胳膊都不眨眼的？还不让我躺床上睡觉，我看你做变态挺有天赋的，平时装好人装累了吧？到我这里发泄出来了。这么一想你也挺可怜的，天天扯张笑脸，管一大群又蠢又不养眼的师弟，连个师妹都没有，那我就勉为其难当我是牺牲自己来拯救你了吧，毕竟我今天上午在你们天师府转了一圈，没见到一个比我长得帅的。说起来，你是不是特别爱当老师啊，每天白天教完那些师弟和师弟，晚上又来教我。不过你别说，读读经典对于理解道家法术还挺有用的，这个我倒是要谢谢你了……”
黄少天就这么一个人说起兴致来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他一开始想跟喻文州说的是什么。
喻文州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他说完，然后道：“你那天去山泉村，是什么人给你的消息吗？”
黄少天“哦”了一声，正准备回忆一下，忽然一敲桌子：“我刚刚说了这么多，你就回复这么一句就想进入下一个话题？话说我刚刚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啊？”
喻文州眼中逸出笑意：“当然听了。你说我教你的道家经典很有用。”
“你就记得好话！”黄少天气鼓鼓的。
喻文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遮住翘起的嘴角：“那你还记得吗？是怎么决定去的山泉村？”
“你不问我都差点忘了。”黄少天的注意力一下子又被带偏，“当时我在那附近的城里的兵器铺子准备打一把实体剑，本来都快到取剑的时间了，铸剑师突然找到我，跟我说最近山泉村有个水怪，要是把水系妖丹熔了铸在剑里，威力能大幅提高。我心想不就是个水怪吗？我堂堂夜雨剑仙当然是随随便便就搞定。然后去了之后正好撞上你们蓝溪阁的人。怎么？那铸剑师故意的？”
“你去打剑的时候恐怕就被盯上了。他们应该是早就盘算好要找个能打又好骗的对象，是人是灵倒是次要的，不过是编一套说辞的事。”喻文州分析着，“等到蓝溪阁定下讨伐水怪的时间，那个铸剑师就会找到你，怂恿你去水怪那里，和蓝溪阁撞上。”
“你说谁好骗啊？”黄少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把兵器铺的位置和那个铸剑师的特征告诉我，我派人去查。”喻文州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黄少天乖乖回答完喻文州的问题，才意识到喻文州又一次无视了他的质问。这家伙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咒，让我必须听他的话啊？黄少天胡乱想道。
“我没给你下咒。”喻文州带着笑说。
黄少天条件反射地捂住嘴巴。我怎么就不小心说出来了？
他看着喻文州的脸色，又心里不平衡起来：“你笑什么？坏人没抓到，你还有心情笑？”
喻文州总不能承认自己是在笑黄少天。倒也不是嘲笑，就是觉得他有些可爱。
“原来你之前就打算要一把实体的剑了。”喻文州若无其事地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黄少天果然就没再纠结刚才的事，顺着喻文州说道：“是啊，不过我觉得冰雨会比我之前准备打制的那把剑更好……”说到这儿，他露出了些尴尬的神色。
冰雨，之前喻文州说是借给他的，他本来准备撒泼耍赖坚决不还，但现在跟喻文州说开误会之后，反倒不太好意思继续霸着了。
可是真的好舍不得冰雨啊！黄少天正盘算着要不要用掉喻文州许诺的那个条件，喻文州却对他说：“冰雨，其实是专门给你打制的剑。你就继续用吧。”
黄少天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嘴上乐呵呵地说：“你这个心口不一的家伙，从那个时候就被我高超的剑术折服了吧！”完全没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喻文州还没见过他使剑。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因为这样简单的事情就如此快活，心情也不由得舒畅起来。他想起当时预定冰雨时的自己，明明不曾见过黄少天的剑法，却直觉地认为那会是最适合他的剑。
喻文州很少相信直觉这种东西，但这件事，让他很感谢自己的直觉。
喻文州的成长从最初就伴随着“责任”。他婴孩时被天师捡回天师府，测过根骨后就被收作养子及核心大弟子，成为下一任天师的候选人。每日鸡鸣就要起床读书、修炼、习武，还要学习管理府中事务，没有娱乐的时间，就这样度过了二十余年。
他已经很难想起年少时因为学会一个法术或者得到一件趁手武器就产生的那种单纯的快乐感受。
认识喻文州的人，都说他是一个温和的人，总是带着令人舒适的笑容，做事慢条斯理，又十分可靠。
喻文州自己也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虽然责任压身，但相应的他也享有着大弟子的待遇。他喜欢自己的师弟们，会为师弟们的成长而欣慰，会为师弟们的快乐而快乐。只是很少为自己的事而感到快乐。
或许是师弟们身上有喻文州身上没有的东西。喻文州爱护着自己的师弟们，就仿佛是拥有了那些他没有的快乐。
他最喜欢小卢。小卢就像个小太阳。喻文州的笑容虽然温暖，但他的手脚冰凉。黄少天是知道的，当喻文州的手触碰到他的皮肤时，那温度比灵体还凉。虽然冰冷，却还是要向阳而生。
喻文州，这个别人眼中的天才、赢家，是许多天师府弟子们的偶像和目标；然而反过来也是一样，是喻文州追随着他身边的这些阳光，让自己不要停留在冰冷的孤独之中。
所以他把天师府当成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命。
黄少天就那样横冲直撞地闯进了喻文州的世界，毫不讲理地挂在那一片天空上，成为了最夺目的一颗太阳。
喻文州仍是笑着看黄少天，心中那种陌生的感受一闪而逝，让他有些怅然。他不知道那种感受是什么，但他觉得很温暖。
*
李远走进喻文州的房间时，就觉得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想，不愧是大师兄，这种千夫所指的时刻还能有这样的好心情！但是查到的事有些麻烦，希望他能继续保持，不要太郁闷……
李远磕磕绊绊讲完从灵兽那儿打听到的消息后，果然看到喻文州那带着笑意的眼眸渐渐冷了下去。
也难怪么……那个在山泉村作乱的人，居然是喻家的。
万一叫别人知道，那谣言可就不是谣言，而是有凭有据的了！而且也不仅仅是现在讲的“蓝溪阁弟子不慎触发暴走”，而要变成喻文州从头到尾策划了这一切了！
得亏李远的灵兽没受那个忽略法术的影响，否则对方说不定就会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把这个“证据”拿出来，让喻文州变成恶意谋害同门的罪人，彻底坠入深渊。
几日后的晨课，喻文州在上面监督，弟子们自由温书或是修炼，忽然有一名弟子站起身来，质问喻文州山泉村之事。
末了，那名弟子道：“我听说水怪暴走一事也与大师兄有关。敢问大师兄，这是真的吗？还请给我们一个解释！也给救了蓝溪阁师兄弟们的夜雨剑仙一个交代！”
教室陷入完全的沉寂，连翻书声都停了。
那名弟子喻文州认得，是山泉村一名去世的弟子的兄长。
他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得木门“嘭”的一声巨响，一个明黄的身影逆光站在正中。
面目一时看不清楚，那明黄色却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照在喻文州心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