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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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你说上次山泉村的事啊……”魏琛叼着旱烟袋，胡子拉碴地靠在躺椅上。
“这事儿经你这么一提，我才意识到我也不是完全清楚。”魏琛看着喻文州，“我接到传讯符过去的时候水怪已经开始暴走了，有弟子告诉我夜雨剑仙是罪魁祸首，我就用法宝制住他，回府交给了天师。你去问问当时在场的那些弟子吧，他们应该更清楚些。”
“您还记得是哪名弟子告诉您这件事的吗？”
魏琛想了想：“郑轩吧。”
喻文州谢过魏琛师叔，往蓝溪阁的驻所而去。一路上，他都眉头紧锁。
郑轩是一路从天师府外门弟子走到现在的，对天师府、蓝溪阁都有很深的感情，喻文州与他相识多年，相信他不会是作乱的内鬼。
但这是否就说明黄少天在说谎呢？倒也不一定。如果是得到了郑轩信任的人向郑轩传递了错误的消息……
“告诉我这件事的人……”郑轩苦着脸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想不起来？”喻文州没有催他，却是若有所思地烧了一张传讯符，“景熙，麻烦来郑轩这边一下。”
郑轩顿住步子：“师兄觉得我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
喻文州点点头：“有这种可能性，等景熙检查过才知道。”
徐景熙听完事情经过，手脚麻利地甩了一堆检测法术到郑轩脑袋上。
“好像……没什么问题。”徐景熙说。
郑轩顿时倍感压力：“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啊！我只记得是个男的了！”
徐景熙：“废话，整个天师府都是男的。”
“那么问题可能出在对方身上。”喻文州安慰道，“别急，想想当时你听那人说这件事的时候，周围还有谁在？”
“宋晓…还有李远？”
结果不出喻文州所料，宋晓和李远也对那个同郑轩说话的人失去了记忆，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所以，那个人应该是使用了一些可以让人忽视自己的法术？”宋晓问道，“不如查一下当时去山泉村的名单，看看有哪个人是大家都没印象的？”
“那人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大概也不会在名单上留下名字。”喻文州说。
“如果人都会被影响的话……”李远思索着，“灵兽会不会不在这个法术的影响范围内？我可以问问它们。”
李远是主修御兽术的法修，能够与自己的灵兽进行交流。“但是我的灵兽们上次任务时受了伤，可能还要个一两日才能恢复过来。”他提出建议后又有些为难。
“那就劳你这两日后向灵兽们询问一下这件事。”喻文州说着，“先不提这个人是谁，他的目的也是存疑的。山泉村那次之后，一个月来天师府风平浪静，那个人除了引发水怪暴走并嫁祸给黄少天以外，似乎没有做什么别的事……”
这样看来，与其说是他想祸乱天师府，不如说是在针对黄少天？
不对。喻文州自己也立刻意识到这个逻辑并不合理。为什么黄少天的仇人，要把天师府卷进去？如果是想用天师府的地牢折磨黄少天，为什么在他将黄少天带出地牢之后却又毫无动作？如果是天师府的仇人，假设他只是恰好利用了当天闯进蓝溪阁阵中的黄少天，为什么这一个月来都没有别的举措呢？
凭借现有的这些信息，喻文州想不出所以然。
“今天先到这吧。如今已经确定府中有内鬼，你们自己这些天多加小心，不要被人算计。”喻文州对在场的宋、李、郑、徐四人说道。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时，黄少天正在教小卢练剑。昨天从小卢那儿得知山泉村一事存疑，他本来应当暂停剑术教学的。毕竟如果黄少天确实是被天师府误会的，他实在没有什么理由要求他继续指导卢瀚文。
但对于黄少天的剑术，他真的是见猎心喜，所以就暂时没有提起此事，黄少天自己似乎也忘了说。
喻文州看着院内一大一小两个舞剑的身影，心中的负罪感让他叹了口气。
如今，虽然幕后之人身份不曾明朗，被嫁祸至今的黄少天却显然是无辜的。虽然他的确与蓝溪阁的人争抢妖丹，但那是各凭本事的事，他不曾耍手段故意杀害蓝溪阁的弟子。他不欠天师府什么。
放下曾经的偏见，再看那名剑客。
看他手中削劈斩挑，脚下步法腾挪；青丝飞扬，顾盼流光，气势如虹。
喻文州嫌黄少天废话太多、傲气太重。他一向认为，行动是比再多的口舌之劳都更加可靠的语言。
然而在黄少天的事上，喻文州却犯了他一直诟病的错误。他仅凭别人的传言，以及黄少天那不太讨他喜欢的性格和语言习惯，就认定了黄少天的“善恶”与“正误”，不愿意同他沟通。
他为什么没有早一些看到黄少天的剑呢？喻文州想。
行动是比再多的口舌之劳都更加可靠的语言——见过黄少天的剑术，就应该明白，他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所以他的剑法才那么干净，那么美，却又那么摄人心魂。
他不曾欠过天师府什么，是天师府欠了他。是喻文州亏欠了黄少天。
卢瀚文跟着黄少天学完一套招式，看见喻文州站在院门口。
“大师兄！”他挥舞着手中的焰影打招呼。
喻文州点点头，缓步走过来，没有看黄少天，只是对小卢说：“今天学了什么？”
小卢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举剑舞了一套。和黄少天的剑法能看出同出一脉，却有小卢自己的特点，使小卢看起来不像是这套剑法的初学者，十分地如鱼得水。
所以才叫“流云剑法”，而不是原本的“夜雨剑法”吗？
喻文州没有料到，黄少天在拥有无双剑术的同时，还是一个好老师。他更加不舍，却过不去自己的良心。
小卢回去后，喻文州和黄少天回到房中。如昨晚一样，喻文州为黄少天斟茶，两人在桌边坐下，摆出长谈的架势。
黄少天捧起茶杯毫不客气地喝起来。喻文州沉默半晌，才艰难地开口：“事情查清一半，嫁祸给你的人还没找到，但你的嫌疑已除……若你不愿意，教瀚文剑法的事就不必继续了。之前答应你的一个条件，你也随时可以提……”
“小卢我会继续教。”黄少天放下茶杯打断他。见喻文州有些愕然和不解地看着他，黄少天洒脱一笑：“我也见猎心喜啊。像小卢这样有剑术天赋的孩子可不多见，能让他把我们这个流派的剑术传下去，我也算没辜负我师父他老人家。”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说「也」？”黄少天紧跟着自问自答，笑容变得狡黠，“因为你不也是吗？你对我，见猎心喜了吧？”
听到这种话，喻文州本来应该生气的。但他生不起气来。因为黄少天没有说错。
他甚至在想，黄少天是不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才用这一套说辞来避免他愧疚。
怎么可能呢？喻文州在心中暗笑自己，黄少天不恨他就谢天谢地，怎么会特意照顾他的感受？
喻文州没有答话，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走到少天身侧，默默半跪下。
“你干什么？”黄少天一头问号，有些不自在地把翘着的腿放了下来。
喻文州伸出手，摘下了他脚踝上的一对金箍。他冰凉的指尖不小心碰到黄少天的皮肤，让黄少天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对不起。”喻文州把金箍收回袖中，仍然半跪着。
“……你为哪件事。”黄少天小声喃喃。
“所有的。”喻文州抬起头，望进黄少天的双眼。
黄少天愣了几息，猛地移开视线。
“这里的缚灵阵我已经撤了。”喻文州撑着膝盖站起身，“你可以随意自由活动，但是还请暂时不要离开天师府，我怕幕后之人被打草惊蛇，对你不利。明日午时，我同你一起去天师那里，找他解除灵仆契约。关于那个条件……”
“那个条件。”黄少天说道，“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就可以了。”
喻文州却摇摇头，说：“这个不算条件，如果想不出来可以先欠着，你随时可以找我兑换。”
“我叫……喻文州。”
*
次日午初，与天师临时离府的消息一同传入喻文州耳中的，还有一则仿若是在一夜之间席卷了全府的流言。
郑轩急匆匆地找到喻文州，告诉他，现在全府的人都在传，山泉村那次是蓝溪阁的弟子不小心引发水怪暴走，才导致众多弟子伤亡，而夜雨剑仙杀死水怪、毁掉了水怪妖丹，是蓝溪阁其余弟子的救命恩人；大弟子喻文州却看中夜雨剑仙的能力，指示与他交好的魏琛长老去颠倒是非，把夜雨剑仙关入地牢，自己再不费吹灰之力地把这个强大的灵变为自己的灵仆。
喻文州面沉如水，在郑轩焦急的目光中轻轻说道：“现在倒是一切明朗了。”
幕后之人的目标，既不是天师府也不是黄少天，而是他喻文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