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04
黄少天每日卯初被喻文州用“紧箍”唤醒，然后捆仙索吊起来学习。
如果按时完成任务，喻文州就会“好心”给他松绑，夜里让他能好好躺下睡觉；当然，床的结界还是要设的，小灵仆只能睡地板。
黄少天其实记性很好，当初千字文也只是很多年前在私塾外听过一两遍，到如今还能记个七七八八，喻文州每日的任务量对他来说并不多。
但他能安稳睡觉的日子却屈指可数。罪魁祸首正是“约法三章”的第三条——“每日所说话语不得超过五百字”。
这事儿喻文州也没料到。毕竟他每日早出晚归，黄少天又没有除了他以外可以交谈的人，就这样还能一日说超五百字……
黄少天把这一切归咎于“那疯子/那变态”太欠揍，让他实在按捺不住吐槽的欲望。
没错，距他们成为“主仆”关系已经月余了，黄少天却还不知道“主人”的名字。只是听到有人来找他的时候会叫“大师兄”。
这一日喻文州给师弟们讲完学，回到房间，又给黄少天出卷子做。
跟科举一样，贴经、经义、策问都有，只不过都是从道家的经典中出。
为了夜晚的睡眠，黄少天给自己变了个口巾，免得忍不住张口讲话。
他每写一道题，都要抬头瞪一眼喻文州。心里骂一句。
天天的没事干，给我出题，不知道图什么。
有毛病。
八成就是为了整我。
又在喝茶。每天喝茶，就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吗？什么茶这么好喝呀？
还总是自己喝，不知道客气客气给我尝一点？
什么大师兄，大垃圾！
喻文州只要黄少天不开口吵他，就算黄少天做鬼脸做得把眼睛和嘴巴挤到一起去也不关他事。
他静静地等黄少天把卷子做完，拿朱笔批改完毕，就给他讲错题。
黄少天单手托着腮，鼓着脸，瞪着一双三白眼，嘴巴里噗噜噜地吐气，以示不满。
喻文州讲完整套卷子，见黄少天还在制造噪音，就数道：“刚刚，五十个音，算你五十个字。”
黄少天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憋骂街憋得涨红了脸，挥着拳头想往桌子上锤，又怕连捶桌子也被算进五百个字，手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喻文州把黄少天的卷子收进书架底层的框中，开口提了另一件事：“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黄少天眼神顿时亮了起来。而后又掩饰性地眨了眨，提笔在空中写了三个字：“干什么？”
“九莲山出了一只山狞，他们解决不了，叫蓝溪阁去帮忙。”喻文州说道。
黄少天心情更加雀跃了。他早就在喻文州这间小破屋待得快要发霉，如今看这变态的意思是要带他出去打架，天底下竟还有这等好事？！
喻文州看到他这幅样子就想起被他连累伤亡的师叔师弟，禁不住皱起了眉：“必须听我的指挥，不得轻举妄动。”
黄少天抱着笔，用力点头。这是一个月来他看着最乖巧的时候了。
*
一般而言，蓝溪阁做事也不必每次都有领导带着。只是这次顺便还要跟九莲山做个外交，大家坐在一起喝杯茶，所以理论上还是最好派个有些地位的人过去。
九莲山由于其高超的炼丹炼药技术在道修界地位地位超然，哪怕是天师府也要礼让三分。
由于魏琛长老临时有事，这次的除妖任务就由天师府年轻一辈的大弟子喻文州带队。
一行人到达九莲地界，亲自来迎接的是九莲山中草堂的堂主王杰希。他掌管九莲山所有药材、成药的流通，也是未来山长的不二人选。
早在出发前，喻文州就给黄少天打过预防针。要是他看到王杰希的时候没憋住笑，给天师府丢人，就等着倒霉吧。
所以黄少天一路上都在脑补，这个王杰希到底得长成什么样子，才能让喻文州为此特地提醒自己。
难道鼻子和嘴巴长反了？不不不那样只会吓人。
难道他眉毛有一米长？
难道他身高不足三尺？
难道……他秃顶？
黄少天想着想着，自己就傻笑起来。
喻文州沉默地看着他，手里一甩，就把黄少天从飞行法器上甩了下去，用捆仙索倒挂着他一路到了九莲。
以至于等黄少天见到王杰希的大小眼时，仍然面如土色，更别提笑出来了。
*
喻文州拒绝了王杰希的喝茶邀请，带着师弟们先往山狞出没的地带而去。
山狞，耳长且尖，耳背覆盖浓密黑色长毛；面似猫，双眼可释放灵气成刃攻击；体长三丈，高两丈，尾巴另长两丈，拍击时也极有威力。
这种妖怪抗法性高，法术攻击收效甚微，以法修、丹修、符修为主的九莲山基本束手无策。
大概只有剑修才能不惧这种妖怪吧。
喻文州自己不是剑修，但众所周知，天师府蓝溪阁剑修最多最强，因此遇到这种妖物，人们总会优先找蓝溪阁帮忙。
这也是喻文州选择带上黄少天的原因之一。让中草堂和蓝溪阁的人都站在远处，运起屏息罩，自己和小灵仆一道进入了山狞的洞穴。
他顿住步子，从袖中抽出一柄细长的宝剑，幽暗的环境中剑身泛起美丽的蓝光。
“它叫冰雨，我把它借给你，你用它作战。”
“灵气剑不行吗？”黄少天受宠若惊地接过，舞了几个剑花。
“山狞对灵气攻击的抗性高，还是用实体的武器为好。”喻文州难得对黄少天解释这么清楚。
“去吧。”他道。
黄少天脚下一个踉跄，扭头看喻文州：“就我啊？我一个人去？整个九莲山搞不定的怪物我一个人去解决？”
喻文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怕了？”
“我怕？”黄少天把冰雨搭在肩上，咧嘴一笑，“怎么可能？单挑，正合我意！”
说完，想帅气地把剑放回鞘中，却发现喻文州压根没有给他。
“……剑鞘呢？”黄少天问。
“剑是借你的，连剑鞘一起借，你还会还吗？”
黄少天心说我还真不准备还，表面上一脸讪笑：“当然会还，没有剑鞘我的剑术发挥不好啊，拔刀斩什么的都进行不了了。这样打不过山狞的呀，是吧？”他贱贱地眨了眨眼睛：“主人？”
“……”喻文州发现一个月下来，黄少天这个怂包软骨叫他“主人”已经完全没有心理压力了，反倒是他自己听着浑身不舒服。
很快，黄少天就挎着带剑鞘的冰雨欢天喜地地冲向了洞穴深处。
喻文州调整好被黄少天气出了漏洞的灵气罩，慢悠悠地也向里飘去。
他见到了一幅带着别样美感的画面。
明黄的衣袂在空中翻飞，冰雨的蓝光围绕着橘色的大猫编织出巨网，赤裸的双足灵巧得仿若踩在翔云之上，一对金箍衬出那过分白皙的肌肤。
剑光时而像流星划破天际，时而像暗夜中急坠的骤雨，时而像琴弦，破空的剑响即是琴音。
这就是，夜雨剑仙。
喻文州有一瞬觉得自己快落泪了。不是悲伤、不是喜悦、不是感动。是震撼。
震撼于这世间居然存在如此美丽的剑法，以及能将它驾驭到这种地步的剑客。
不，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只有这套剑法，才能与这名剑客相配。
喻文州的目光落在冰雨上。
这把剑其实是他特地为黄少天打造的。
起因只是山狞的抗灵特性，让他需要给黄少天准备一柄实体的剑。原本只打算从剑庐随意挑一把，却看到铸剑师新进的一块矿石。冰蓝色的原石悬挂在火池上空，红色的火舌舔舐着，使它释放出妖冶的美。
那一刻，喻文州鬼使神差地向铸剑师预订了那把未成形的剑。给它取名叫做“冰雨”。
只是这动人心魄的剑舞却有一处美中不足。
“看剑！剑击长空！剑定天下！升龙斩！落凤斩！看我一招落英叫你倒地，一式回风扯得你晕头转向，一击流星让你眼花缭乱，一剑破空打得你满地找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喻文州数了一会儿就懒得数了，五百字突破得实在太过容易。
但是今天就饶他一次吧。作为让自己开了眼界的感谢。
*
蓝溪阁和中草堂众人泾渭分明地站在洞穴外的两边。
只有蓝溪阁这边负责疗伤、丹药的徐景熙和郑轩，一直紧张兮兮地在和中草堂的人交流。
他们觉得喻大师兄一个人和灵仆进去也太危险了。虽然那个夜雨剑仙的本事他们曾经见识过，但两个人对一只山狞……未免太托大。不过大师兄决定的事情，实在不是他们俩说几句就能改变的。
只能做好准备，及时为大师兄疗伤啦。
结果不出两柱香的时间，一人一灵就从洞中出来了，毫发无伤。
静默霎时席卷了两边的人群。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徐景熙，几个箭步冲上前去，给喻文州施了一打验伤法术，发现他真的是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掉。
喻文州的身后，明黄道袍的灵仆意气风发、灵体凝实，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需要大家进去帮忙搬运一下山狞的尸体。”喻文州看着震惊的众人，温和地说道。
蓝溪阁的人还好，被山狞坑得损失惨重的中草堂众人完全处于魂游天外的状态，王杰希叫了他们好几声才回神。
一行人在喻文州和黄少天身后偷偷打量。天师府的喻道友听说是法修，他那个灵仆以前没见过，腰间挂着把剑，这么说来刚才杀死山狞的就是这一只灵了。
这是什么神仙灵仆啊！一群人默默地酸了。
“喻道友真是少年英杰。”会客厅内，王杰希替喻文州斟上一满杯茶水。
两人交流一番天师府和九莲山的公家事，最后王杰希才试着提起喻文州的灵仆。见喻文州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也没有再深问。
回天师府的路上，黄少天两手捂着自己的嘴巴，身子扭来扭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喻文州看着他：“想说什么，说吧。今天破例不限你五百字。”
黄少天松开手，深吸一口气，说道：“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厉害现在是不是理解我为什么是夜雨剑仙了？你看到我们出来的时候蓝溪阁和中草堂两群人那个震惊的样子了吗哈哈哈哈哈哈他们看我们两个人进去搞定了山狞就这么惊讶，如果他们知道你完全没有出力是不是得把我当神仙了哈哈哈哈……”
喻文州脸逐渐变黑。
“诶对了！”黄少天忽然凑近喻文州，盯着他的眼睛狡黠地道，“原来你姓喻呀？”
喻文州甩出捆仙索，缠住黄少天的脚踝，再一次把他扔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