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汐三世缘》安度玉宸

63、物是人非

　　司命殿中，十三见司命要出去，切声问道。
　　“怎么？又要去扶云殿了吗？”
　　“是啊，有些时日没去了。虽然最近没什么进展，不过，还是去告知神尊一声稳妥。”
　　十三听着，点了点头，却现出一副忧愁的样子。
　　“自灵汐上神仙陨已过去五年之久，可神尊却毫无放弃之意，仍在各处寻找起死回生之法，看着实在可怜！”
　　司命见十三有些伤心，安慰她道。
　　“你倒也不必如此悲观。”
　　“怎么说？”
　　“若是灵汐上神像其他已故的仙神一般，那神尊估计也不会如此执着了。当日灵汐她被神尊的神力所伤，魂飞魄散，可即使如此，也应当在六界之中有个消逝的踪迹。”
　　司命看着十三的眼睛，悉心解释道。
　　“可神尊他这些年游于九天之中，也未曾找到灵汐上神魂归之地，或许，这意味着一丝转机。”
　　十三听着，心中仍是疑惑。
　　“可这么多年，神尊他也未曾找到啊。何况，你司着人神命簿，也没能发觉灵汐她的迹象。她会不会.......会不会就真的仙陨了呢？”
　　十三说道最后一句话，眼中不禁泛起一层薄雾。司命见她如此，想自己此多年来的确寻找艰难，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娘亲！”
　　只见一个小小的男娃，自内殿之中跑出。
　　“砇岳。”
　　十三一把将这孩子抱起，紧贴着他的脸颊，使劲儿亲了一口。
　　这砇岳，乃是十三与司命所生之子。别看他如今白白胖胖，可降世之时却也经历了一番苦难。皆因当日十三贪玩，在与那万灵苑的青鸾鸟逗弄时不慎跌了一跤，动了胎气。结果还未到日子，这孩子便瘦弱出世了。好在司命与十三悉心照顾，如今他才身体康健。
　　那司命见自己做了父亲，自是欣喜万分，想到曾经的兄弟如今竟与自己有所结晶，也不禁感慨。他心中念着初见石山的缘分，便将这孩子取名为“砇岳”。一则提醒自己莫忘昔日之缘，二则希望这孩子可文武中庸，取父母之长。
　　“爹爹，你要出去吗？”
　　“是啊，你好好在殿中与娘亲玩耍，爹一会儿就回来。”
　　“嗯！”
　　那孩子虽在十三怀中，却仍用力点了点头，十分可爱。
　　“你去吧。”
　　十三说着，内心也不由得想到。不论人神，心中总还是要有些希望的。神尊他，或许也这样想吧......
　　扶云殿正殿之中，昏暗的烛光摇曳着。九宸向往常一样，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司命的回话。
　　五年，不算长却也不算短。这五年之中，他已数不清自己已有多少次坐在这里，听不同的神仙告诉自己否定的答案。
　　不在人间。
　　不在仙界。
　　不在冥府。
　　不在魔道。
　　可，总应在一处啊！
　　即使魂飞魄散，也该有一丝一毫的痕迹不是吗！
　　这是，他又有了昔日征战沙场的决断之心，似是与天地命运相斗，一次又一次在心里下了战书。
　　找，本尊一定要找到！
　　便是找到后也回天乏力，也要找！
　　“可是，灵汐上神的肉身，还能支撑多久？”
　　九宸的思绪被司命的问话打断，他猛地回到现实之中，说道。
　　“这个你无需担心，灵汐的肉身本就是本尊骨血所造。只要本尊还在，她的肉身便无事。”
　　司命见九宸面无血色，似是想到了什么，但他早知神尊的性子，想来自己相劝无益，便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神尊放心，小仙定会时时查看，一有消息便来告知神尊。”
　　“有劳了。”
　　司命与神尊又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退了。
　　他刚刚走出门廊，便见青瑶刚迎面而来。
　　“青瑶医官”
　　“司命近日可好？”
　　“一切都好，劳医官记挂。”
　　“那十三与孩子也无事吧。”
　　“嗯，多亏了医官上次早早前去，减轻了砇岳的痛苦，否则十三她又要心急了。”
　　说着，司命向青瑶鞠了一礼。
　　“司命言重了。这些年，也劳烦司命了。今日前来，可是为了......”
　　司命点了点头。
　　“可有消息了？”
　　她期盼着，期盼着司命可以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司命是沉默的。
　　青瑶叹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紧闭的内殿之门，仿佛透露出一股极寒的冷气。任谁也无法想到，这里曾经充盈着怎样的欢声笑语。那门口的红色秋千，早已失去了应有的颜色。如今，它似是枯死多年的古树一般，只静静地躺在那里，任枯枝缠绕了。
　　“司命，十三若在殿中无事，便让她带着砇岳来抚云殿中玩耍吧。孩子们在一起，总是好的，也可以多个玩伴啊。过两日云风得空了，我便也带着盈儿过来，让她和弟弟妹妹们说说话，也是好的。”
　　“是啊。”
　　青瑶送着司命，向殿外走去。只见司命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其实他见青瑶三天两头往这扶云殿中跑，一时拿着药王洞所炼的仙丹，一时又带着些孩童喜爱的玩意儿，便知她的一番苦心了。
　　“医官放心吧，灵汐上神那边......我会一直注意的。一有了消息，便告知你和神尊。”
　　“有劳了。”
　　青瑶再次谢过，与司命一同走出正门之外。
　　“医官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慢走。”
　　青瑶看着司命远去的背影，默默低下了头。看着手中提着的一篮丹药，摇了摇头。
　　待再回到门廊之时，只见花烟从一旁出来，高兴地说道。
　　“青瑶医官，你来啦。”
　　“嗯。孩子们呢？”
　　“我刚刚才哄着琰儿和弈儿在后殿睡下，这两个孩子与神尊玩闹了一上午，这才有了些许困意，当真是有精神呢！”
　　青瑶见她如此，颇为感激，不禁走上前来，将药箱中的瓶瓶罐罐放下，握紧了花烟的手。
　　“花烟，多谢你了！”
　　“谢我？谢我做什么？”
　　花烟一脸不解，仿佛认为自己所做之事都是天经地义，无需言谢。
　　可青瑶却不这么想。在天宫之中呆的久了，人心也变得冷了起来。这六界之中趋炎附势、淡薄人心的仙神无数，能遇到如此之心，实属不易。
　　“昔日我听我妹妹灵汐说，神尊他曾许你去别处修习，大概是有助你修炼之意。当时你因灵汐身怀有孕，便要留下来照顾她直至分娩。如今数十载过去了，你非但不曾离去，还帮着神尊照看孩子们，实在是......”
　　言极于此，青瑶一时有些心痛，不自觉掉下一滴泪来。
　　“医官千万别这么说。”
　　花烟听得，颇有些不好意思。
　　“我本就是天尊山一脉的人，更何况神尊与夫人有恩于我。”
　　她怔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上一次偷听到的司命说的话。不过，立刻又笑着说道。
　　“再说，这修习又不是必须选一处似人间那般的风水宝地，才可为之。既是修心，那便吃饭是修习，睡觉是修习，斟茶是修习，玩闹也是修习。何况天天待在神尊身边，亲见他为人处事，便也是提高心境了！”
　　青瑶听她如此说，不禁惊讶于花烟心性修炼的境界。殊不知，她如今坦荡开朗的心性，与九宸当日的安排也颇有关联呢！
　　“对了，神尊近来如何？”
　　花烟看着地上的药箱，见箱中的丹药又多了许多。
　　“还是老样子。”
　　刚刚还十分爽朗的花烟，忽然叹了口气。
　　“不过，与琰儿和弈儿玩耍时，倒是什么事都没有。每日看着念儿练剑看书，也是十分严格，不曾有什么异样。只是每到夜晚之时......”
　　花烟抬起头，见夕阳西下，不久又是月色朦胧。这对平常的神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对于神尊来说......
　　“青瑶医官，你说这么多年来，神尊他的丹药也未曾断过，如何就是不见好呢？”
　　花烟有些疑惑地问着，眼见青瑶医官拿来的丹药一次多过一次，可......
　　青瑶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我问你，神尊他近来可还是每隔七天，便去一次从极渊？”
　　花烟低头想了想，说道。
　　“早就不是了。”
　　“什么？”
　　“自上次医官你走后，神尊便不再是七天去一趟，而是两三天便去一次了。”
　　“难怪......”
　　青瑶皱起了眉头，看了看药箱中刚刚炼制好的仙丹，又看了看紧闭的扶云殿紧闭的门，不禁叹了口气。
　　“青瑶医官，你快进去吧。”
　　“嗯。”
　　青瑶步入扶云殿中，见这殿中一片漆黑，唯有神尊所在之地，点着些许蜡烛，将这位战神的影子映在殿后的窗几之上。
　　“神尊。”
　　九宸正在那里凝神打坐，忽听得青瑶的声音，便睁开了双眼。
　　青瑶见他露出疲惫之相，便知他上次去从极渊又损耗不少。
　　“青瑶医官。”
　　二人寒暄了一会儿，便见青瑶将手中的药箱放在地上，坐在九宸身边，为他看诊。还未搭上脉，只碰触到神尊的皮肤，她便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
　　“神尊近日休息可好？”
　　“还好，刚刚还在这里静修了一会儿。”
　　青瑶听他这么说，心中不禁想到。如此静修，怎能算是休息呢？
　　“听闻神尊前日又去从极渊的冰室了？”
　　“是。”
　　青瑶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知道，神尊你是为了灵汐。我也希望能早日找到灵汐魂魄，想着或许有一线生机。可神尊你也要量力而行，若血脉一直这样亏损下去，恐怕寒疾......”
　　“无碍的。”
　　青瑶听他这样应着，自知他向来不听自己的医嘱，便也无可奈何。她不再说下去，将药箱中的瓶瓶罐罐取了出来，心中不禁重复起这许多年的疑问。
　　灵汐，你还能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