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柠檬海牛

12、缘来

　　飞机降落在英国的希斯罗机场。
　　“凌落羽，我来了。”冷然透过窗外层层叠叠的白云，随着飞机的降落看着逐渐清晰的机场，心里默默想着。

　　除了成霖枫以外，重案组的其他人都参加了这次集体度假。刚一下飞机，崔哲浩就接到了成霖枫的电话，要他帮忙把桑梓姗的行李带回来。哎，真是，难道重案组集体撞了桃花运，瞧瞧眼前铁游夏和蓝若菲的打打闹闹，再看看一下飞机就急着联系寻找凌落羽的冷然，估计现在在香港的成霖枫和桑梓姗应该也是你侬我侬的吧，怎么，月老真的这么闲啊，怎么独独落下了我呢？崔哲浩正郁闷的想着，但看看和他一样处境的诸葛正我，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于是就走过去，说：“哎，老大，今晚咱们去酒吧喝酒吧，坐了这么久飞机应该好好放松一下。”诸葛被飞机降落时产生的不良反应折磨的够呛，一边摸着胃一边虚弱地说：“不行不行了，我得回去好好睡一觉。”崔哲浩看他这个样子，只得撇撇嘴，没良心地调侃道：“哎，人老了，还真是麻烦啊。”诸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但立刻又跑到洗手间去干呕了。同行的人一致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一行人来到了住处，考虑到诸葛的身体，今晚大家就先自由活动，第二天再一起出去。崔哲浩死皮赖脸地跟着铁游夏和蓝若菲去了酒吧，本来想叫上冷然，不过吃过晚饭后他好像就出去了，房间里没人，大家也就没再找他。唯独剩下可怜的诸葛一个人在房间里养病。

　　由于他们住的是诸葛的朋友的房子，这个房子并不在伦敦这样的繁华大城市，而是座落在一个叫做北安普顿的小镇，不过这里没有伦敦和香港这样的国际都市的喧嚣和匆忙，反而多了一份宁静和悠闲。小镇上的教堂里传来洪亮的报时钟声，才九点刚过，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道路两旁的商店橱窗里的灯光已经大部分都暗了下来，只有几家速食店和外卖店还有些客人。
　　冷然一个人在有些冷清的街道上走着。独自感受着这种安静，觉得现在也只有这种环境是适合凌落羽的，适合她慢慢地从受到的打击中恢复，直到再变回那个童话里快乐的小公主。这时候他禁不住迟疑了，那自己究竟该不该来呢，是不是就应该从此远离她的那个童话世界，让她安心地过自己的生活，毕竟，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但，现在才来考虑这些，好像已经有些晚了，自己不是已经坐着飞机，来到了这里，那为什么还要这么犹豫呢，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她而感到紧张吧。呵呵，紧张，这可是自己以前从来不会有的一种情绪啊，真是，遇见她，好像有好多事情都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酒吧里。
　　“若菲，你别喝了，这不是一般的酒，是经过特殊调制的鸡尾酒，酒精浓度很高的，这么喝很容易醉的。”铁游夏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夺下蓝若菲手里的酒杯。“哎呀，没关系的，上次在宴会上你又不是没有见识到我的酒量，这点酒 ，小case。”然后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得了吧你，后来不是醉的路都走不稳了，还受了伤，还说什么酒量好，我看你也就有个酒胆没酒量吧。”崔哲浩嬉皮笑脸地说。“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啊，”蓝若菲一着急，说话就磕巴了起来，“要不咱们就比比嘛，看谁今晚喝的多，喝醉的那个付账，怎么样？”“你你你你，你什么你，还没喝多少呢舌头就不好使了，比就比，谁怕谁。”崔哲浩正觉得这么喝实在是没意思，就答应了这个提议。铁游夏赶紧劝道：“不行，你们要是都喝醉了，我一个人可弄不回去啊。”“哎呀，不会的，大不了，我帮你把这家伙抬回去嘛。”蓝若菲大声地安慰道，还拍拍铁游夏的肩。“切，到时候说不定是我帮游夏抬你回去呢。放心好了，我们俩会有一个是清醒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啊。”崔哲浩说完就开始向waiter要酒。
　　一个小时后。
　　“来来来，不算不算，你刚才那杯还没喝”蓝若菲的声音。“谁说我没喝，我明明已经喝了两杯了。”崔哲浩说着，拿起一个空杯子，摇晃着，“你看，这一杯……”然后开始在桌上寻找另一个杯子，可是找了半天还是徒劳。“哈哈哈，你都看得重影了，还说你没醉，赶紧认输吧，付账啊。”“谁说的，我那只是一时看错的，大不了我再喝一杯嘛。”说完就把一杯酒一饮而尽。铁游夏看到眼前的情景觉得头都大了，本来他以为崔哲浩的酒量不错，至少强过蓝若菲的，没想到他也是只会吹不会喝的主，这回他要自己带着两个醉鬼回去了。
　　付了帐，他扶着已经醉得东倒西歪的蓝若菲，转身问崔哲浩，“你还能走吗？”崔哲浩晃晃悠悠地起身，眼神迷茫地看着铁游夏，“能，我还没醉呢。”说完，还打了个酒嗝。铁游夏没好气地说，“那就跟紧我。”还好，出了门，他们就碰到了出租车，不过，司机见有两个醉鬼，并不愿意拉他们，就把车又开走了。他们等了好半天，也再没有一辆出租车出现，铁游夏没办法，只得给诸葛打电话，让他找那个朋友帮帮忙。过了一会，诸葛回电话说，他朋友的女儿会去接他们，要他们在酒吧门口等一下。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一辆红色跑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姣好，穿着性感的女孩子，头发是暗红色的大波浪，铁游夏很抱歉地想，要不是猜到她可能是诸葛的朋友的女儿，他真的会怀疑这女孩是在酒吧外面招揽生意的站街女郎，不过，站街女郎好像也开不起这么名贵的跑车哈。
　　正想着，那女孩用中文问道：“你是铁游夏吧，uncle让我来接你们。”然后扫视了一下站在，不，是靠在铁游夏一左一右的蓝若菲和崔哲浩，摆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走吧，我来帮你。”然后上前帮忙搀扶着蓝若菲把她放在了后排座位上，铁游夏也把崔哲浩安置好了以后，自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铁游夏觉得有些尴尬，要麻烦人家帮忙载两个醉鬼，就试着表示自己的歉意和友好，“小姐，谢谢你，怎么称呼呢？”“Ann”“哦，Ann，不好意思，让你帮这样的忙，我这两位朋友喝的实在太多了。”Ann转过头看了一眼在车后排座的那两个人，无所谓地说，“这没什么，我有时喝得比他们还要醉。”铁游夏一时不知该接什么好，就笑笑，一直沉默着。
　　到了他们住的房子前，冷然也刚好回来了，看见这样的情形，就上前帮忙把崔哲浩弄回房间去，铁游夏则将蓝若菲再一次抱回了房间。进屋之前，他回头对那女孩说，“谢谢你，Ann，要进来坐坐吗，老大可能还没睡。”Ann摇摇头，对铁游夏说：“不用了，时间太晚了，我得先回去了，帮我跟uncle说一声吧。” 转身上了车，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吃早餐的时候，诸葛说要带着他们去见了自己的朋友和他的家人。蓝若菲和崔哲浩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以后，就很想向那个帮忙载自己回来的女孩表示感谢。当然，当蓝若菲知道自己又是被铁游夏抱进房间的就没那么平静了，比如现在，她穿着睡衣站在铁游夏的房间门外，高喊：“铁游夏，你给我出来！”铁游夏迷迷糊糊地起来开门，一看是蓝若菲，发现自己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运动短裤，就立刻又关上门，蓝若菲很纳闷，但马上用更大的力度和更快的频率敲着门：“你快出来!”再打开门，铁游夏已经换好了衣服，套上了一件衬衫和一条牛仔裤。
　　“你刚才干嘛关门？”蓝若菲生气地问。“我没穿衣服。”“哦。”蓝若菲回想刚才铁游夏的穿着，想起自己以前在扫黄组的时候，每次抓到的男人穿的绝不会比铁游夏刚才多，如果铁游夏那样都算“没穿衣服”，那那些男人岂不是连一身皮都被扒了？不过看铁游夏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她倒觉得很开心，觉得好像自己捉弄了他，也就没有刚才那么气了，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刚才是为什么生气的来着？看着发呆的蓝若菲，铁游夏以为她是在害羞，就笑笑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刚才的事说出去的。”蓝若菲回过神来，“什么啊，你以为我在害羞啊，我见过男人穿的比你还少呢，你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经她这么一提醒，铁游夏想起来了，蓝若菲是扫黄组的，当然见过不少“世面”，想到这，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你找我干什么？”“哦，老大说一会要去他朋友那，你快准备一下。”刚回身要下楼，她一下子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了，“我差点忘了，铁游夏，怎么昨晚你又抱着我回房间了？”铁游夏很无辜地看着她，说：“昨晚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直接把你抱上来了，有什么不对吗？”“当然不对啊，你可以叫醒我嘛，我又不是醉的不能走路了，以后不要随随便便抱我了。”然后转身下楼去了。“随随便便”抱你？铁游夏笑笑，这小姐的记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差，自己每次抱她都是逼不得已，上次她受伤，这次她醉酒，怎么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真是，好人难做啊。

　　林家。
　　诸葛正我的朋友原来也是在香港做警察，退休后就带着一家老小到了英国，在这里定居。他有三个孩子，不过两个大一点的都已经成家，只有最小的女儿林芊羽因为在念书，就留在他的身边。互相介绍过后，崔哲浩显然对这位昨晚“英雄救美”，不，是“美救英雄”的林小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一直借机和她聊天，最后成功地邀请到林小姐一起去酒吧喝酒，不过前提是有第三人在场，不然，这位崔探员要是又喝醉了，谁负责处理他啊。虽然没有得到独处的机会，能够相约出去喝酒，崔哲浩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追女孩子的事，还是应该一步一步地来嘛。到时候带谁去呢？崔哲浩在心里盘算着，就冷然吧，他不会多嘴多舌，顶多自己喝闷酒而已，这么尽职的电灯泡，不利用一下，多可惜啊。
　　大家正聊着，林芊羽接到一个电话，站起身来对林老爷子说，“爸爸，我出去一下，洛羽找我。”听到这个名字，冷然抬头看了一眼林芊羽，觉得不可能这么巧啊，但还是忍不住问道，“Ann，你说的‘洛羽’是不是叫做凌落羽？”“是啊，你怎么知道，当时就是因为我们俩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羽’字才认识的，你知道吗，那些中文不好的老外啊，经常会把我们两个的名字弄混呢，因为，‘林’和‘凌’，的发音有些相似啊，再加上同样的‘羽’，搞得他们舌头都打卷了，特别好笑。”大家也笑了起来，冷然没有听见林芊羽后面说的什么，只是突然起身，说：“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林芊羽显然对这个要求有些意外，不过看着其他人好像在向她暗示什么的眼神，就爽快地答应了。

　　一路上，林芊羽就在旁敲侧击地询问着为什么冷然要跟来，冷然只是不停地用最简洁地语句回答着。不过，加上林芊羽丰富地想象力，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将事情的全貌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
　　冷然则看着窗外同样在高速公路上飞奔而过的一辆辆汽车，回想起抓捕凌梵谷那天他和凌落羽在医院的对话：
　　“我哥呢？”凌落羽靠在病床上虚弱地问。“他被带回警局了。”冷然尽量温柔地说。“他有没有受伤？”“没有，桑梓姗后来用安眠药把他弄昏了。”“不可能的，你们弄错了，我哥他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你就趁我们不注意偷跑掉去帮他，弄得蓝警员到处找你。”冷然的语调又提高了，他本来是想平心静气地和她聊一聊，让她慢慢放松下来，好面对接下来的录口供，可是一想到她总是这么任性，总是会不小心地让自己陷入危险，这种担心和忧虑，让他有些失态。 “他是我哥哥……”“我以为你明白了游夏那天在你家门前说的话。”“是！那又怎么样呢，”凌落羽的嗓门也高了起来，“试问有几个人能真的伟大到‘大义灭亲’呢？我只是想把你们引开，我不想抓到我哥哥的人是你……”说到最后，她变成了喃喃自语，“那样，我们以后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洛羽……”冷然轻声说着，然后走到床边，拍拍凌落羽的头，“就算是我抓到你哥哥，我们还会是朋友的。”“不可能的，就算你肯，我也不会肯的，”凌落羽含着眼泪抬头看着冷然说，“看见你，我就会想起我哥哥是怎样被人抓走的。”冷然看见他眼底的忧伤，心里觉得闷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轻轻地把凌落羽的身子靠向自己，让凌落羽觉得是可以依靠自己的。“我知道你们抓我哥哥是应该的，可是，我还是……”说完，又哽咽了。正在这时，病房外有人敲门，要凌落羽准备录口供，冷然只好起身离开。正要走出门，他听见凌落羽在后面说：“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保护我。”冷然停了一下脚步，转过身，对凌落羽说，“如果可以，我想一直保护下去。”凌落羽眼光一闪，“谢谢你，我以前也这样想过，不过现在，”她深吸一口气，“再见，冷探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