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灯火几豆 ...

  •   楚玉细细地添着茶水,袅袅轻烟顺着她的动作慢慢升腾又四下散开。
      屋里点着灯,昏黄烛火险险跳动掩映在墙上,晚风阵阵衬着夏的清凉,吹起片片卷云纹的轻纱,隐隐可以看到屋外一弯明月如钩。
      楚玉弄好茶水,再拨了拨高几上麒麟香炉中的熏香,诺诺在令长寒的对面坐下。
      她手中捧着一卷简牍,峨眉微敛。楚玉见了好奇,自她进来好一会儿,她手中的简牍便没放下过。于是喉头动了动,道:“长寒,你在看什么?”,说这她忙凑着头去看。
      只见简牍上躺着娟秀的字迹,点点勾画,便是一副上上品的书法。
      令长寒忙心慌收了简牍,又知道不能表露太明显,作势掸了掸衣袖,沉声道:“卢医士何在?”
      尔是山有规矩,即便是入族为奴,奴和主从来没有尊卑之说,但若不得主子允诺,便不可私自翻看其物,犯者行摄魂术,削妖籍。
      楚玉知趣地缩回身子,嘴都没撇一下。兴许是与令长寒处久了,她的怪癖孤高都习以为常。想起先前的卢医士,忍不住打哈哈,长长嗯了声,懒懒道:“他呀,家主下了几道成命难倒他了,趁没人看着的时候跑了。”说这她双手托着下巴,双眼惘惘,“哎,你说家主哪点对不住他了,好吃好喝养着,急需时才请他问诊……”
      令长寒铺开宣纸,开始研墨,闻言心下大惊,想起往日卢医士尽心给她布道讲学,那慈眉善目,虽然是大篇大篇医学论作,也听得妙趣横生。不敢置信他现在已经远走了,疑道:“跑了?他老母,他小儿,他贤妻都不要了?”
      楚玉吃吃笑起来,复又摇摇头,“一起跑了。”
      令长寒彻头彻尾的觉得不知道下一句话该如何说。卢医士怎么看着都是那种温润儒雅的教书老先生,再不济,也不会做个临阵脱逃的小逃兵吧。不过想来也是,这座老宅子,遍及这整座老山,大大小小一窝的妖,哪个到了安享晚年的人会受得了。
      想毕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跑了便跑了罢,免受夜夜担惊受怕。”
      楚玉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砚台和墨锭,欢喜道:“家主让我传口谕给你,她说明日你需启程下山,不得她令不许回来。”
      话毕她细细观察着令长寒的神色,却见令长寒提了灯,抱起先前一直卧在脚边的兔子,脸上是看不出情绪的淡漠,这架势似是要往外走。
      她放心不下,天已大黑,远远天边月照不亮脚下路,便道:“长寒要去何处?屋外风高,可要奴为你提灯?”
      她不自知用了“奴”自称,令长寒背着她的身形一顿,漫声道:“不必,出恭而已。你早些歇下吧,明日难免舟车劳顿。”
      说着令长寒就抬步跨了出去,楚玉追至门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弱弱问了句:“可那兔子……”
      令长寒不论做什么,总是把那兔子带在身边,这她是知道的,可是出恭还带在身边就有点奇怪了。于是明知故问,得不到答案也就显得很平常。
      楚玉看那星灯火渐渐远去变小,直到模糊不清,才落寞寞地关了门。
      这厢令长寒挑灯走在长廊里,此时夜色深沉,万物尽在熟睡中。一弯明月高高挂在天边,院落里平添了一种朦胧在水中的清辉,只是再明亮的月光,到底奇异,竟照不清脚下路。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施了术让灯盏自行照路,然后先前提灯的手幻化出一只水蓝色灵蝶,低头讲了些什么,那灵蝶便朝着楚玉的方向飞了去。
      这灵蝶是紫姑教给她的幻术,可传递一些要事,这也避免了某些心怀不轨之徒窃听到什么。灵蝶将话带到后,便会自焚,以向主人复命。这便是为什么许多妖族在觊觎各门仙法的同时不忘暗自探一探灵蝶术的虚实了。
      此时弱弱从令长寒的怀里跳了出来,粉嫩粉嫩的小肉爪急刹住险些跌倒。先前在后山看她舞剑,便了然她的意思,熟门熟路地跑到一处老树下。
      老树飒飒立在晚风中,缓缓摇动长长的枝叶,它的柳条便开始变得有劲起来,见一只粉兔竖耳蹲聚在那里,甩起一根柳条便抽了过去。
      粉兔无奈气苦,左右一闪,前后一跳,堪堪躲过了老树的长鞭,心想自己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嘛?正庆幸自己动作灵活没被抽着,冷不妨屁股挨了一记,痛的两眼扭曲,便四脚朝天滑到令长寒脚边。
      老树还欲抽,毕竟可以活动活动筋骨,延年益寿的,但见来人是令长寒,立即收了柳条,踏实起来,树皮上的青苔被吹得一上一下的:“半夜三更的,东跑西窜,扰人清眠。”
      令长寒上前揖了揖,好笑地看了弱弱一眼,不欲多说,掖掖袖子便顺着老树让开的道往里走。弱弱吹胡子瞪眼儿的睨了老树一眼,大摇大摆地小跑跟过去,老树见了又甩过来一根柳条,弱弱拔腿就跑到了令长寒前面,安分守己起来。
      老树身后本是一处藏书阁,阁前原也没有这棵老树。多年前一名家奴跑了进去,偷阅里面的藏书,不幸走火入魔了。后来书阁家主以自身为祭,献祭书阁。不得指示乱入书阁,便是相当于去送上身家性命。听闻家主死后,原是藏书阁的地方,赫然一片断崖。家主尸身便化成了一棵小树,以护书阁。以现在那株老树的年老程度来看,好几百年以前了吧。
      他们走到断崖边,悬空浮现出一盏左右紧紧闭合的龙纹石门,两张沉重的石门缓缓从紧贴处开出一道缝,连带着少许石灰乘空而下,里面隐约飘出几缕幽香,弱弱耸动两下鼻翼,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很是惊天动地,弱弱预感老柳树八成又要抽过来了,于是兔身一跃,像鲤鱼跳龙门那样的,双脚落地时便是那位偏偏公子了。
      石门在他们进去后便又缓缓合上。令长寒忙在书阁找了起来,一路略过剑法区,心经区,琴法区,古文区,三从四德区……走到箜篌区时她微顿了一下,便继续倾身向前而去,终于到了古药区。
      弱弱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她知道他是装的,一点儿没理会他,在书阁古药区的存书架子上抽了一本卷牍来翻看,似是并不称心又从架子上抽了一本,如此反复,弄得烦不甚烦,欲去别的地方看看时,一排字映入眼帘,整个心都悬挂起来。
      她屏住了呼吸微微吐着气,生怕呼吸大了它吓跑了似的。令长寒看得仔细,身后的弱弱早已没了踪影,可并不让人担心,书阁每五步一盏明灯高挂,走不丢的。
      原来是这样,书上记载,尸参性喜阴寒,尤潮气入侵的千年古墓。此物若连同尸骨一起生长,将那参附着的骨磨成粉末便可入药。只这尸参有剧毒,旁人若发现它,不遮口鼻离得太近,会中毒而亡。其形如巨参,条条透明细长的根须仿似千万条曲爪。传闻渡和十九年,一支驼队的首领被尸参的长须卷进了古墓,他的同行不是吓死,就是也被捉了进去,只有一人得幸跑了出来,后来不久便疯了。
      令长寒看了心惊,正待看如何取之时,一本小册子盖住了后文。她只略略瞥了眼就知道是什么了,册子里精细地绘着两相交缠的身影,模糊的还看见些个批注,真真是不堪入目。
      尽管幼时练过打坐,定力胜同龄,遇事处变不惊,但此时还是忍不住飞红了脸,少许几秒,一只手心便不自觉燃出淡蓝色的火焰,那小册子就化成了灰烬,尸骨不存了。
      弱弱早站在她身前,将她脸上的薄红尽收眼底,见她烧了那册子,抬了抬下巴,惋惜道:“柔柔怎么烧了呀,啧啧啧,多可惜,诺大的藏书阁才翻出一本来……”
      令长寒放下手中的卷牍,踢了脚边的扫帚就掷了出去,脸上依然略有薄红,气恼地大喊一声弱弱。
      他套近乎地诶了声,一壁躲那飞扑而来的扫帚,一壁说:“没成想这种圣地还有避火图,如今算是长见识了。”
      令长寒轻飘飘地乜了他一眼,笑道:“改天我们试试?”
      弱弱一脸的期待,直勾勾地看着她,羞怯道:“真的?”
      她不予理睬,把先前的卷牍拿了起来,背对着他道:“尸参怕火,这个好动手。”
      弱弱有点失望,淡淡嗯了声,又听她继续开口:“渡和十九年,有人进去过。”
      渡和十九年是先皇在位时的最后一年,现今是元虚三年,当今圣上登基已三年,其间相隔不过四年……
      他突然明白了,认真道:“你是说那块地方就是最好的觅处?”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用“最好”这个字眼,不一定是那里的最好,而是除了那里其余地段并无相关史记。总不可能把所有古墓都撬起来一看究竟吧。先前老道说的时候她甚感希望渺茫,天远地阔,还真不知该从何下手,现在好了,出了个头绪,时间没那么紧了,心下一松,当即有点儿想戏弄人了。
      她转过身走到弱弱身前,倾身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一脸坏笑地道:“你可急不急?”
      弱弱有些不知道所措,刚才一脑子的男女之事,被她搅得一团乱麻,以为她说的是避火图里的东西,忙微喘气地在他耳侧道:“急急急,当然急,十分急,特别急!”
      说着他一手环住她的腰,迫不及待地将她抵在存书架子上,低头轻吻起来。
      那种感觉很让人觉着轻渺,唇齿相依,呼吸交融,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是如何的妙美难言。
      她的手不自觉爬上了他的后颈,两个人都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试探,待他吻得呼吸渐粗,伸手慢慢宽她衣裳的时候,她戏虐地捉住他的手,温柔看着这只躁动的小兔子又欲吻下来,忙道:“那就去北荒看看了。”
      大阜生在南方,依山傍水,庄稼万顷优良。对于北方的黄沙漫天,阜人常带着轻视的神情去谈讨,于是乎给北方取了个入流的名儿叫北荒。
      弱弱知她是指去寻那尸参,不予理会,伸手又要去解她的衣带。往常他们一起睡的时候他反应可没这么大,因为是裹衣睡,所以即便令长寒抱着他当枕头,他也无动于衷。今日是怎么了?竟有点想……进一步了……
      她被他抵在存书架子上,隐约觉得他的劲头很大,她的脊背靠在架子上竟有几分生痛。她看了看他,那双眼睛比平常亮了许多,看久了真让人泥足深陷。
      心里有点不忍,却还是施术打昏了他,只见那高她两个头的俊郎向后倒去,她忙去抱住他,怕磕到他哪里,轻轻把他放在地上,头枕她的双膝。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刚才翻看尸参的详细集释时,她不忘找了找那白虎齿毒,现在忽而想起被自己遗漏的一点:猛虎之毒,如在喉鹿血。她怎么就忘了呢,她也是头一次体验和人唇齿相贴,没有经验,一吻起来脑子木木的,什么都忘了。
      鹿血自是好东西,略浅尝一口,不仅强身健体,常常有补肾壮阳之用。所以对于不举的男子来说,即便抛下千金,也在所不惜。
      这也就是为什么弱弱和她浅吻,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了。

      数里之外,一间暗室的门“吱呀”一声响,少女怯怯地张望了下,见里面并无他人,暗自松了口气,却听一道苍老却阴鸷的声音传至耳边:“来了?”
      偏偏两个字,少女双腿哆嗦跪趴在地上,不敢吱声。
      只见高堂之上负手站着一位黑布蒙面遮身的男子,布料上佳,是用云纹绸量身定做的,在淡淡的星辉下显得油亮。那男子的脸被黑布罩着露出半个下巴,一只阴冷的面具挡住了印堂露出炯炯双目。
      男子沉声开口:“可有什么新情况?”
      女子颤声:“明日那女下山,听闻…听闻姒男说好像有什么重要的宴礼要办。”
      女子更低了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听头上传来男子冷冷的声音:“哦?有意思,哈哈。”
      对于他那两声模糊不清的哼笑声,简直就是梦魇。女子微抬起头,正好瞥到那男人摩挲左手中指上的翠绿指环,有一下没一下的,心想定有不好的事发生,慌忙道:“卑职该怎么做?”
      男子眯了眯眼冷不丁扔下一句:“静坐看戏。”
      “主子何意?”
      男子转身拿起凭几上的木盒,低头把玩了下,扔给了女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女子纤白的手中。
      雕花木盒中罗列着细细一层的黄沙。女子细细皱起眉,沙乃杀,莫非他……
      男子看她满脸讶异,嘴角勾起一抹微弧,哼道:“不错,正是易主。”
      她听了一怔,心里百感交集,对上男子的视线,却见他的目光好似越过了她,看着她身后的东西。
      她轻叹了口气,心想照他说的做,不动声色。坐山观虎斗嘛,看着便好,坐收渔翁之利。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镶金小袋,“啪”地一声扔在女子面前,这下反倒没扔到她手里。
      女子疯了似的把那小袋护在怀里,生怕一个不留神它六蒸发上九天了。丢了什么都不能丢了它,这可是解药,解她身里的蛊毒。
      ……
      夜已浓得化不开,四下不时传来蝈蝈的叫声,如钩的皎月此时隐没在几片流云下,稀疏的梧桐树静立,又一片青叶乘风缓缓而下……

      初晨的阳光洋洋洒洒地照在门外的世界上,一些淘气的光缕偷偷从窗口溜进了大片。低垂的缨色罗帐下躺着一名“艳绝一时”的男子,此男子修眉如墨,肤如珠玑,身形高挑,正是弱弱。他打了个哈欠翻翻身,一手搭在旁边令长寒的位置上,不觉摸了个空。心知她一定又去练剑了,便揉了揉眼,一手撩开罗帐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门儿清地摸到令长寒练剑的院子里。看佳人剑法伶俐,“枯笙”剑的清辉一亮一亮的,在天光早已乍现的院落里,虎虎生风。
      他从后面双手抱住了她,轻声道:“昨晚我们是不是……”
      令长寒早发现了他,听他这么问,扑哧一笑,托长了声调嗯了声。她的声音软诺诺的,轻哼一声,便能让他的心给融化了。
      弱弱加大了抱着她的力度,不好意思道:“难怪我腰酸背痛……那柔柔……”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廓,鼻尖传来她发间的清香。她闷哼了声,听他继续道:“那柔柔是不是……算我的娘子了?”
      阜国相对于前朝是比较开放的,女子可入学,可入朝为官,可沙场征战……男子和闺闱女子可但处一室,即便失了身子,以后的夫主也会既往不咎。
      他认为只要是行了房事便是形如夫妻,那之前的礼仪程序不要也罢。当朝有很多女子跟着男子私奔出世的,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令长寒笑了笑,收了地上的枯笙剑握住他的手,轻飘飘地道:“今日要下山了。那老道给的药方子我叫楚玉照着熬了汤药,能缓一下你的'内急'."
      弱弱暗自嘀咕,“那不还有娘子吗?娘子在,哪用得上什么药不药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恐怕还不够呢,哈哈。”
      令长寒一阵脸热,嗔道:“就你嘴贫。紫姑嘱我练完剑就去马房寻她的,快些松开。”说完她去掰他的手。
      弱弱顺势连她的手一并困在怀里,朗朗道:“要亲亲就松开。”
      她拗不过他,只好依他,道:“好好好,弱弱早起需养精蓄锐,养好了我们再好……晚些我们到了山下再……”
      令长寒还没说完,唇上就来了股力道堵住了她的话,这股力道时轻时柔,惹得她竟舍不得推开,软软地回应着他,有些慌神。
      其实平心而论,对这段感情的突至,她谈不上什么感觉,她不敢肯定爱他与否,但能肯定的是,她正强烈地喜欢着他,喜欢他吻她的那种温柔,喜欢他抱着她的那种力度……
      同床共衾这么多年了,石头坐上三年也会暖,何况两个正值怀春年纪的男女。很显然,他们是相悦的。
      半晌,弱弱不舍地松开了她,因为距离近,他们的呼吸声听起来有些微妙,他舔了舔唇,粗声道:“怎的我的心会跳得如此厉害?”
      说着他轻手把她的头贴至胸头。令长寒似笑非笑,听那里“扑通,扑通”直响,趴在他怀里用手指在他胸口画圈,笑道:“男人见女人都是这样。”
      弱弱捉住那只在他胸口作祟的玉手,曼声道:“所有?”
      她安分趴在他怀里:“所有。”
      他若有所思起来,令长寒见了,伸手掐了他一把,道:“跟我去马房吧。”
      他摇摇头。
      令长寒继续道:“那行吧,你去看看你有什么东西想带上,收拾收拾,我回来再找你。”
      说完她就施术离开,留弱弱一人若有所思。

      日上三竿,马房里几名妖奴进进出出,均手捧新旧茶盏。令长寒刚到时,就见马奴长甩鞭狠狠抽打着一名过年花甲的老奴,冷声道:“马奴长在此作威作福,可是做给我看?”
      那马奴长闻声手一顿,心想是哪儿跑出的野丫头,见是她,立马敛起怒容陪笑道:“不敢,不敢。只这老奴失手摔破了去岁家主赏赐马房的玉质茶盏,属下是论罪鞭之。”
      令长寒不悦,皱着眉说了句“你继续”,然后转身施了个小法术。身后立马又响起甩鞭声,只是这次那挨鞭人的叫喊声大了不少。
      说是小法术实则不然,只是让两人互相交换了身子,马奴长打那老奴,形如抽在自己身上。因他这次抽得狠厉,自己硬生生挨了一鞭,便大声号了起来。
      令长寒小声偷笑起来,快步折进了一个院子。院里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闲散地踢着蹄子,不远处立着一位衣着光鲜,头戴翠金步摇,正是紫姑。
      令仪似是觉得身后站了人,便转过身来,见了来人,便漾开了笑脸。
      令长寒欠欠身子,软声叫了声紫姑,眉眼弯弯道:“何事这么高兴?”
      令仪摇了摇头,眼里隐约有泪光微闪,是喜极而泣。她引长寒来到那骏马旁,温声道:“这马儿就当你下山紫姑赠与你的礼物了,此去好生逍遥快活一番。”
      那马甩了甩尾,打了个响鼻,似是回应着紫姑的话。令长寒笑了笑,伸手抚向了马儿的头,揉了两下,见紫姑从怀里掏出两个丹青锦囊,忍不住好奇,便问道:“这是何物?”
      令仪不语,打开其中一个,掏出一块翡翠玉来,看长寒一脸不解,就把玉块递给她。
      这时那马儿开始有几分躁动起来,白蹄溅起泥土飞出甚远。
      令长寒接过翠玉,只见那玉块上刻着两个烫金大字———吉光。她不解,看向紫姑,“吉光?”
      令仪点点头,面色凝重道:“吉光是上古神兽,又有民间称为吉良,泽马,其寿三千。闻其裘皮入水不沉,入火不焦。”
      令长寒瞠目,心想世上怎会有如此神妙的东西,还好现在它是她的了。想着便掂了掂手里玉块的重量,又听紫姑道,
      “我给你的翠玉便是相当于操控它的令牌了。吉光一生只认一主,其衷心赤胆,容若可嘉。”说完她转过身,匆匆看了她一眼,颇有些不舍地牵过她的手,“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
      令长寒接过紫姑扔来的另一个锦囊,不用想,这锦囊定是妖族出行常带的那种。锦囊看着虽小,里面的空间可大着呢,足足可以把一间屋子打包了去。
      她吸了吸鼻子,这种离别场面真让人鼻头发酸,真希望这一别非永别,这一语也不要成谶。想着令长寒翻身上马,勒了勒缰绳,道一声再会,马儿便朝着令宅西厢而去。
      可能心里作祟,她竟有些想知道弱弱此时在做什么,还没到西厢院落,便轻手轻脚下了马,那马也了然地放轻了步子,悠悠啃着砖缝里横生的杂草,闲散适意。
      令长寒赞赏地拍拍马背,遂猫着腰偷偷进了院门。咦,以弱弱平常的作风来看,他是绝不会安安静静地待着的,今日这般安静,太不寻常了。
      她的院里有一面假山,假山后有一小段碎石路。她轻巧地趴在假山上,心想他不在外面定在里面了,于是歪出颗小脑袋往里屋看,不见半个人影,她抿了抿唇,还不在?她又瞥了眼长廊,入眼落了满眼的不至信,整颗心顿时冷却下来。
      花草掩映的雕栏长廊里,一对男女相拥而吻。飘飞的衣角随着风吹紧紧贴在一起。令长寒错开了眼,心里像扎了冰凌,一块一块,似要碎了她的念想。
      令长寒转过身,气咻咻地就朝外走。那一对男女,岂不正是弱弱和楚玉?气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弱弱和楚玉。一个是自己的心腹,另一个是自己的伴友,这叫她又如何气得起来。
      她走到吉光身旁,忍不住抱住它的脖子把头深深埋在它柔而滑顺的皮毛里,微微神伤。
      吉光极具灵性,通情达理地让她抱着,听她在耳边轻喃:“我只剩你了……”
      吉光心头一阵波涛暗涌。
      许久,令长寒整了整情绪,翻身上马纵马朝着院落去,她故意让吉光的四蹄在青砖地上嘚嘚作响,好提醒里面的人该适可而止了。
      她御马而来,那两人,女的现在廊前迎接她,衣衫不整;男的则化成了玉兔,白白的小爪放在门槛上,满脸兴奋,距那女人些许远。
      令长寒冷笑一声,这移形换位用的可真及时,要不就被她捉奸在床了。
      楚玉脸上还有薄红,见她骑着马面色沉凝,心知突然上路让她不称意,便贴心道:“长寒不必忧心,家主为你什么都备好了,此次下山不必讳忌什么,尚请宽心。”
      竟长寒不语,策马向外走。
      楚玉不好多说,翻身上了院里另一匹黑马跟上。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