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妖怪朋友》临渊思毓

2、夜半哭声

　　夜幕低垂，自从有电视手机后，在外乘凉的人就日间少了。
　　大家都在屋里吹着电风扇，看着电视。有的人家还装了空调，卧室冬暖夏凉，睡觉舒服得不行。
　　农村人的夜生活少，大多数人都是早睡早起。晚上九点钟，大部分人要么睡着了，要么熄灯准备睡觉了。个别夜猫子会在家搞点打牌的娱乐活动。
　　方圆正在看动画片《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陈细荷见她哈欠连连，就关了电视抱着她去卧房睡觉了。
　　方圆靠在奶奶怀里，摇着摇着就睡着了。
　　陈细荷把睡熟的方圆放在床里头，自己睡在床外头。
　　方扬晚上从不外出，他明天要早起浇菜，早就在另一张竹床上睡得打起了鼾。
　　几十年都听着方扬的鼾声入睡，陈细荷躺下闭上眼就睡着了。
　　“呜呜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在哪里？”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方圆被一阵凄惨的哭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白惨惨的，混着凄惨的哭声让人特别害怕。
　　她闭紧眼睛，转了个身，身子紧紧靠着奶奶。
　　那哭声断断续续的，过了一会儿，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声。
　　方圆想起过完年就不见了的妈妈，如果她的妈妈看不见自己了，肯定也会这么伤心。
　　想到这里，她爬起来，跨过奶奶的身子。扶着床沿下了床，穿上了自己的鞋子。
　　借着明亮的月光，她走到了房门口，搭上门把手，准备开锁出门去。
　　陈细荷朦朦胧胧感觉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的身子，然后从自己身上跨过去了。
　　她知道方圆偶尔晚上会起来要上厕所，于是往身边一模，果然没摸见人。
　　睁开眼一看，差点魂都吓没了。三更半夜，本应该在睡觉的小方圆站在卧室门口，准备开门出去。
　　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半夜不在床上睡觉，自己起来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想想都觉得很恐怖。
　　这是什么鬼，她喊了声“方圆，你在干什么？”
　　方圆听到奶奶的声音，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奶奶，我想出去。”
　　“你是要尿尿吗？”陈细荷以为她要上厕所。
　　方圆摇摇头，“奶奶，我不想，外面有个阿姨在哭，你听到了吗。哭得特别惨，吵得我都睡不着。你能带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吗？”
　　陈细荷侧耳倾听，外面只有虫子“吱吱吱”的叫声，偶尔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可是没有什么哭声。
　　“没有啊，没听到有人哭的声音，你是不是听错了。”陈细荷疑惑地问。
　　“喔喔喔”一阵公鸡啼叫声突然响起，随之不同的公鸡啼叫声此起彼伏，如同热闹的赛歌会。屋外所有的声音都被公鸡啼鸣的声音压下去了。
　　方圆没听到哭声，又爬上床继续睡觉。
　　第二天，方扬浇了菜回来吃早饭，陈细荷把半夜的事说给他听。
　　方扬心里有数，“你不没听到吗？说不定她是做梦呢。我给大门上再加把锁，每天睡觉前从里面锁上，钥匙放在你我知道的地方。小孩子在家里走没关系，出不了什么事。”
　　方扬家这栋老宅子有些年头了，是方木匠设计修建的，一般的邪祟是进不来的。
　　只要方圆不出这屋子，它们都没办法。
　　近了她的身，有桃符保命，鬼祟讨不了好。
　　以前人少，荒山野岭多，年岁久的动物会成个精啊怪的。现在到处是人，山精妖怪早就没了踪迹，山上连老虎这些大一点的猛兽都见不着了，獐麂野猪见的次数也极其少。
　　自改革开放后，人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大家手里有了余钱，年纪越来越大，对命运的理解也更深刻了。
　　算命又开始成为很多人求心安的工具，算得准的人吃喝不愁，被人车接车送请着去。
　　有几把刷子的陈瞎子现在远近闻名，定了规矩每天只接三卦。传闻等着算命的，已经排队排到明年去了。
　　陈瞎子没说方圆是是早夭的命，那么她肯定没啥事。
　　可这成天和别人讲些别人看不见的事，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是大人没教好，从小就爱撒谎。
　　要怎样避免孩子被人不理解，也是一个问题。
　　方扬心道还是太小了，不知道隐藏自己的秘密，有什么说什么。
　　七月的秋老虎很厉害，白天躁热得很，方扬家的老房子比新建的楼房凉快些。
　　住在隔壁的堂嫂宋水梅每天会带着孙子来和方圆玩一会儿，顺便说说八卦。
　　“细荷啊，你知不知道隔壁村的郭老太昨天晚上过了啊？”
　　陈细荷有点惊讶“就是那个年轻时丧子，中年丧夫，五保户的那个。”
　　宋水梅看着孙子在边上扶着凳子走来走去，方圆拿着个布偶在前面逗他。“是啊，总算是解脱了。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去了地下和丈夫儿子团聚，也好有个伴。”
　　前面的话倒还好，后半截话陈细荷没接，转移话题问道“你昨夜睡得好吗？”
　　“挺好啊，半夜还起床给这小子泡了次奶粉，你是不知道这胖小子多能吃。”
　　宋水梅的儿子比陈细荷的结婚晚，去年生的大胖孙子，现在这话题到孩子身上，那就没完没了，口水都要讲干。
　　宋水梅两祖孙玩到做晚饭时才回家。
　　晚上陈细荷和方扬两口子特意白天睡了午觉，等到半夜一点钟，公鸡打鸣了。他俩哈欠连天，也没有听到什么哭声，方圆也睡得很安稳。
　　估计真的是隔壁村的郭老太昨天夜里从这里路过，孩子没事，两人都躺下睡了。
　　方扬觉得有些事该准备还得准备，孩子这样随口一说，大人心惊胆战的。
　　早上吃了早饭，方扬抱着方圆坐在膝盖上，“圆圆啊，你要记得，在外面不要把看到的东西和别人说。要说只能回来和爷爷奶奶说，别人问你也不能讲。”
　　方圆奇怪地问“为什么？”
　　方扬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当然是因为你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能看到很多厉害的东西。这是你的秘密，如果别人发现了你的秘密，就不会喜欢你了。你想做都喜欢的人吗？”
　　方圆不知道什么叫“秘密”，但她知道“喜欢”，希望大家都“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