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烟南柯》三笑问心针

6、章六

　　要从一个住了好几年的房子里将所有自己生活过的痕迹抹去并不容易，搬家这件事，到底还是拖到过了夏天的尾巴。
　　半新不旧的家电显然并不被新家需要，卖二手也是个麻烦的选择，索性都送了房东和楼上楼下的邻居。剩下的物件扔的扔打包的打包，原先略显逼仄的出租屋，竟是空旷了不少。
　　烟将从阳台上收下的最后一件衣服折叠好放入行李箱中，拉上拉链，而后在客厅那唯一的送不出去的大件家具上坐下，环视着这个从毕业住到现在的屋子。
　　颇有历史的老房子，厨房的插座是他住进来第一个星期换的，一个月后他又将水管修了一遍，卫生间的天花板有着石灰剥落的痕迹，空调大概是前一位房客留下的，然而裸露出来的每一寸线路都有着他修补的痕迹。这是他人生的前二十年中从未生活过的堪称恶劣的环境，租下这样的房子，原因也只有一个——便宜。
　　屋外的空气已不再是逼人的燥热，下过几场秋雨，残存的暑气也终于消失殆尽，楼下那几棵大树满树的浓绿渐渐泛了黄，被秋风撕扯着，铺了满地。
　　一个人影却挡住了他看向窗外的视线。莫雨在他身旁坐下，笑道：“怎么，舍不得？”
　　“破房子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在感慨我在这度过的时光。”烟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我当初选择这里，是因为没钱，你倒是为什么要和我合租？我知道你可不至于连一套像样点的房子都租不起。”
　　“当初影找到我，要我和你合租。”
　　“哦？”烟这回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了。
　　莫雨对于他的反应有些失望，继续道：“他说你向来不会照顾自己，需要有人监督。然而我凭什么要这么做的？我这么问。于是他说，作为交换他会在工作上提点毛毛，以及说服谢渊，公平交易。”
　　“哼，”烟挑眉，“你们做哥哥的都是这么自以为是吗？”
　　听出他话里明显的揶揄，莫雨回击道：“难道不是因为做弟弟的太不成熟让人操心？”
　　烟并没有接过他的话题，起身最后检查了一遍四处的开关和窗户，这是他们在这个出租屋里的最后一天，大部分行李陆陆续续已经搬到了两边的家，只剩这一小部分。
　　影果然如他所承诺的，帮助穆玄英说服了谢渊，而王遗风几天前也终于松口，接受了事实，并且让烟转告莫雨，下周一回去上班，恢复原职。到底还是唯一的养子，从小养在身边看到大，终归是没法狠下心的。
　　手机提示音响起，那两人已经到了楼下了。烟关好最后一扇窗户，莫雨拉下了电闸，沉重的大门“砰”地一声响。
　　屋子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