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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尸生三诡 ...

  •   沈有余问得直截了当,王佑君呼出一口气,脸上神色竟是毫无防备遮掩的,露出疲惫的模样来,他说:“我知道。”

      “你知道?”沈有余挑眉,“你知道是谁?”

      王佑君:“有那么一个猜测,先不论证据,八成便是吧。”

      沈有余稍一仔细回想浴室里发生的事,就怒上心头,但个中细节不与外人道,他也不好表现得太狂怒,不然就显得反应过激很古怪。所以他压抑着怒火,冷冷说:“他有什么神经病?”

      王佑君摇头,竟是难得苦笑了一声:“我也管不了他。”

      这人是谁,王佑君也管不了?难不成——

      沈有余想起听到的传闻,脱口而出:“难不成是你们家小少爷?”

      王佑君不置可否,只是同沈有余换了位置后,将沈有余的伤口利落处理了。当他把东西都收到柜子里时,注意到沈有余绑上绷带的右手,王佑君手上动作一顿:“你手也被咬了?”

      沈有余手上绷带有古怪,自然是立刻否认:“不是,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割破的,小伤口,所以我自行处理了。被咬的只有肩上,因为肩上伤口吓人,我都不敢乱动,只能麻烦你。”随后他望向自己的肩侧,怀疑地问,“那谁不会晚上还来搞一出吧?”

      王佑君:“不会。”

      沈有余抬头:“为什么?还有先前那事我也想不明白,我同他完全不认识,他这样发的是哪门子疯?”

      王佑君不语。

      沈有余说:“算了,不管他会不会再来,我反正是在你这儿住了。”

      王佑君一怔:“你……”

      沈有余一指棉被说:“你看,我被子都带来了,你忍心赶我走吗?”宁宁乖乖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相当成功地伪装成了一条没有生命的小棉被,沈有余忍不住在心里夸赞了一句好宁宁。

      王佑君:“我不是——”

      沈有余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不习惯跟人睡一张床?没事,我打地铺也一样的。反正我是个打地铺的好手,十分习惯且精通于打地铺。”

      都说到这个份上,还能怎样?

      王佑君无奈道:“打地铺就不必了,你同我一起睡吧。”

      沈有余说:“那好,如果晚上那谁又来了,你想办法把人套麻袋扣下,我们假装没认出他,你负责抓,我负责打,俩俩搭配,干活不累,如果打的途中他开始乱叫,你就意思意思拦我一下,到时候掀开麻袋一认人,也是我不知情所以意外失手,反正我本来也不认识他,你觉得如何?”

      王佑君似乎是被沈有余坦然的无耻策划给惊呆了,久久不能言语。

      沈有余问:“不好么?”

      王佑君略一停顿,然后说:“挺好的。”

      稍作整理,沈有余抱上宁宁就躺在了王佑君的床上。宁宁悄无声息,不知何时又睡着了,现在沈有余是能摸到人,但看不清具体情况,他将人往怀中一带,对此情况有些忧心。宁宁去了一趟神木林之后,就跟陷入冬眠的小动物一样,可情况又非是显而易见的糟糕,或许睡上这一会儿,人就又会好了,他也没别的办法,总之也只能暂时先观察着再说。

      又过了一会儿,沈有余感到身边床位往下陷下去一块,是王佑君来了。他睁了眼,见着对方背对自己坐着,应该是在脱鞋。沈有余一时没忍住,直接伸出手,冷不丁就是一拽王佑君身后垂下的辫子。

      王佑君回头:“怎么了?”

      沈有余:“你这头发,居然是真的?”

      王佑君失笑:“难不成你一直以为我戴假发?”

      沈有余抓住那条辫子,摸了摸发尾:“顺滑光洁,还没有头屑,你这头发,保养得很不错。”

      王佑君单手绕至颈后握住自己的发辫,轻轻将自己的头发从沈有余手里拽走:“多谢你的夸奖了,你先松手别玩我的头发,我要去关灯。”

      沈有余“哦”了一声,王佑君侧身去触床头开关按钮,“啪嗒”一声响,室内暗下来,没了灯光,沈有余觑着黑暗中那道人影在自己身旁躺下,不禁问:“你不解开头发?”

      王佑君:“不解。”

      沈有余:“也不脱毛衣?”

      王佑君:“我一贯喜欢穿着衣服睡。”

      沈有余笑了一声,说:“我想到我小时候的事情。”

      王佑君:“什么?”

      沈有余说:“小时候上学不是要起很早么,我为了多睡一会儿,从来都是头一天晚上就先把校服穿好才躺下去,这样第二天我就省下起床穿衣服的时间了。”

      王佑君被逗笑了:“那校服睡皱了怎么办?”

      沈有余说:“皱就皱呗,不穿校服会被记过,但穿着皱巴巴的校服,老师总不能把我怎样吧。”

      王佑君轻笑说:“也是。”

      沈有余:“虽然明天不用早起,但今天一天下来确实累得要死,我就先睡了。”

      王佑君含笑说:“好,早点休息。”

      沈有余侧身闭眼,他心想王家的怪事真是一串接着一串,里头藏着无数旁人看不清的故事和秘密。他先前不懂王佑君为什么穿着这套不合季节略显厚重的秋日衣服,今天晚上却是觑见了一些关窍。

      先前他没敲门就进来,王佑君匆忙将衣服一拢,那会儿确实没露什么迹象,但当他给王佑君看自己肩膀伤口的时候,两人挨凑得很近,王佑君虽套了毛衣的马甲做遮掩,但里头的衬衣扣子却未扣紧,领口敞开了,沈有余便从那敞开的领口,向里看到了对方身上新旧交横的斑驳伤口。

      简直可怖。

      而最叫人难以置信的,是对方身上还缠着带有勾刺的链条。

      链条细长,两侧各一排相贴细密宛如蜈蚣之脚的钩子。这些钩刺深深地扎入人的肉中,伤口处还隐约渗出了血来。想必沈有余未进门之前,王佑君便是在处理这些伤势。

      这样,青年为何会穿这身接近秋季打扮的长袖长裤也有了解释。

      如果链条压根没办法取下来,并且也非只今天才有,而是这些时日都带着,那么,仅仅是夏日的薄薄衣料,根本无法掩盖链条的存在痕迹吧,所以便要穿的厚一些,甚至于还刻意选取了宽松的衣服版型。

      王佑君身上为何会如此这般?

      沈有余想不明白。但每个人都有不想提的故事,王佑君不想让他知道,那么就算他看到了,也当什么都不晓得就是了。

      侧身搂着小朋友,沈有余摸了一把怀里小孩儿一头柔软的小卷毛,他又想着,自己这肩膀可真是多灾多难,白日里才被宁宁叨过一口,结果晚上又被个神经病咬,而且咬的位置刚好差不离,真衰。

      他这样想着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中。不过沈有余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白日里所见一切,均在梦中以扭曲的影像再现。

      青山绿水间的一座纤红牌楼,阴阳二分的八卦之镇,血腥朱红的灵木朱果。

      颠倒无措的顺序里,他在最后陷入漫漫长的迷途之中。

      迷途是谓通往圣贤祠的通道,梦里这个通道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两旁黑魆魆的雕像狰狞可怖,鬼气森森,有什么暗藏在阴影中的不明妖鬼之物一直跟随着他,不怀好意,且不知何处吹来的阴风一阵接着一阵,这一路走去,竟似去往阴曹地府一般。

      沈有余在梦中走了很久,那是很久很久,终于,他打开通道尽头的麒麟影墙,结果让他在梦里格外愤怒的是,墙后居然是那间他遇到神经病的浴室。

      同现实一般,梦里的浴室也是水蒸气弥漫。

      而他在梦中不知受到何种指示,莫名其妙掏出一块抹布之后,就一直蹲在那儿擦镜子。他擦了很久,永远只擦净了一小块。他一直擦着,那一小块镜面照出他空空荡荡的身后,然而不知何时,镜中忽的多出了一道人影。

      白雾氤氲之中,唯一干净的镜面照出那人的下半张脸,照出一张带着笑意染着血的嘴唇。

      这确实和真实事件发生的情形相似,但相似之下,仍旧还是有所不同的。譬如此时梦中的沈有余握着抹布,怔然地望向镜面,可是注意力却全然停留在镜中之人的领口处。

      对方的颈上挂着一枚坠饰,黑线穿引,是一枚黑色勾玉形状的玉佩。

      然后沈有余一低头,他看见自己脖子上挂着枚相同样式的玉佩,只不过他的勾玉由红绳系着,且颜色截然相反,是为白色。

      梦境到此为止,沈有余猛地翻身坐起。

      窗外天已经亮了,身旁看着空空荡荡,宁宁虽无形但还摸着到分量,不过王佑君却是肯定已经起身不在了。不知为何头痛得很,沈有余想起自己梦中所见,头更痛,他抱头思索了半天,实在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到底那些细节是真还是假,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确实有一枚白色勾玉形状的玉佩。

      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从衣服里撩出,沈有余用手轻轻在玉身上抚摸了一把。

      这枚玉佩他从小佩戴,据说是他爸妈的遗留之物。作为一个想念,他便一直戴着了,也没想过有什么深意。但在虫墓之中,他碰见的那个拿锡杖被称之为苗爷的人却告诉他,这是用作聚灵辅修的阴阳玉佩,而且应该是一对,通常是情侣定情用的,他戴的只是一对阴阳玉佩中的其中一个。

      沈有余眼皮一跳。昨天那个人脖子上,当真挂着黑色的勾玉玉佩?那人是王家的小少爷?为什么玉佩的另一半会出现在对方身上?难道是王宁两家当初有什么约定?比如……娃娃亲?

      思及此处,沈有余先打了一个寒噤,心想,真见了鬼。然后又一想,都什么年代了,肯定不会如此。

      再说,他是个男的,王家小少爷怎么看都不会是女扮男装吧,分明也是个男的,这种可能性就更低了。而且那黑色玉佩究竟是梦中之事,还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都还要另说。梦与现实重叠,因为梦境太过真实,他已然分辨不清,究竟什么才是他真正看到的东西,什么又是他多想。

      昨夜浴室里的种种细节,此时不免又重新在脑中浮现,沈有余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家伙举措变态,根本叫人弄不懂是什么意思。整件事挺叫人头痛的,或许应该向外界寻求更多的帮助,但沈有余根本没办法开口将事情跟第二个人细说——首先,这事情他自己先觉得很尴尬,很丢脸,不想多提;再来,玉佩是否真的存在,他自己也说不准。

      两方犹豫叠加之下,实在是难以启齿。

      算了。

      握住玉佩,沈有余心想此事先按下不表。

      勾玉形状的玉佩,即便尾部勾状,也依旧是光润圆滑的,他的拇指按在那道勾折的尾端处,无意识间微微用力。这是沈有余感到特别心烦时,会做出的下意识举动。像这样握住玉佩的话,可以叫他冷静些。

      等之后找恰当的机会再询问就是了。

      沈有余这样想着,翻身下床。屋里没有王佑君,桌上有个时钟,显示现在是早上七点半。稍作洗漱,沈有余回身之后,将隐身的宁宁用被子裹住。放低了声音,他问道:“宁宁,醒着么?”

      片刻过后,他的手指被轻轻握了一下,原来小朋友是醒了。

      “先别显形。”沈有余说,“在这里……还是小心注意点。你今天身体好些了么?如果好些了,就捏一下我的拇指,感觉还是不舒服就捏一下我的食指。”

      拇指被捏了一下。

      沈有余点了点头:“既然醒了,我们带你去洗把脸,好不好?”

      话毕,沈有余的拇指又被捏了一下。

      两人去了卫生间,沈有余将小朋友拾掇了一番,出来时,王佑君竟是已经回来。

      青年看到他,笑道:“居然这么早就起了,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还会多睡一会儿。”

      沈有余:“你这话怎么讲得——跟我爷爷似的?”

      青年笑笑:“早饭吃面包么?”

      沈有余说:“吃啊,你给什么我就吃什么。”

      只见青年转至角落,那儿有个竹帘挡着,沈有余完全没注意到,这后头居然放着一个冰箱。青年从里头取出一盘切过的面包,沈有余忍不住说:“像面包这些,是不能放冰箱的。”

      王佑君:“嗯?”

      沈有余说:“因为放在冰箱里,水分会快速丧失,很快就变干变硬,就不好吃了。本来保质期就不长,它们不需要冷藏,常温放着最好。”

      王佑君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这样么?那我以后会注意。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吧,我再去拿一些吃的给你。”

      沈有余:“不必了,我不挑口,这些就够了。只是下次,你自己想要吃些不难吃的面包的话,就别再把它们放冰箱里了。”

      因为王佑君已经吃过,沈有余独自切下面包吃了起来,他不要喝牛奶,也不想吃那种泡牛奶的早餐麦片,只灌了杯清水。一旁王佑君也同样给自己灌了杯水,他向沈有余说道:“虽然这样讲有些抱歉,但,你能保密别告诉别人吗?”

      沈有余偏过头没太理解:“你是指?”

      王佑君:“就是昨天晚上你遇袭被咬的事情——还有你的伤口,都别跟人提,可以么?”

      沈有余想了想,问:“能跟我讲一讲这么做的原因?”

      王佑君轻轻一叹:“抱歉,这不太方便。”

      沈有余点头:“不方便就算了,但我会保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放心就是。”

      王佑君神色一松,带了些笑意,然后又说:“一会儿八点半我要出山,你要不要跟我一齐下去?这里现在不能外拨电话,如果你跟我去了,想联系家人也方便。”

      沈有余咬了一口面包:“好,我——”

      “佑君哥!”

      沈有余本想说点什么,却被忽然响起的喊声给打断,光听声音就可知道来人心急如焚。沈有余心说佑君真是个救急救难的大忙人,但听来人声音并非佑满,他回头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年轻人。那人慌慌张张冲进门内,还撞翻了一把椅子:“佑君哥,出大事了!”

      青年是见惯这种阵势,所以十分淡然镇定,他撑着桃木拐杖,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扶住那险些摔倒之人,温和地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慢慢说,不要急。”

      “佑君哥……”那人面色惨白,死死抓紧青年的手腕,“今天、今天早上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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