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朝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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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辉自东方而起，夹裹着万千流云，铺满了太极殿上方的天空。宫殿巍峨的矗立在汉白玉石阶上，琉璃瓦被日光镶上了金边。
许多人在这里荣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有一些人从云端跌落，一朝粉身碎骨。
康国公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谦恭地俯着头，眼神里却闪动着阴骘的光。
高高在上的帝王端坐在龙椅上，头戴冠冕，垂旒上的白玉珠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康国公，你可知罪？”
“老臣冤枉，那杯毒酒的确是臣的侄女所倒，但并不能就此断定，毒药就是她下的啊！”
康国公匍匐在地上，言辞恳切。
这顶帽子着实戴的有些大，谁也没有想到，皇帝下手如此之快，还是以皇后的性命为赌。
“老臣侄女养在深闺，是第一次面见皇后，怎么会生出如此恶毒的心肠？求皇上明断！”
康国公再拜，将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晁逵也出列跪下：“皇上，康家女儿个个秉性纯良，绝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一时间康国公一脉的官员纷纷下跪，整个朝堂几乎全都矮了下去。
皇帝眼眸微眯，扫视一番跪下的官员，右手无意识的攥紧了沉香木佛珠。
“朕，绝不是不明是非之人，若康小姐着实被陷害，朕一定会还她一个清白。”
“皇上圣明！”一时间百官声音如潮水，直击皇上耳膜。
他冷眼看着下面的跪着的群臣，将佛珠重新环到了手上。
康国公低着头，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禀皇上，臣有一事奏。”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鹤立鸡群的傅大人施施然走出，在大殿中央跪下。
“爱卿请讲。”
“臣要奏康国公小儿子康冶，强抢民女，纵马践踏京郊民田，四处收放印子钱，导致怨声四起，百姓不安。”
傅沉跪在堂下，腰杆挺得笔直。
一旁康国公面色一变，咬牙道：“傅大人说话要讲证据，若在皇上面前凭空污人清白，可是要治大罪的。”
“傅爱卿，你如实说来。”皇上捻动着佛珠，开口道。
傅沉看了康国公一眼，面色沉静，声音平稳:“臣这里有数本卷册，本本都记着康冶的罪证，若皇上有疑，可派人去查探，人证物证都可证明臣所言非虚。”
康国公脑门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傅沉为人谨慎，从不做无准备的事，敢在皇上面前上奏，肯定是拿捏住了康冶的三寸。
“臣已经将康府管家收押在官府，皇上可派人审问。”
康国公瞳孔收缩，眼中泄出一丝阴狠，他跪在地上，重重磕头：“还请皇上明察，还小儿清白。”
“禀皇上，还是即刻审问为好，以免生出变故。”
傅沉也俯首一拜，语气坚定。
朝堂上鸦雀无声，朝臣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弓着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传。”皇帝声音听不出喜怒，在冰冷的大殿中回荡。
傅沉唇角弯出一个愉悦的弧度，对着一旁的康国公压低了声音，显得格外瘆人：“国公大人，杀人容易，堵嘴却难。”
“你...”康国公气结，平时不可一世的神情在此刻显得有几分慌张，一滴冷汗顺着沟壑的皱纹划过。
但到底是老狐狸，康国公很快镇定下来，嘴角勾出一个冷笑：“你以为区区一个管家能掀起什么风浪？他的身家性命可都在我手里，你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来？”
“他的家人都死了，”傅沉惋惜地说道：“国公大人，一个人只要成家生子，那他就有了软肋，用不得。”
“我告诉他，他的娇妻和康冶公子有着私情，妄图杀他后快，”傅沉无声地笑了笑：“可他不相信，我就用了些手段，让他不能不信。”
“只是可怜了他那两个前妻生养的儿子，还未及冠，就下黄泉与他们的阿娘团聚了。”
傅沉的声音犹如魔鬼的低音，充满着蛊惑的意味，将康国公身上的盔甲一件件卸下。
“是拖累全家，救儿子的命，还是保住康家满门的荣耀，孰轻孰重，您应该明白。”
康国公闭了闭眼，眉宇间的皱纹更深，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几岁。
但他还是笑了笑：“不到最后，还不知道谁输谁赢。”
不到半刻，康冶，康府管家，以及几位瘦骨嶙峋的百姓被压了上来。和他们一同上来的还有一个身着红色官服的少女，面容清丽绝色，周身却有一种骇人的气场，生生压住了夺目的红色，让其成为陪衬。
“臣林初，叩见陛下。”
少女下跪行礼，虽然维持着最谦卑的姿势，却像一把出鞘的宝剑，让人不可忽视其锋芒。
“林爱卿请起。”
林初起身，但身子仍然弓着，声音清冷，一句一句割在康国公心尖上：“果然不出皇上所料，臣一直在天牢蹲守，果然有人前来劫狱，臣已经将人拿下了。”
清晨确实有皇帝的人来了靖远侯府，不过来的不是太监，而是皇帝的亲卫，他没有提皇后中毒身亡一事，而是交给了林初一个任务。
他向林初简单解释了原委，让林初守住大理寺，确保犯人不被劫走。
要不然到最后受死的不一定是康冶，而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替身。
虽然康国公上朝对这事一无所知，但康冶一个大活人被抓，康府肯定有所行动。
“谁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大理寺！”皇帝站起身，声音里含着愤怒：“如此藐视皇家威严，竟在京城脚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堂下百官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出声，默默承受着天子的雷霆之怒。
“臣已经审问清楚，是康家的护卫。”
“好啊，”皇帝向前走了几步，垂珠碰撞出激烈的声响，冷冷的看着在地上跪着的康国公：“康国公，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君？”
“皇上恕罪，臣对此事一概不知。”康国公暗自咬牙，袖中的双手紧握，手心渗出丝丝冷汗。
李丞相出言：“康国公教子无方，是应该罚，只是康国公一向正直，想必与此事并无干系，都是些奸恶的下人挑唆康公子罢了。”
李丞相的夫人正是当朝太后的亲女儿，湖阴公主。状元游街时被公主看中，舍了家里的妻儿，一跃成为当朝驸马。
本来驸马不能入仕成为朝廷重臣，但湖阴公主颇受太后疼宠，李状元又颇有几分才华，几番求情后便开了先例，李状元从此青云直上，先帝时任户部尚书，今上即位后又受太后旨意将其册命为丞相。
“都是臣教子无方，御下不严，犬子犯了大错，理应依法严惩！”康国公闭了闭眼，神情是遮掩不住的沉痛，他老年得了这个小儿子，平日里千娇百宠，犯了什么错都不舍得动一根指头，却不想被人捏住了把柄，已入死境。
一滴泪从他苍老的面颊上滑落，尽量不去听小儿子惊慌失措的哭求，甚至看都没看想康冶一眼。
“傅沉，我小看了你。”康国公阴冷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深深的看了傅沉一眼。
“是下臣应该对您另眼相看，竟然连视若珠宝的小儿子的性命都能舍，真让下臣敬佩。”傅沉声音轻快，并没有将康国公阴毒的眼神放在眼里。
“朕自然会调查清楚，不能冤枉两朝老臣。”
“康冶，证据确凿，你可认罪？”皇帝翻看着历载着康冶罪证的文册，看着那些视律法为无物的罪行，不由心头火起，冷冷的开口。
大殿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在此时冒尖出头，替康冶求情。
康冶眼前一黑，知道已经没有希望，浑身都发着抖，心惊胆战地垂下了头：“这都是臣年少无知，求皇上恕罪。”话毕就将额头在地上一顿猛磕，丝丝鲜血渗了出来，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恕罪，难道朕还要鼓励不正之风盛行吗？”皇上用力将文书掷下，声音饱含怒火，几页纸掉落出来，飘落在康国公的面前。
“来人，将他廷杖八十大板，以儆效尤。”
康国公的眼皮微微颤抖，嘴角满是苦涩，但仍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康冶的惨叫传来，一声比一声凄厉，到了第三十大板，声音弱了下去，眼睛一翻白，昏死过去。
“禀皇上，犯人已经昏死了。”
“用水把他泼醒，接着打！”皇帝没有解气，将佛珠砸在龙椅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皇上不可！”康国公再也忍不住，抬起头直视皇上，声音隐隐含着怒火：“康冶纵然犯了大错，却也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太后一向疼宠他，皇上这般罚他，是要无视孝道吗？”
“是啊皇上，康国公两朝为臣，不可寒了老臣的心啊！”
“求皇上恕罪！”
声音一个接一个响起，皇上攥紧了衣袖，眉头紧皱，眼神冰凉刺骨，冷冷地开口：“你们是要教朕，怎么做这个皇帝吗？”
“微臣不敢。”百官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大殿上。
“若皇上执意要罚，就罚老臣吧，老臣，愿替犬子顶罪！”康国公看着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帝王，原以为是刀俎上的鱼肉，却没想到是一头恶虎。
两人目光相撞，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贤妃娘娘有事启奏！”太监尖利的声音划过大殿，一位身着华美朝服的女子从大殿门处走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朝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