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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紫袍大袖掩日月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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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龄身具媚功,又有那么长大一条尾巴,不是狐狸又是什么!
宝年有点惭愧现在才识穿他。
其实九龄一开始就有透露他的身份,只是自己没有想到。九龄说他自己需要皇室之气庇护,遮掩行踪,宝年只疑他是跟自己一样,是有着影响国运的麒麟一族,却没想到,倾国妖狐一族,也是可以影响国运的。不过麒麟是瑞兽,向来可佑国运昌隆,而九尾妖狐自始祖妲己开始,便被视为祸国红颜,对国运的影响恰好与麒麟相反,是诱导往破败的方向去的。
宝年突然醒觉,斥退他后,忽然回想起来,方才九龄口出“伸手翻云,翻手覆雨的倾国人才”之语,看来他也是另有所图才留在此处的。
“你留在这里,刻意接近公主,就是在打这个国家的主意吗?”宝年开口喝问,眉宇间带着冷厉之色。
九龄突然觉得周围空气一冷,从宝年的喝问中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他蹙了蹙眉,拉紧了自己敞开的衣襟,“我没有刻意接近公主,而是她从伏阳山上把我掳来拘着,一直不让我离开。”他略带委屈的说:“如果我说,国运衰落是它自身命数使然,与我无关,这样你相信吗?”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宝年虽然在心里不住说,他在装蒜装蒜装蒜,但语气还是忍不住软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从头给我说说。”
九龄水汪汪的眼睛往她脸上一瞟,从她方才突然爆发的力量看来,她的威能绝对在自己之上,他不敢抗拒,咬了咬嘴唇,正要开说。忽然丝丝缕缕白色的烟雾透过门窗缝隙渗进屋来,不过片刻工夫,屋里烟雾萦绕,两人对面站着,面容看去都变得一片模糊。
九龄好似忽然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烟雾萦绕中精致的脸容稍稍有点扭曲,芙蓉一般的秀脸变得一片惨白,花瓣般的红唇失去血色,要萎落一般只是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得外头有人喝道:“妖狐快快现身!天师大人已布下斩妖大阵,你要是不自动现身,莫怪我等令你神魂俱灭。”这声音中气十足,带着阳光少年特有的朝气,宝年听上去有点熟悉,一时却又想不出来是谁。
九龄腿脚一软,一滩泥一般软倒在地,忽然挣扎着爬到宝年脚边,一把抱住她的腿,带着哭腔道:“公主救我!”
宝年觉察到这些烟雾带来厉害法阵的信息,布阵的人法力高深,自己房间周围的阵法已经布好,形成天罗地网,这间房正好在中央,房中人插翅难逃。这个法阵在过去自然不会放在麒麟女的眼中,但现今下凡的她不能擅自启用神力,身上法力不会比一个修道半吊子的普通人更多,要破这法阵恐怕不大可能。
她觉得九龄抱着自己的腿颤抖得厉害,像是怕极了这个天师,轻轻用脚尖踹踹他:“这个天师是什么来路?”
“他……他是龙虎山天师一脉……专擅驱鬼除妖……”九龄颤声说来,同时又夹杂着磨牙的声音:“我们狐族自问并没有得罪他们……他们偏要跟我狐族为难,灭了我大半族人,还对我苦苦相逼,今天又找到太子当挡箭牌,拼着冒犯公主,也要收了我。”
宝年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刚才说话那个熟悉的声音原来是金殿上曾出言替自己解围的太子。她想了想,心里有了计较,对九龄道:“你别慌,我去会一会这天师。”把衣服整理整齐,便往外面走。
九龄身子一晃,忽然化身成拳头大一头小兽,红光一闪,直窜进宝年袖子里去了。宝年摸了摸袖子,感觉他在自己袖筒里团成一团,微微发抖,笑了笑,推门出去。
门外院落烟雾弥漫,白雾之中,隐隐光芒耀眼,那是皇室侍卫身上的盔甲反射的寒光。领头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四爪龙袍,金冠闪烁,一双漆黑大眼透过迷雾看来,见到出来的是宝年,顿时眼眸一闪,炸的比烛火更是明亮。
他冲过来似乎想抱住宝年,宝年连忙闪身让了让,少年似乎也觉得这个动作不妥,生生顿住,在半途改了方向,改成握住她的手。只觉他的手冰凉冰凉,微微湿润,尽是冷汗,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还在微微颤抖,似是怕极了。
“皇妹你没事吧?我才知道你在里面,最是害怕那妖狐拿住你不放,伤害了你,幸好你趁他不备,逃出来了!”太子惶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宝年悄悄抽手,抽不动,只好任由他握住,感觉到袖筒里九龄动了动,似乎很不服气,笑笑说:“皇兄是为了我好,葆年知道,可是弄这么大的阵仗出来,岂不是教我这做妹妹的让人看笑话么?”
“怎么会呢!谁敢取笑妹妹你,皇兄一定让他好看!”
宝年不知这太子向来风格是如此蒸不熟炸不透的,还是此刻关心则乱,心想,恐怕人家笑的不是我,而是身为未来国君的你。天之国有那样一个怯弱得依靠卖女求和的君主,还有个勇直近乎憨傻的未来国君,看来国运想不衰竭也很难。九龄就算没有出现在皇宫里,这天之国的气运也不会支持得很久。
她慢慢说道:“皇兄,妹妹这里没有妖怪,布下这么个法阵,是大材小用了。”
太子:“皇妹,听为兄一语。你那常伴身边名叫九龄的内侍,烟视媚行,迷惑人心,自他来后,宫中出了多少灵异事端,他定然是妖怪,想要害你。”
宝年的心里忽然钻入细细一缕声音,却是九龄用心念传音跟她说话,他在分辩:“我才没有!那些祸都是别人闯出来的!”
宝年无暇分辩他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最近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只装作了然的样子说道:“皇兄,九龄一直跟在我身边,我着人把他看得紧紧的,怎么可能出去犯事呢。况且九龄生性纯良……”说到此处,心里先鄙视一下自己,“生性纯良,胆子又小,况且这是皇宫禁苑,侍卫们十二时辰巡查绝无松懈,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怎能犯下错事呢。”
太子道:“他看上去文弱,但鬼心思最多。御厨坊间的御厨们都可作证,他平日是怎样骗御膳吃的。”
宝年在心里对九龄说:“自作孽不可活!”
九龄哭丧着脸回答:“人为财死,我九龄不就是贪吃一点么。”
宝年道:“这也可以从反面说明,九龄他是做不来坏事的。不然他真要有那胆量和本事,只要直接到厨房去偷吃就行了,何必当面行骗。”
太子道:“皇妹只是护着他,也罢,我也不是有意相迫。他是不是妖怪,我们争论也是无济于事,只要让天师当面鉴定便可,皇妹请他出来跟天师会个面,要是天师说他不是妖怪,皇兄一定不会为难他,这就把他当场放了。皇妹以为如何?”
这一招以退为进好生厉害,宝年打量这意气风发的阳光少年,心想,原来方才他那浑不吝的态度是种假象啊!这国家有这么一个会扮猪吃老虎的未来君主,也不是没有救的。呸,自己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九龄是狐妖确定无疑,不说他是妖怪,他要真的不是妖怪,这种阵势出来,说不定也会让一向看他不顺眼的太子随便找个借口一刀砍了。就算太子遵守承诺,真的会放他走,注意,太子方才说话有个节窍,放是放了,还是当场放,可没有说放哪里去。要是一放放到宫外,说得好听是无罪释放,说得不好听就是驱逐,总之太子这回是下定决心,不让九龄这狐媚子再留在公主身边了。
九龄自是知道太子心思,在宝年袖筒里一边发抖一边说:“他是公报私仇,他要除了我!上次我到御花园里溜达,他碰到我,以为我是宫女了……他现在是恼羞成怒,又想讨好天师,只把我卖了。公主你已经尽力护我了,只是他们苦苦逼迫,情势不由人,就算九龄现在命丧当场,九龄也感激你一辈子!”
九龄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想激将宝年一回,加上语气分外哀婉,要是今日在此的是跟他有旧情的葆年公主,定会被她激起一腔同情心,就算拼着跟太子翻脸也要拼命护他周全的。
宝年不是葆年,一下识穿九龄的心思,但她明知是被激将,也只要护着他。方才找到同盟者,她可不能教他这便送命。
只对太子道:“皇兄,九龄过去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请你多担待些,他绝无害我之心,请皇兄不要致他死地。”
趁太子微微一愣间,她反手握住他手,另一手轻扯他袍袖,微微仰起脸,低声恳求:“皇兄,妹妹独自在这皇宫禁苑里居住,自小就缺少同伴。以前皇兄常常来看我,陪我玩,现在皇兄要协助父皇料理朝政,国务繁忙,无暇再来陪伴于我,我这寂寂年光,只得一个知心解意的九龄陪伴,皇兄难道就忍心把他从妹妹身边赶走吗?”
宝年擅观形式,知道太子今日有备而来,要是自己跟他硬碰,不能使用神力,自是讨不到好处,事到如今,要护着九龄,只能利用太子爱护妹妹的情感,来个软磨。当下将当日在王母娘娘膝下撒娇的本事使将出来,语调哀婉,水盈盈双目若似流泪,任凭你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儿,见到她这般模样,也会变作绕指柔。
太子见到她这么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听得她软语相求,果然心里一软,但随即想起,虽然那九龄平日女装打扮,但知情人都知道他是男的。自己上次在御花园遇到他,出了洋相的事情也不能传出去。这样一个家伙出入皇家内苑,贴身服侍金枝玉叶,传扬出来,公主清誉何在。
硬起心肠说道:“皇妹别担心寂寞,九龄走了,皇兄定会让人寻十个知心解意的人儿陪伴你左右,让你不致孤独。”
宝年转动眼眸,“皇兄,别人陪伴也是陪伴,九龄陪伴也只陪伴,皇兄为何偏偏容不下他一人呢?”
太子闻言脸色一沉,语气有了几分不快,“问得好,皇兄也想问一句,皇妹为何偏偏只要留他一人呢?”
宝年不懂自己跟太子好好的讲道理,他为什么突然想翻脸。她对于男女情爱之事根本没开窍,也压根不知道有男孩子会为自己喜欢的人吃飞醋这回事,也不知道男人有时为了自己的面子可以连命都不要,更别说是旁人的性命了。
她敏锐的感应到太子心中隐藏的怒意,从字面上揣测太子的质问,似乎有点怀疑自己跟九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想了想说:“皇兄,我跟九龄只是谈得来的好朋友,并无不可告人之事。”
这话正正戳中太子心里所怀疑之事,他脸上一红,不自然的转过头去:“我自然知道,可留他在此,旁人会说闲话的。”
他话音刚落,听得身后“嘶”的一声,便见周围侍卫个个目瞪口呆如同泥雕木塑,心知不妙,赶紧回头。只见宝年一下撕开身上所披薄薄的锦袍,露出一截白莹莹的藕臂,莹润皎洁,不似她一张瓜子脸那么清瘦,反倒很是丰润无骨,诱人遐想。
太子盯了一眼,便觉脑内“轰”的一声,一股热浪直直冲上脑门,脸皮喷的红了。回过神来,忙呵斥道:“闭目,转身!谁教你们看的!”
众侍卫赶紧闭目转身,慌乱中撞成一团,甚至有人站立不稳以致摔倒,整齐的包围队形顿时一片混乱。
太子不敢再去瞧自己妹妹裸露的手臂,只垂下眼皮道:“皇妹,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裸露身体,成何体统!”
“皇兄,我是让你看看,妹妹这颗守宫砂。”
太子一怔,抬眸一瞧,果然妹妹手锊之处,正指着一点红豆大小的红点,如珊瑚如朱砂,红得剔透,点得圆润,正是彰示处子之身的守宫砂。
只听皇妹语气凄楚:“皇兄,难道亲眼看到这个,你还要继续疑我和九龄么?”
太子心中一动,看来皇妹跟那家伙确然没有苟且之事,自己是错怪了他们。想到自己领着外人前来,虽然是为着她好,但却逼迫她在众人之前裸露肢体,实在是对她不起,一时心中愧疚疼痛不已。脑内一时又晃晃漾过皇妹那截雪莹莹的藕臂,那颠颤颤一点朱砂,只觉心跳如同雷响,脑中乱成一团。
宝年见太子脸庞阵红阵白,知道他已经动摇了,再使个哀字诀,抓住他衣袖求道:“葆年从小到大都未曾求过皇兄什么,现下只求皇兄放过九龄,教他多陪伴我一段日子,这也不可以么?”
她自是不知葆年是不是从来没有开口跟哥哥要东西,但这一句“从小到大都未曾求过”,却是请求的必杀句,但凡说出来,对方百分之九十九会心软,也压根不会想到去计较对方是不是真的从来没有请求过什么。
果然,此刻必杀技一使出来,便见太子紧绷的脸皮一阵抖动,便要开口允了她的请求。
忽然旁边有一个如同珠玉交击的声音道:“在下也相信公主跟那人只是君子之交,只是这与他是妖怪之身,须得驱逐,又有何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