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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分寸 ...

  •   梦境再一次出现更替,岑鬼仍是未有露面。

      下一场梦中,岑清樾正身处一片空旷的雪原之上,手持长.枪同灵蛛享受着久违的酣战。

      二人打得你来我往、势均力敌,正是快活。

      灵蛛侧身避开迎面刺来的一枪,用手中花绳缚住枪尖,本以为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气力的较量,岑清樾却突然撒开握枪的右手,拔下腰间火铳,径直朝灵蛛冲了过去。

      灵蛛瞧见岑清樾手中的火铳后赶忙自行断开花绳,朝后者一挥蛛丝。蛛丝缠上火铳,带偏了枪口的指向。

      灵蛛趁势加快脚程,直接冲到了岑清樾面前,伸手扼住后者的喉咙。

      岑清樾便也就势将枪口对准灵蛛的脑门。

      二人气势汹汹,谁也不肯让谁,笑得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开怀。

      岑清樾率先收起火铳,灵蛛便也松开了手,二人就地坐下,一面擦拭着面上的汗珠,一面闲聊起来。

      最先开口的是灵蛛,他问岑清樾,“准备何时启程回去昭国?你的封印之术应当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吧?”

      岑清樾擦拭汗珠的动作顿了顿,旋即反问道,“作甚的这般着急?你不喜欢它山?”

      灵蛛反倒有些疑惑了,“你来它山的本意不就是为了找寻治疗寒症的灵药,顺带拜尉迟玹为师?如今‘火精’已经取到,想学的封印之术也学会了,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岑清樾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流云,又低头看了看被火铳轰得焦黑的地面,用一种颇为真挚的口吻同灵蛛说道,“大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舍不得离开。”

      灵蛛难以置信地发出了一声惊呼,“什么?”

      岑清樾垂着脑袋,盯着手里的长.枪,不知在想些什么。

      灵蛛揣摩着岑清樾的神情和作态,不抱希望地猜测道,“难道是看上哪位姑娘了?”

      岑清樾摇了摇头,“不......只是觉得这段时日没能同玹族长成为朋友,颇为遗憾。大爷我其实挺欣赏他的,相貌好,很有本事,既有抱负,又有谋略,因为活得长些,所以见识也很广,可他总没什么情绪,对任何人都是一模一样的态度,大爷我就想......让他稍稍对大爷我改观一些......”

      灵蛛听完这一席话,微微眯起眼睛,顺着岑清樾的话锋问了下去,“让大爷我猜猜,你是否近来总将视线投在他身上?无论他去哪儿还是作甚你都颇为好奇?他一同你说话你便开心,他一对你冷眼相待你便觉得十分失落?”

      岑清樾难以置信地望向灵蛛,追问道,“你怎知道的?”

      “呵......”灵蛛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阴阳怪气的笑,低头翻起了花绳,一面翻一面感慨,“堂堂昭族长之子、昭国七将之一的岑清樾大将军啊,这辈子连女人的滋味都未尝过,便喜欢上了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当真可悲至极。”

      岑清樾愣了愣,没有直接开口否认,而是托住下颌,认真揣摩起灵蛛的这番话,“你的意思是......大爷我之所以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是因为看上了他?而不是真的想要与他结拜?”

      灵蛛翻花绳的手指抖了抖,神情鄙夷地望向岑清樾,“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兄弟情义何至于如此扭捏?你这不明摆着是喜欢上了吗?”说着,将右手中指从花绳的缝隙中穿过,追问道,“准备何时诉情?”

      “诉、诉情?”岑清樾根本没往这方面细想,被灵蛛突如其来的一问问的有些懵了,连忙辩解道,“大爷我还未确认心意,何来诉请一说?诚然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兴许大爷我对他只是寻常的仰慕之情呢?”

      “婆婆妈妈的。”灵蛛毫不留情地抨击道,“那你便去试试啊!既然你眼下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便多同他相处相处,稍加留意自然能够感受出来。是否是喜欢,想来届时你心中自有定数。”

      岑清樾便低下头,喃喃重复着灵蛛话里的关键,“相处,留意......”

      眼见岑清樾当真一脸严肃地盘算起相处之事,灵蛛便知晓前者八成是真要去这般做了,于是好意提醒了一句,“你准备试探至几时?你留在它山的时日可不多了。”

      岑清樾无比认真地盯着正前方的虚空,细细思索灵蛛提出的问题。半晌,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开口宣告道,“大爷我一会儿便传书回昭,说大爷我要在这儿多留些日子。”

      灵蛛闻言眼皮跳了几跳,再三确认道,“认真的?”

      岑清樾深深地点了下脑袋,颇为郑重地“嗯”了一声。

      “哎......”灵蛛也不想太过打击岑清樾的情绪,起身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叮嘱道,“既然你意已决,大爷我便给你几个忠告。对于尉迟玹那种冰冷性子,得你主动一些,多去黏着他,嗯......想来你平日里张扬惯了,对你而言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还是得拿捏好分寸......”

      “总之,道阻且长,加油吧。差不多了便停下,莫要撞个头破血流......”

      一番对话和着山间的风声落入玄鬼耳中,心绪似被风拂过的湖面,荡开涟漪阵阵。

      这些个梦境里发生的事,当真是极容易叫人动摇了。玄鬼不敢在此久留,转身进入了下一场梦境。

      ......

      新的梦境发生在尉迟玹的书房内。

      所谓的书房其实也不过只是一间由帐子围成的圆形天地,帐内沿四壁摆着很多书柜,地面上铺着层厚厚的兽皮,兽皮中央置着个锅灶大小的火炉,炉内燃着明火,将整间帐子都焐得暖烘烘的。

      在距离帐帘最远的小高台上有一方矮桌,作为书房主人的尉迟玹便坐在矮桌后头。

      他原本正在专注地品读竹简上的文字,不想坐在高台下的岑清樾却突然凑了过来,将一卷有关存封之术的竹简摊开在桌案上,指着其间一段文字,无比认真地寻求着教导,“老师,这个封印之术该如何调度灵气?”

      尉迟玹扫了一眼岑清樾所指的那段内容,面无表情地将存封之术示范着做了一遍,平静地解释道,“将灵脉中的灵气平稳的聚在指尖,不可急于一时,须得徐徐渐进,平稳为上,图腾由外圈画至内圈以后......”

      岑清樾一面听一面学着去做,重复试了四五遍后,当真画出了一个完整的封印图腾。

      “不错。”尉迟玹微微颔首以示认可,继续低头去看竹简,结果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看够,岑清樾便又凑了上来。

      尉迟玹不得不再次放下手头的事务开始教导岑清樾,等到岑清樾学会以后,便继续低头看自己的竹简。

      没过多久,岑清樾又笑吟吟地凑了上来。

      尉迟玹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彻底放弃了继续去看竹简的打算,转而冷冰冰地望向岑清樾,开口教训道,“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了吧,问完你也该寻个场地自行练习了。这段时日你总待在此地,基础心法的修行较之同期落下不少,往后更需勤奋刻苦......”

      “老师说的是......”岑清樾摆出一副虚心姿态,可人已坐到了尉迟玹对面,胳膊搭在桌案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尉迟玹的脸,“老师,其实除了封印术外,学生还有一些别的问题想要请教,不知老师可否解惑?”

      尉迟玹不知岑清樾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是以没有直接应答或是拒绝,“你想问什么?”

      岑清樾想了想,不敢问得太过直接,便旁敲侧击道,“想来老师在世间活了这般久,当是十分通晓人性了。不知老师对于情爱一事如何看待?”

      尉迟玹平静地打量着岑清樾的脸,虽不明白后者为何会有此一问,却仍是简略答道,“七情六欲,无可非议。”

      “那若是断袖之好呢?”岑清樾继续问道,“老师觉得这样也很正常吗?”

      尉迟玹闻言沉吟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很正常,倘若真心相爱,皮囊不应成为阻隔。无论男子与女子,男子与男子,亦或是女子与女子,都只是情爱的一种,旁人理当尊重。只是世间有些人看到的是情爱,而有些人只能看到皮囊......”

      听到这个答案后,岑清樾一颗悬着的心彻底落地,不自觉松了口气。正想继续发问,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大对劲。

      自己为何会感到安心?为何会松了口气?难道自己当真钟情于尉迟玹?

      岑清樾将胳膊支在桌案上,心情复杂地捂住嘴,内心一番天人交战。须臾,缓缓将手放下,又壮着胆子抛出一问,“那若是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呢?倘若有位男子要同老师诉请,老师也能如话中这般平和相待吗?”

      “我会劝他放弃。”尉迟玹没有犹豫,径直说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是如此。”

      “我的存在只是为了尉迟部落......”

      一番看似平淡的话语,却令岑清樾好不容易落地的心直坠冰窟,里里外外冻了个彻底。他试图去想些别的来转换心情,却发现心思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番话语的桎梏,越想便越觉得难受,甚至连面上的笑意都将难以为继。

      直到这时,岑清樾方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尉迟玹了......

      “老师的眼里果然只有尉迟部呢......”岑清樾试图说些什么来缓和尴尬的气氛,“但是如果是女子呢?老师也不会考虑?是纯粹不喜欢男人,还是根本无心于情爱一途?”

      其实尉迟玹给出的答案已经很明确了,但是岑清樾就是想要再挣扎一会儿,也不仅仅只是执着于答案,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神情流露的太过明显,聪明如尉迟玹很有可能已经察觉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自己很有必要再掩饰一下。

      “除非有朝一日为了尉迟部的延续而不得不娶亲......”尉迟玹一面说,一面扶着桌案缓缓起身,“否则此生不会涉足情爱。”说完,走去屏风旁取下兽裘披在肩上,头也不回地朝帐外走去。

      岑清樾连忙快步追上,小心翼翼地跟在尉迟玹身后,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二人便一前一后地在部落内走着,所到之处,几乎所有族人的注意力都投在了他二人身上。

      就这般默默走了一路,眼看着即将离开住屋范围,岑清樾终于重新抬头,忍不住问道,“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之所以会自作多情的说“我们”,是因为岑清樾很清楚,若是尉迟玹不愿意带他过来的话,早便使眼刀子叫他滚了,眼下既然迟迟未有出声,便是默认这个地方他也能去。

      “结霜雪原。”

      尉迟玹轻轻地念出了这四个字,嗓音冷冽得如雪地里的一阵风。

      风卷落檐上雪尘,将檐下的冰棱吹得“噼啪”作响,声声敲打在岑清樾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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