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碧落黄泉处》临世写尘

202、拜师试炼

　　在新的梦境中，岑清樾和灵蛛已经带着喝酒赢来的灵药回到了它山。

　　将药交给尉迟萤和尉迟昙后，岑清樾和灵蛛便被尉迟部落以最高礼仪请至了唯有族中高位者才能居住的木屋中。

　　木屋内部十分宽敞，地上、榻上、桌椅之上全都铺着雪白的毛绒兽皮，木制的墙壁上挂着很多绣满白鹿图腾的灰绿色布料，进门左手边砌着一个小小的壁炉，炉边的框子里还放着很多柴火。

　　随行的尉迟族人见岑清樾一直好奇地盯着壁炉，便同他解释道，“尉迟部的夜晚十分寒冷，这些全都是御寒用的。”

　　岑清樾了然地点了点头，目光从壁炉转移到了窗户附近，那儿还栽着一种除轮廓是蓝色外，从根茎到叶片都近乎透明的小巧花朵，因为过于的美好和迷幻，轻易便吸引住了岑清樾的视线。

　　他问随行的那名尉迟族人，“这是什么花？”

　　尉迟族人便道，“这个啊，这是昙族长的本尊之花，族里人都唤它冰昙。”

　　岑清樾喃喃道，“冰昙......那‘本尊之花’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说来话长......”那名尉迟族人为难地笑了两声，将怀中抱着的两件兽裘递给岑清樾和灵蛛，又转头看了看屋外渐暗的天色，开口请辞道，“今夜的风雪要来了，可能来不及一一解释，若是恩公当真在意的话，择个晴日再议如何？”

　　岑清樾便也不再为难这位尉迟族人，接受了后者的提议，“好。那大爷我也不留你了，早些回去吧。”

　　尉迟族人走后，岑清樾又再一次不紧不慢地端赏起这间木屋。在他看来，虽然屋中的物件摆设同神农部落有些相似，但相较而言，神农部落的气息更加原始和野蛮，更加贴近兽类，而尉迟部落则更加雅致，更加适合人族居住。

　　这种感觉又和昭国那种靠岩石堆砌出的冰冷威仪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流露出一种亲近森林的温馨之感。

　　岑清樾很喜欢这儿，一面走一面看，直到逛至榻边，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大爷我先睡一会。”岑清樾掀开被褥顺势躺下，同灵蛛简单道了个晚安后便陷入了沉睡，将这段时日来回奔波的疲惫全部付于一场梦中。

　　约莫半个时辰后，风雪如期降临了尉迟部。

　　壁炉中火光摇曳，岑清樾却已经在榻上睡熟了。灵蛛将双手环抱胸前，立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端赏着屋外雪景，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次日清晨，木屋中来了几位客人。

　　客人来时，岑清樾刚好从睡梦中醒来，正坐在榻上迷迷糊糊地抓挠着鸟窝状的头发，肚子以下盖着兽皮，肚子以上的衣裳却已被睡得松松垮垮，半边胸膛赫然暴露在来人的眼皮之下，而岑清樾本人却糊里糊涂地未有察觉。

　　来人有三，自然便是尉迟部落的三位族长。

　　位在三人之首的尉迟玹将披在肩上的兽裘扯了扯，正准备跨入屋中，耳畔却突然传来尉迟昙的一声惊叫。

　　尉迟玹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尉迟昙便已经捂着双眼突突突跑出了屋子，尉迟萤赶忙起身去追。

　　岑清樾被尉迟昙那一声惊叫吓得顿时清醒过来，赶忙将衣裳拾掇妥帖，再抬头时，却发现灵蛛竟也不在屋中。

　　这也就是说，眼下屋内只剩下尉迟玹和他两个人了。

　　岑清樾其实并不擅长对付尉迟玹这种清清冷冷的居高位者，因为他很清楚无论自己怎么调笑，这类人都不会予以他任何回应，实在很没有意思。可是这儿毕竟又是人家的地盘，一句话不说将人家晾在一旁也不大好。

　　这般想着，岑清樾便勾起嘴角，开始没话找话，“玹族长醒了呢。”

　　尉迟玹点了点头，择了桌案旁的木椅坐下，平静地问岑清樾，“听说萤和昙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许诺了你可以留在尉迟部的誓言？”

　　岑清樾愣了愣，面上的笑意旋即深了一些，“玹族长莫不是想要反悔？”

　　尉迟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岑清樾一个问题，“你为何偏要留在尉迟部落？”

　　岑清樾想都未想，径直答道，“小时候大爷我被你救过一次，虽然你大抵是不记得了，但是从那以后大爷我便一直很想拜你为师。后来大爷我去了黄帝部落，黄帝告诉大爷我，依着天命指引，此处有大爷我命中注定的福泽与劫难。”

　　说着说着，双手撑着床榻，爬到了离尉迟玹最近的地方，重新盘腿坐好，一脸兴奋地说道，“而且封印术很厉害啊！若是大爷我学会了，日后再上战场也会方便很多！”

　　尉迟玹抬眼打量了一番岑清樾的神情，半晌，淡淡说道，“封印之术并非所有人都有学习的天赋，即使是尉迟族人，也有人哪怕到老仍无法摸索到更高境界的门槛，穷尽一生只能温习那些最为基础的学识。”

　　“而你本非部落中人，纵然有学习的天赋，也只能教授你最为皮毛的术法，饶是如此，你也要学？”

　　岑清樾立刻拼命点头，“学！大爷我本也只想学习一些简单的止血术法，至于那种什么将整个部落都护在封印里的大术法，纵然你们想教，大爷我可能都没法理解，哈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如此......”尉迟玹低下头，盯着地面思索片刻，这才将自己的决定平静地告诉岑清樾，“誓言我不会收回，尉迟部也不会言而无信。但是关于你要学习封印术法一事，因为尚不清楚你的天赋如何，所以修习基础之前需经受一项试炼。”

　　听见“试炼”二字后，岑清樾的眼里反倒冒出了亮晶晶的光泽，颇为期待地追问道，“什么试炼？”

　　尉迟玹站起身来，平静地吩咐岑清樾，“穿好衣裳和鞋，同我过来......”

　　一个时辰后，二人来到了距离尉迟部落很远的一座山谷里，谷中很安静，除了谷口有两名族人把守外再瞧不见旁的人影。

　　因着昨夜才下过一场雪，此刻脚下的积雪足有没膝之深，岑清樾艰难地行于其间，偶尔抬眼去看前方侧坐在白鹿上的尉迟玹。

　　尉迟玹眼下正闭着双眼，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面色竟是比这大雪过后的漫天流云还要来得淡然。

　　又半个时辰后，二人终于抵达了山谷深处的一片大阵。

　　这片方圆十来丈的圆形大阵是直接镂刻在地面上的。

　　大阵周围的山壁还镶着很多石碑，岑清樾将离得最近的几块石碑看了看，发现上头记载的都是一些很基础的封印术知识，形如最为常见的几种结印手势，以及怎样才能将体内的灵气汇聚到指尖......

　　等岑清樾看得差不多了，尉迟玹便开口告知了试炼的内容，“予你三日光景，自学石碑上的基础，然后想办法完成这个大阵的最后几个步骤。阵法一旦成型，自会运转起来，倘若觉得很难，眼下放弃也可以......”

　　“大爷我接受了。”岑清樾朝尉迟玹嚣张地笑了笑，踏着积雪投入到了修习石碑的状态中。

　　尉迟玹便站在原地默默地打量着岑清樾，面色依旧很是淡然，淡然得连一旁的玄鬼都觉得曾经的自己冷漠得叫人有些难以忍受。

　　又半个时辰后，见岑清樾当真没有放弃的打算，尉迟玹便骑着白鹿离开了山谷。

　　岑清樾学得很是专注，一晃便过去了一日光景。

　　这一个白日里，岑清樾将石碑上记载的内容都练习了一遍，虽仍用的生疏，但心中到底是有了一个封印之术的大致脉络，便坐去了大阵跟前的石块上，盘着腿，托着脑袋开始琢磨究竟该如何修补剩下的阵法。

　　趁着岑清樾发呆的空档，玄鬼也在谷中转了一圈，将石碑上的内容记在了心中。

　　约莫是本就学过封印之术的缘故，玄鬼在看完这些石碑上的基础后，总觉得自己已经全部掌握了，再转头去看岑清樾面前的大阵，心中突然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个阵法......绝不像玹族长说的那样是交给初学者的基础试炼，而是封印术中极为复杂的镇压之法。

　　除此之外，虽说三日光景不至于将人饿死，附近也有积雪可以化水，但是却连一点儿干粮和水都未替岑清樾准备，是想让岑清樾知难而退吗？

　　思及此，玄鬼垂下视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到了第二日傍晚，在岑清樾的苦思冥想下，阵法稍稍取得了进展，但是玄鬼知道离彻底完成还相距甚远，不过就初学之人而言，能够做到这般地步已经可谓是奇迹了。

　　岑清樾或许当真有着修习封印之术的天赋，也难怪后来玹族长会选择将之留下。

　　玄鬼正这般想着，下一刻，原本还好端端坐在巨石上的岑清樾却突然晃了晃，随即身形一歪，脸朝下摔倒在了雪地里。

　　玄鬼心下骇然，连忙赶到了岑清樾身前，下意识要伸手去扶。结果双手又再一次穿过了岑清樾那逐渐覆满冰霜的身躯。

　　玄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哪怕岑清樾眼下就昏倒在自己跟前，自己也只能作为一名看客，眼睁睁等着梦境中的其他人发现昏迷的岑清樾、再施以援手。

　　玄鬼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默默期盼着三日的试炼时间快些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