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碧落黄泉处》临世写尘

188、身骑白鹿

　　“噗——”

　　耳畔传来一道陌生男人的笑声。

　　岑清樾疑惑地睁开眼，朝声音的来向看去。

　　因为这次离得有些远，所以能够看见眼前物事的全貌。

　　他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片刻，发现那个发出笑声的黑影竟然有手有脚，还坐在一个白花花的四脚动物身上......

　　看起来......似乎是个人？

　　等等。

　　人？

　　岑清樾大惊失色，连忙仰起脑袋去看自己环着的冰凉物事。

　　须臾，视野中晃晃悠悠的重影终于叠到了一处。

　　最先被看清的是一副轮廓绝妙的下颌，下颌之上是色泽浅淡的唇，唇之上包括鼻梁在内的一切都被笼在了鹿骨面具投下的阴影里。

　　因为岑清樾几乎是扒在这人的胸口上的，所以自然也就能够看清阴影中那双冷冽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

　　岑清樾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将环住那人腰身的力道收紧了一些。

　　“我道是什么浊兽袭击。”一旁，另一位坐在白鹿背上的男人用调笑的语调说道，“原来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

　　“幸亏阿玹你方才没出手，否则这般可爱的娃娃，死了便太可惜了。”

　　被称作玹的男人没有出声理会，仍死死地盯着扒在自己身上如一滩烂泥的岑清樾。

　　岑清樾却不自知，反倒盯着男人面具下的脸出了神。

　　该说他是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吗？倒也不是，昭部落内从不缺相貌出众的男子，但是却并无一人有过眼前之人的冷淡出尘。飘飘乎如寒冬飞雪，分明予人以疏离淡漠之感，却又散发着一股吸引他人奔赴雪山送死的致命气质。

　　岑清樾看得入迷，浑然忘却了自己眼下的处境。

　　“阿玹，这娃娃似乎挺喜欢你的。”一旁的男人又开口说道，“你看他生着双犄角，许是某种能够幻化成人的灵兽，不如你便将他捡回去养着？”

　　被称作玹的男人摇了摇头，语气淡然地说道，“这是龙角。”

　　“咦？”另一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他是伏羲部落的？可伏羲部落的娃娃为何会出现在此？”

　　玹摇了摇头，没有顺着疑问继续猜测下去。

　　片刻后，林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坐在鹿背上的二人循声望去，便又看到一位生着翅膀的少年慌慌张张地从草丛中跑了出来。

　　“二位，抱歉！”寒月人还没有站定，便已率先说起了客套话，“他不是有意惊吓二位的。他只是一时脚滑，从树顶的巢穴摔了下来。”

　　“巢穴？”笑吟吟的黑衣男子看了看寒月身后的翅膀，又抬头看了看擎苍的大树，自以为了然地说道，“原来你才是灵兽。”

　　寒月撇了撇嘴，没有辩解什么。

　　“这样的话......”笑吟吟的男人抬手一挥，手边便出现了一个柜子大小的图腾，他伸手进去掏了掏，摸出了两颗水灵灵的淡粉色果子。随后走下白鹿，将其中一颗交给了寒月，另一颗则给了玹。

　　玹面露不解。

　　虽然隔着面具，男人无法看清玹面上的神情，但是凭借多年来对对方的了解也猜出了此刻他会有怎样的反应，便解释道，“这是昙出门前塞到我的封印空间里的，小娃娃不都喜欢甜的吗？”

　　“你看你怀里这个娃娃，这般喜欢你，当然是要你亲手给他了啊。”

　　玹似有些无言，低头看了看岑清樾的脸，便见后者一脸期盼之色，只好依言拿来果子，递给了他。

　　岑清樾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欢喜，连带着吃果子时都觉得分外开心，因为格外开心，所以尽管只是普普通通的灵果，都觉得出奇的甜。

　　“看来这娃娃是当真很喜欢你了。”笑吟吟的男人欣赏着岑清樾的反应，兀自喃喃道，“倘若昙届时也能生下一个这般可人的孩子就好了......”

　　玹意味深长地看了男人一眼，又重新低头，发现怀中的这个娃娃确实长得要比寻常孩童更加精致一些，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先前掉下来时撞到了自己身上，脑门磕出了一块淤青。这淤青正好生在龙角与眉眼之间，看起来委实不妥。

　　思及此，玹便缓缓抬起右手，将指节搭在了岑清樾脑门的伤口上。

　　冰冰冷冷的触感让岑清樾从灵果的美味中瞬时回神，一抬眼，就看到一道淡金色的阵法正在自己的脑门附近凝聚成形，缓缓流转，随后本就算不上有多难耐的痛楚也彻底消失了。

　　“哇......”岑清樾用没有沾上果汁的掌根摸了摸不再作痛的脑袋，扭头问不远处的寒月，“我的伤好了？”

　　寒月如实点头。

　　“好厉害！”岑清樾又惊又奇，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男人，用憧憬的语气祈求道，“我也想学，可以教我，或者收我为徒吗？”

　　玹却不留余地，冷声拒绝道，“不行。”

　　岑清樾不肯放弃，下意识追问道，“为何？”

　　“你是一时兴起，而我多有不便。”玹连解释时的语气都显得分外淡漠，一言一行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一旁的黑衣男人早已见怪不怪，却也面露无奈。为了缓和气氛，便特意为岑清樾解释了一番方才玹的说辞，“我们接下来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没有时间教你。而我们所居的部落也距此甚远，不与外界往来，所以也从未有过收外族人为徒的先例。”

　　“你年纪还小，或许只是觉得新奇才想要学，往后等你再长大一些许就不感兴趣了。”

　　“可......”岑清樾觉得自己的心情并非他二人所言那般轻率，便想再争取一下。

　　“清樾殿下！”寒月出声打断了岑清樾的举动，忍不住提醒道，“您别忘了您的身份，您不能离开这里......”

　　此言一出，岑清樾忍不住鼓起了腮帮子，却也不再继续坚持。黑衣男人猜到了一些原委，于是说道，“既然你是殿下，我们便更加不能收你为徒了......”

　　岑清樾的腮帮子便更鼓了一些。

　　“哎。”黑衣男人伸手揉了揉岑清樾的脑袋，柔声道，“别生气了，等你再长大一些，有本事离开部落了，又确实想要同阿玹学术法的话，可以试试去找我们，我们的部落就在......”

　　“萤。”玹见萤还要继续同这两个娃娃闲聊，且话题愈发禁忌起来，自然无法坐视不理，“你失言了。”

　　“唔......”萤用指弯抵着下唇，沉默片刻，最后选择了妥协，无奈地苦笑道，“好吧，不说了。”

　　玹稍稍点头，随后伸手将扒在身上的岑清樾捧起，抱在怀里，整个人轻盈地跃下白鹿。

　　在这短短的一瞬，趴在玹肩膀上的岑清樾却闻到了一股清清冷冷，十分好闻的气味。

　　这股味道就像是雪，仿佛只有冬天才会出现，隐着缕浅浅的香息，形容不出具体的味道，却好闻得叫人怀念。

　　岑清樾想要为此沉溺下去。

　　可是接下来，玹便将他放回了地上。

　　“我们便就此别过了。”萤坐回白鹿背上，同岑清樾与寒月挥手告别。

　　玹则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斜阳之下，二人骑乘白鹿的背影逐渐远去，岑清樾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二人。再开口时，就连语气都变得有些惋惜和艳羡，“七年前，兮照他们还未参军，我便时常同他们聚在这附近比划较量。也就是那时，我发现了秘密小屋，在树顶看到了他二人。”

　　“后来这七年里，我总会不时地梦到他们，梦到自己和他们一样骑着白鹿，自由自在地在部落外行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虽然没能拜师，不过是终归和他们说上话了......”

　　“哎，我真的好想和他们学习本事啊！”

　　说着，抬手拈起衣领，嗅了嗅上头残留的香息，没能成功拜师的难受之情便更重了一些，“而且分明只是拜师被拒，为何我会这般不甘心呢！”

　　寒月的年纪比岑清樾大不了多少，加之前半生作为太子被好生护在族中，后来又寄人篱下，被清厉差遣得无暇学习，自然对世情无比懵懂。

　　听到岑清樾这般说法后，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似乎不妥，却也不明白究竟哪里不妥，只能用有限的阅历给出了一个自以为合理的解释，“你当真很想变强，想要守护部族呢。”

　　岑清樾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了然道，“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角落里，玄鬼品味着方才的一幕幕情形与对话，怎么想怎么觉得那位被称作“玹”的人就是传闻中的玹族长。

　　如果玹族长当真会在岑鬼的梦中露面，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自己追随梦境一直走下去，便迟早能够与他正面遇见？

　　到时探明前因后果，自然也就能够知晓他究竟是不是自己，以及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致使自己失去有关尉迟部族的近乎全部的记忆......

　　“糟了！”

　　就在玄鬼深入思考之际，一声大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头绪。

　　他循声望去，发现岑清樾已经跳了起来，面色不知为何竟是变得有些慌张，“我突然想起清厉今儿似乎约了我去露台祭神，这都傍晚了！我得赶紧过去。”说完，转头便要往林子里跑。

　　寒月看了眼天色，寻思着他无论再如何紧赶慢赶，只凭双腿的话是肯定赶不上了，便主动提议道，“我会飞，我带你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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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的岑清樾：我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
变成鬼王后的岑清樾：阿玹生的真好看！
玄鬼：嗯，你更加好看，我不及你......
旁白：行了行了，够了够了，可以了！你俩原地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