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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交给青焰 ...

  •   小圈前脚出水,后脚便与岸边的玄鬼、赤鬼打了照面。

      阴风拂过,撩起在场众人的额发。

      玄鬼注意到小圈刘海之下的眼瞳是一金一绿两种颜色,立刻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不是真正的小圈,而是某一位始作俑者。

      意识到这一点后,玄鬼心中机警更甚,瞳中染上血色,将周身的风刃匀了几股到赤鬼身边。

      始作俑者注意到玄鬼的细微动作,面上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掸去衣袖上的花瓣,出言感慨道,“想不到只是数年不见,你竟转变如此之多?淡漠如玹族长这般还有闲情怜悯弱者,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此人说话时的嗓音清澈、冷冽、沉稳,与符离山时的小圈不同。玄鬼笃定这个嗓音和当初木樨寺中袭击自己的是同一个人,握刀的双手不禁更加使力。

      “曾经的你不是最厌烦舞刀弄剑这一套吗?”始作俑者微微阖眼,笑得十分危险,身后的发丝借花海掩护钻入地下。

      玄鬼察觉到从地底迅速逼近的气息,连忙跃起避开,躲过了破土而出的长发。可是刚一落脚,便又有数股发丝如毒蛇一般紧随而至。

      玄鬼连忙挥刀挡开,双手被震了个半麻。

      交手过程中,始作俑者始终站在原地没有挪位,期间默默观察着玄鬼在发丝进攻下的攻守反应,越观察,面上的神情便越发黯然。

      “你果然一点都想不起封印之法了......”

      “哪怕还记得分毫,区区麒麟血也不可能近得了你的身......”

      “罢了......”

      始作俑者眼珠一转,目光投向一旁猫腰靠近、想要偷袭的赤鬼。

      赤鬼没想到始作俑者居然能在和玄鬼打斗的同时注意到自己,一时间乱了方寸,站在原地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拔剑硬碰硬。

      “赤鬼!躲开!”玄鬼以刀刃与发丝的接触位置为支点,使力跃到赤鬼身后,三刀快斩,切断了从地下喷薄而出的发丝。

      赤鬼被玄鬼推得一阵趔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连忙扭头同后者道歉。

      玄鬼捂住被发丝割伤的手臂,站直身形挡在赤鬼跟前,也不动怒,只是心中有诸多困惑,望向始作俑者,淡淡问道,“你方才说了封印之法......我理应记得此术?”

      “是啊......”始作俑者收回发丝,瞥了一眼发梢处的玄色鬼气,意味深长地合眼浅笑,“所有的尉迟族人都可以忘记,唯独你,应当将这份记忆刻入骨血之中。”

      “......唯独我?”玄鬼重复着话里的关键,心中的迷雾被稍稍拨开一些。通过这些年来始作俑者的无意透露,加之偶尔会浮现在脑海中的零碎片段,他已猜到自己曾经的身份多半就是《它山樱吹帖》中的玹族长。

      而《它山樱吹帖》里记载的一切,多半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但是故事毕竟还是故事,多少会偏离事实、模糊线索、隐去细节,所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眼下还知情的恐怕就只有始作俑者了。

      “我是玹族长?”玄鬼试探着向始作俑者抛出一问。

      始作俑者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玄鬼,也不说话,只是别有深意地笑着。

      半晌,他终于开口了,可是所言却与过往诸事毫无干系,“虽然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努力让你回想起过往,可是后来我发现,你是不可能回想起来的......”

      “因为那些记忆已经不存在于你的识海中了。”

      “你将它们从身体里取了出来,封印在了其它地方......”

      玄鬼对此毫无头绪,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理当是学过封印之术的,否则当年在卫国时,自己也不可能轻而易举解开封印三刀的术法。

      “不过......”始作俑者欲言又止,面上笑意更深,“比起这件事,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何会选择袭击阴司吗?”

      玄鬼自然是好奇的,不过他并不觉得始作俑者会如实交待,所以也不想在此事上同他浪费口舌。

      始作俑者见玄鬼这般反应,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语调中有一丝怀念的意味,“虽然很多事情都变了,不过你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呢。”

      “它山之石,其名为玹......”

      “虽可攻玉,却也终究为玉所消磨......”

      说完这句话后,始作俑者扭头往水底看了一眼,那处岑鬼还在拼了命地同水鬼交手,想要尽早摆脱困境,可是因为是在水里,水鬼占尽了优势,所以饶是实力悬殊,应当也还能再拖延岑鬼一会儿。

      只要岑鬼不出手的话,很多事情就能变得简单起来了。

      这般想着,始作俑者张口唤道,“阿玹......”

      玄鬼一愣,没到想始作俑者会直接呼唤自己的名字,一时有些分神。可旋即便意识到自己中了计谋!

      一簇发丝从身后的花丛中蹿出,直接刺穿了玄鬼握刀的左手。左手卸力的一刹,另一簇发丝缠上蝉丸。

      发丝迅速收回,始作俑者夺过蝉丸后平放于身前,指尖抚过刀身,静静地打量着这把刀。随后猛地凝神,掌心里浮现一圈淡金色的阵法。

      玄鬼冲上前去打算抢回蝉丸,赤鬼也一道帮忙,可是还未来得及靠近,裂痕便自阵法中央向四周快速蔓延。

      一眨眼的功夫,阵法碎了个七零八落。

      始作俑者难以置信地僵在原地,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捂住脑袋生硬地笑了两声,语气古怪地夸赞道,“不愧是玹族长设下的封印,恐怕除你本尊之外,世间再无人能够解开了......”

      话音落下,发丝挥散开来,玄鬼闪身躲避,一面拉近与始作俑者之间的距离,一面盘算着抢回蝉丸的方法。

      赤鬼挥剑抵御,同时召出风沙土石,想要尽可能多的压制住发丝为玄鬼辟路。

      他二人穷追不舍,始作俑者却已下定决心不再继续耽搁。眼下时辰已然超出预期,是时候去同那人汇合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心下打定主意,始作俑者再出手时路数已与先前截然不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摆脱玄鬼与赤鬼的纠缠。至于蝉丸这把刀,既然无法打开封印,留在身边也是破铜烂铁一块,还给玄鬼也无妨。

      “这把刀,是他当初送给你的吧......”

      始作俑者想起了一段很有意思的过往,看向玄鬼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讽刺,“既然你这般重视,那么......还给你!”

      蝉丸脱手,始作俑者转身便逃。

      眼看佩刀即将落入忘川河里,玄鬼立刻伸手去接,可是在蝉丸落回掌心的前一刻,他忽然注意到半空中似乎漂浮着一根细细长长,有些反光的物事。

      是始作俑者的头发!

      有一根头发连接着刀柄!

      玄鬼再想抽身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最近的几团风刃聚在身前,阻挡迎面而来的一刀。

      可是蝉丸还是直直地没入了体内,虽被风刃冲缓了力道,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

      玄鬼脚下脱力,“嘭”地一声摔进了忘川河里。

      暗流自身侧涌动,下沉的途中,玄鬼心中只盘桓着一个念头:被蝉丸刺伤当真是很疼了,岑鬼当初居然能够受住。那时的自己待他,或许当真太过苛刻......

      玄鬼合上双眼,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原本裹覆在蝉丸刀身上的符印悄然脱落一片,随水流消失在了忘川深处......

      ......

      岑鬼尚在河底一心一意地同水鬼做着较量,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在接下来的一盏茶时间内结束这场战斗,然后回岸上帮衬玄鬼。

      一股水刃以无形之态迫近,岑鬼用枪扫开,借力后空连翻,堪堪避过紧随其后的水牢。

      定住身形后,视野中再度失去水鬼的踪迹。

      岑鬼将周遭扫视一圈,视野中的河水昏暗的紧,因为先前打斗的缘故,水流已经变得十分紊乱,再无法通过观察流向找寻水鬼的所在。

      被接连这般耍弄,岑鬼也终于失去了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若说先前还能慢条斯理地交手是因为害怕青焰弄伤水鬼,那么眼下打斗已经持续太久,再拖下去便失去了意义,权衡之下还不如让水鬼受一点点伤,先摆脱镜花水月,之后再赔礼道歉。

      思及此,岑鬼便打算使出酆都雨夜里对付鱼妖的那一方法,让青焰裹覆全身,直接蒸腾掉这方区域的河水。

      “阿水,得罪了。”

      岑鬼召出青焰,青焰延经络蔓向全身,很快便将身躯裹覆其中。头顶凝出淡青色的龙角,瞳中青焰燃得比平素激烈百般,饶是身处忘川河底,颜色亦不会被黑暗消减分毫,依旧那般威风凛凛。

      不过动用这股力量也存在被反噬的危险。

      若说平日动用团状青焰,理智可以维持十成的话,那么将青焰包裹全身,理智便只剩下不到五成了。不过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至于彻底失去理智......

      岑鬼有足够的自信,从当初被十殿阎罗征伐逼入死境一事后,自己绝对不可能再发生那样的状况了!

      岑鬼嚣张不已,眼看就要笑出声来,一道清脆的入水声却自头顶响起。

      岑鬼疑惑地抬眼,便见一道身穿玄衣的身影正在气泡的包围下缓缓沉入忘川......

      这是......阿玹!

      岑鬼再无心思去管水鬼,第一时间朝玄鬼冲了过去,可是伸手一捞,手臂却似水流般透过玄鬼的身躯,根本触碰不到。

      玄鬼仍在继续下沉,平素淡漠的面容上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沉睡。就像......

      就像当初的金鬼一样......

      岑鬼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视线扫遍玄鬼全身上下的伤势,最后停留在仍有鬼气不断渗出的腹部——那处赫然残留着一道刀伤。

      这是只有蝉丸才能造成的创口。

      岑鬼脑中嗡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

      他只问了自己一个问题:阿玹他......为何双眼是闭着的......

      黄泉太深、太长,玄鬼仍在继续下沉。岑鬼浮在原地肆无忌惮地笑着,虽然笑得与哭相仿,但是笼罩在身侧的青焰却越发浓烈。

      头顶的一双龙角逐渐由虚影化作实体,长.枪与火铳突然出现,又即刻湮灭。

      手指化为利爪,脸颊上隐约浮出淡青色的龙鳞。

      岑鬼抬起右爪,捂住失控的笑容,放弃了维持最后一丝理智,将身形彻彻底底地交给了青焰。

      包裹全身的火焰涡旋尽数散去,再睁眼时,岑鬼已不再是岑鬼。

      青龙眸中青光森然,张口而出的咆哮声将忘川及其两岸震得颤抖,龙须鬃毛皆为青焰,于水流中肆意飘摇,原本因化形为龙而渐熄的青焰却在青龙横空出世后再度膨胀开来,顷刻间周身水汽蒸腾,忘川河水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降。

      蔓延开来的青焰将水鬼包裹其中,轻悄烧断蛛丝,却也引得水鬼痛苦地蜷曲成了一团。

      他艰难地动用水墙来保护自己,却无奈周围温度越来越高,从死后便再未感受过的窒息感紧随而至,镜花水月之术早就被破除了,两岸的彼岸花也正以极快的速度衰败凋零。

      目睹花海逐渐枯萎的赤鬼僵硬地站起身来,呆呆地望着断流的忘川,以及冲向半空的青龙,难以置信地咽了一口唾沫。

      白无常试着想要凝出一点冰来自救,可是连冰都没能来得及成形,便“嗤”一声变作了白烟。

      高温难耐,赤鬼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双脚也因过度恐惧而再迈不开步子。

      他觉得自己会被杀掉,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强烈,只因他从未见过如此杀气腾腾而又彻底失控的岑鬼。

      “这......这是岑鬼殿下?”白无常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吓得只想转身就跑,欲哭无泪道,“这、这、这比十城前的那具骷髅架子还要吓人啊!”

      赤鬼很快便理清了眼下状况,找出了症结所在,忙提着白无常的领子朝河边跑。

      眼看距离青龙越来越近,白无常吓得当场涌出豆大的泪水,献出了化鬼后的第一滴眼泪,“赤鬼殿下,饶了我吧,我还不想送死!”

      “不会死在这的!”赤鬼头也不回地说道,“必须让储卿兄长清醒过来!去找玄鬼!他只是昏过去了!但是如果放任储卿兄长胡来的话,不止是我们,整座阴司的鬼魂都有可能会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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