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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幼蛛 ...

  •   子夜时分,岑鬼从酩酊过后的酣睡中醒来,发现厅堂内除了蜷在桌子下睡觉的赤鬼和白鬼外已经没有其他人在了。

      他尝试着感知了一番玄鬼和山鬼的气息,发现前者正待在金鬼所在的草药房内,而山鬼则在院子外头,就气息浓淡来看似乎离屋舍有些距离。

      正想起身去寻玄鬼,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叫声并不大,却在夜色笼罩下的山林里显得分外刺耳,甚至还有些回声。

      岑鬼认出了这是山鬼的声音,心下骇然,生怕他撞见始作俑者,当即化出长.枪冲了出去。

      林间并无月光铺路,仅靠零零星星的萤火照明亦是杯水车薪,青焰虽然好使,却因为太过引人注目,眼下自然也是使不得的。

      没了光亮,纵然是鬼,置身于无边黑暗中时双眼也难派上用场。

      岑鬼一面感知着山鬼的鬼气,一面双脚离地浮空赶路,以免被横亘在道路中央的枯木绊倒。饶是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会不慎撞上横生出来的树枝。

      磕磕绊绊赶到山鬼附近,岑鬼没有贸然行动,选择暂且隐藏自身的鬼气,顺带感知了一番周遭数里的气息,似乎并没有陌生气息存在。

      岑鬼稍稍舒了一口气,下一刻,却又突然警惕起来。

      因为山鬼身上,似乎有着一股不属于他的气息。

      这种情况往往只会有两种可能,第一,那个敌人就在山鬼身边,或许眼下正把刀架在山鬼的脖子上威胁着他不许出声。第二,那个敌人正在夺舍山鬼的躯壳,虽然魂魄没有实体,可形如山鬼这种本体为灵气的存在,一旦体内大量融入其它气息,是很容易被同化的。

      这也就是山鬼为何分外抗拒涉足凡尘的根本缘由——他觉得人世归根结底是污浊的。

      考虑到眼下状况,想要与那敌人交手就必须要先救下山鬼,如果想要在山鬼与敌人保持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救人,纵然丢块石头出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敌人也定不会放开山鬼。

      考虑再三,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出其不意了。

      想罢,岑鬼深吸一口气,抖擞精神,再度确认敌人的位置,吐气的瞬间似离弦羽箭般飞快冲了出去。

      待得近了,于半空中打了个响指,周遭燃起用以照明的青焰。

      岑鬼点燃青焰的原本目的是为了防止不慎刺错山鬼,结果视野亮起以后,却撞见了一幅万分尴尬的场面。

      长.枪定格在半空,岑鬼怔怔地浮着,用视线将山鬼从头到脚好生打量了一番,便见后者面色正是绯红,嘴里喘着粗气,眼神清明之中又夹杂着些许迷离。

      而那原本在自己的推测里应当胁迫山鬼的敌人,竟是化为人形的腾蛇。

      腾蛇被打搅了好事,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反倒笑吟吟地同岑鬼打起了招呼,“殿下出来散步醒酒?”

      岑鬼抬手抓了抓头发,有些吃惊地问道,“原来你二人当真是此种关系?”旋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抱怨道,“大爷我还以为是始作俑者闯进了迷阵......你二人做这档子事,怎不先弄个结界挡挡?”

      “哦?”山鬼闻言停下了动作,扶着树干缓缓站起,忍不住打趣岑鬼,“平素见你莽撞胡来,没想到这类事上反倒异常心细?”

      岑鬼不说话了。视线在山鬼和腾蛇的身上游走了好一阵子,这才发自内心地感慨道,“你二人也太肆无忌惮了......”

      “哈哈哈......”山鬼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好害臊的,都是欲望的一种,和吃饭睡觉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自己这还不仅仅只是为了宣泄,而是在向腾蛇借灵气。便调侃岑鬼,“这不是因为没外人吗?其实挺舒服的,下回你同玹族长也能这般试试。”

      岑鬼下意识想象了一番自己与玄鬼在荒郊野外胡来的场面,顿时气血上涌,鬼气紊乱,连忙止住念想,同山鬼摆手,“阿玹从来知礼,不可能会同意。大爷我尊重他,所以......”

      “这有甚的?”山鬼对岑鬼的借口不以为意,“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越是看起来知礼清高,做起这档子事便越有天赋。”

      岑鬼的内心陷入天人交战。半晌,考虑到二人眼下好不容易维持平稳的关系以及玄鬼的身心状况,还是只能悻悻作罢。

      “你二人继续吧,我先回去了。”虽然自诩脸皮厚实,可岑鬼也没有观看他人房事打发时间的喜好,既然不是始作俑者闯入,也就没有继续留在此地的必要了。

      山鬼见他要走,拾起衣服的动作顿了顿,毫无预兆地抛出一句,“阿岑,我打算改阵了。”

      岑鬼停下脚步,疑惑道,“改阵?林子的迷阵?”

      山鬼点头,“毕竟那娃娃进来过一次,全部换成新的更稳妥一些。而且考虑到麒麟血阴沉木天克阴邪,所以这次的迷阵我打算借助腾蛇的力量进行二次加固。你别看他这幅模样,到底是个上古时便存在的灵兽,能够提供的灵力还是十分可观的......”

      “阿岑你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也过来帮忙?”

      说出这句话时,山鬼已经穿好衣裳走到了下山的山道附近,似乎是准备从山脚开始改阵,“还是说你准备回去陪着玹族长,践行我方才的提议?”

      岑鬼好不容易平复的鬼气又因为山鬼的这句话骤然紊乱起来,眼下只一心想要逃离这个在房事一途比自己还要没脸没皮的鬼王,“大爷我的灵气也是鬼气,便不凑热闹了,告辞。”

      山鬼嗤笑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沿着小路缓缓下山。

      渐渐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岑鬼按照原路折返茅屋,前脚刚一迈入厅堂,便注意到了竹鼠睡觉时的翻身动静,有些磨牙,睡着睡着还会因为噩梦扑腾几下。

      赤鬼虽不堪其扰,却终归未被吵醒,只在睡梦中本能地将竹鼠往怀中带了带。

      岑鬼盯着看了一会,这才转身走进安置金鬼的草药屋,进门便能望见玄鬼面对金鬼挺直而坐的背影。

      岑鬼正要靠近,下一刻,原本还端坐着的玄鬼却突然拔出蝉丸,挥刀朝金鬼刺去。

      岑鬼吓得心头一悸,却也只是一悸,便顷刻间明白了玄鬼究竟在做什么。

      目之所及,刀锋与地板的交界处,一只比指甲盖还小的蜘蛛已被切成了两节。

      玄鬼拔出佩刀,刀尖一挑,将蜘蛛的尸体挑到了刀身上,手腕一转送到岑鬼眼前。

      岑鬼盯着看了片刻,开膛破肚的蜘蛛尸首委实算不得雅观,便响指一打,一团青焰烧得干干净净。

      玄鬼从衣袖里摸出一张丝帕,无比认真地擦拭起刀身。擦完,收刀回鞘,瞳孔里的血色已经消散了,“直到方才我才觉察它的气息。”

      言下之意,蜘蛛隐藏身形的本领似乎较之先前长进了不少。

      “有点意思。”岑鬼虽然心里恨得牙痒,面上却还是玩味一笑,“我都已经这般小心了,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无孔不入的?”说完,大肆释放鬼气罩住整片符离山,鬼气蔓延向山中的每一个角落,开始寻找其它蜘蛛的踪迹。

      半个时辰后,屋舍大门突然被人从外头猛地推开,因为过于用力,门板径直撞在了墙面上,发出“嘭”的巨响,整间屋子似乎都为之颤了一颤。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山鬼一进屋便喘着粗气,气势汹汹地追问岑鬼,“怎一回事?阿岑你这混蛋又折腾什么幺蛾子?突然释放这般多的鬼气,想吓死我不成?”

      岑鬼悠然地将脑袋朝山鬼那边转去,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十分期待山鬼听到答案后的反应,“方才阿玹杀了一只蜘蛛。”

      “蜘蛛?”山鬼半信半疑,连忙走到岑鬼身边,“在季逃走以后和我修补迷阵的那段空隙里钻进来的?尸首呢?拿给我看看。”

      岑鬼两手空空,无奈笑道,“太恶心,烧了。”

      山鬼难以置信道,“烧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给烧了?”

      岑鬼用下巴指了指静坐在旁的玄鬼,对于贸然毁了蜘蛛尸首一事并不存在什么愧疚心理,“你若不信我,阿玹也是能够作证的。蜘蛛是他杀的,尸首是我烧的。”

      从山鬼进入草药房开始便趴在门框上正大光明偷听的赤鬼和白鬼对视一眼,白鬼斗胆举手,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会不会季之所以能够逃来这里,是始作俑者特意安排的?为的便是让他吸引住我们的注意,然后趁机放入蜘蛛?”

      山鬼觉得有理,同时又觉得有些丢了面子,没想到自己最擅长的迷阵竟然也会出此纰漏。

      赤鬼等到白鬼说完,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想法,“会否还有一种可能?我们之中有人将蜘蛛给带了进来?”

      “当然我没有要怀疑谁的意思!毕竟始作俑者过于狡诈,所以就算带进来了,应当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岑鬼点了点头,内心认可了两位小辈的说法。

      先前他们一直在纠结蜘蛛是如何自己进来的,完全没有考虑到问题可能出在自己人身上,可是这样一来的话,自己、玄鬼、赤鬼、白鬼就都有可能是将蜘蛛带进来的人了。

      那么......剩下的蜘蛛会藏在其中某个人身上吗?

      岑鬼刚一想到这点,坐在门框边的白鬼便突然放声惨叫,同时失控地释放出大量寒气。

      岑鬼当机立断召出青焰,这才使得玄鬼、山鬼和沉睡中的金鬼免于冻成冰雕,可是同白鬼一道扒在门框上的赤鬼就没有这般走运了。

      没能蹭上岑鬼的庇护,赤鬼已被冻成了个硬邦邦的冰坨子。白鬼逐渐缓过劲来,起身浮空,与赤鬼拉开一段距离。

      就在这时,两粒不甚起眼的冰珠从赤鬼身上跌落,眼看将要摔成粉末,白鬼赶忙用寒气托住,递到了岑鬼等人面前。

      冰珠里封着的是两只比先前那只蜘蛛还要小上一轮的幼蛛。

      幼蛛?

      岑鬼恍然醒悟,忙将青焰挪到了赤鬼身侧,帮后者化去身上的冰花,命令道,“将衣裳脱了。”

      见赤鬼冻得半晌没有动作,岑鬼便自己伸手去扒。

      山鬼将衣裳拎起后细细检查,依旧没有发现蜘蛛的痕迹。

      疑惑之际,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玄鬼走了过来,俯身拾起被众人遗忘在旁的一个小巧物件,虽然长得像是个绣花荷包,却是实打实的鬼王兵符。

      玄鬼将兵符打开,看了一眼,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

      “有......有......”白鬼突然向后退开,颤巍巍伸出手指,指尖所向,竟是岑鬼想也不敢想的玄鬼,“你......你的衣服上......”

      岑鬼转头望去,惊觉玄鬼的衣襟上已不知何时爬出了三只幼蛛,不一会儿又爬出了第四只......第五只......

      这回惨叫的人不是白鬼,也不是玄鬼,而是换作了岑鬼。

      岑鬼关心则乱,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玄鬼倒没有那般多的顾忌,当场自己脱了衣裳。

      内衬滑到脚踝的瞬间,岑鬼赶忙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玄鬼肩上,玄鬼则用蝉丸挑起衣服堆里的兵符,当众打开。

      岑鬼朝里望了一眼,果不其然,密密麻麻全是待孵化或是正破壳的蛛卵。

      “是在黑沙鬼城的时候......”玄鬼稍加思索,旋即领悟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化鬼后,我的兵符从未有一刻离身,唯一一次是在察觉到荒海方向传来岑鬼的鬼气......当时怒意太盛,急于去追,便顺手将兵符丢在了存放其它鬼王兵符的柜子里......”

      “等等,照你这般说的话......”山鬼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怖的东西,神态和语气都有些变味了,“阿岑你们拿回兵符以后将兵符都还回去了?若是玄鬼的兵符和其它鬼王的兵符放在一块,没理由只有玄鬼的兵符里有蛛卵......”

      “其他人......”

      岑鬼心中“咯噔”一声,一股不祥的预感逐渐蔓延向四肢百骸,“不会吧......那些兵符我拿回以后便全部交给了阎罗王,由阴司代为归还......所以大爷我也不清楚他们眼下有没有全都还回去......”

      “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的......”山鬼一拍脑袋,恍然想起了那件因为小圈出现而被打断,一直忘记告诉岑鬼的要事,“三年前甲子之战时,我让你去黑沙寻玄鬼,令荒鬼、水鬼、影鬼去月凉山寻月鬼一事你可还有印象?”

      岑鬼端详着山鬼的面色,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该不会......”

      “如你所想......”山鬼的语气很是沉重,“荒鬼、水鬼、影鬼、月鬼全都失去了踪迹。正好四名鬼王,同季先前所言,被始作俑者捉去的鬼王数量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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