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同人]东曦既驾》末烬

9、杀气三时作阵云

　　说是暂离姑苏蓝氏，倒也不用太急着，毕竟云深不知处被烧已是秋冬之交，此刻尚在春日。但典籍的清点工作已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蓝氏所藏的大批藏书不可能全部带走，蓝曦臣与青蘅君、蓝启仁商议过，点出一部分不便挪动的基础性藏书，搬进后山秘洞，其余的则封存好，改日由蓝忘机二人带去云梦江氏避祸。

　　为了掩人耳目，蓝曦臣还着人伪造了与原有典籍相当的书册，置于藏书阁之内，并禁止任何人进出。

　　孟瑶骤然被委以大任，不敢松懈，三不五时便去与他家湛兄商议行程细节，更加紧练功，生怕辜负蓝启仁和青蘅君所托，累得蓝曦臣受过。

　　随着时间推移，他也越发意识到与蓝曦臣即将分离，恨不得日日腻在蓝曦臣身边，同吃同行，同起同卧。蓝曦臣觉得好笑，心底里却受用得紧，欣然领受着孟瑶的眷依。未来有长久不能与孟瑶相伴，他自然要收好“利息”。

　　可终究，离别不容改变。

　　夏末秋初的一日，蓝忘机与孟瑶携蓝氏典藏悄悄离开了云深不知处，一同带去的还有蓝曦臣的一封手书，将日后的计划安排书于其上，报与江枫眠知晓。江枫眠为人舒朗磊落，亦有成算，仙门百家之中，蓝曦臣只敢将孟瑶安危系于他身。

　　而与此同时，众多蓝氏门人都带着干粮饮水转移到了后山秘洞之中。在没有孟瑶陪伴的日子里，蓝曦臣越发感觉到生活索然无味，每日除了教习薛洋，便是日日带领内门子弟在云深不知处布置阵法。

　　这些阵法都是他前世闭关之时苦心钻研，其中一些专克温家的功体法门，粗略算来，至少是足够保全蓝氏上下，不必沦落到自燒仙府的境地。而隐蔽之处，他还分了一部分心魔之力催动，以防不测。

　　自此，每日行止，他都会带着薛洋，时时教导。他知道此刻薛洋还学不会太多，甚至也看不懂阵法要诀，但潜移默化之功，见之长远，总是有所助益的——毕竟，等他见到晓星尘的时候，也不能比人家差了太多，入不了人家的眼，那就只能一辈子当蓝曦臣和孟瑶之间的大灯笼了。

　　万一时间长了，薛洋看上了他小师叔……蓝曦臣连想都不敢想。还是早点调教了性情，把他扔给晓星尘的好，一了百了。

　　如此又是数月过去。这一日天阴无雨，秋风凛凛如刀，蓝曦臣正带着薛洋在各处巡视，忽然有弟子来报，说是温家的人马已到达彩衣镇附近，蓝氏上下凛然相对，个个摩拳擦掌，要与温家一决死战。

　　“师父……”薛洋悄悄扯了扯蓝曦臣的衣袖，迟疑道：“温家来者不善，师父却将许多门人调入秘洞避祸，这……”

　　“成美，你且在旁听着。”蓝曦臣嘱咐了两句，方问那弟子：“温家带队的人是谁？”

　　“是温家的大公子，温旭。”

　　嗯，果然没错。此人功夫比温晁强些，但总归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又不像温晁有个温逐流在旁边护着出谋划策。

　　蓝曦臣遂道：“按原计划行事，等温旭等人到水泽附近，便派二十个身手滑溜的弟子将人引入宛湖之内，记住，不必深入，到湖中心十丈时便立即退回。宛湖多雾，可为掩身之用。”

　　“是，泽芜君。”

　　蓝曦臣又吩咐众人：“你等一柱香之后下山，在附近山林之中隐蔽，以蓝氏焰火为信，逐个击破，见温氏门人便一举击杀，切不可留下一条活口。”

　　“那泽芜君，您怎么办？”一名弟子不放心地问。

　　蓝曦臣只说：“我与成美就留在云深不知处之内，你们不必挂心，此事便能成。”

　　“是。”

　　薛洋听得仔细，冷不防又被蓝曦臣问道：“成美，你可知为何要将温家人引入宛湖？”

　　“是……分兵之计吧？”薛洋思忖道。

　　“有了答案便肯定回复，莫论对错。君子立世，当不疑、不惧。”蓝曦臣皱眉纠正他，“温家大队人马浩荡而来，走水路，以二十人诱敌，不足以让他们全部上钩，分兵即可。宛湖是活水，以彩衣镇中河道为源，但天阴多雾，在此设伏事半功倍。”

　　“但师父只派了二十人，又让他们将温家人引入湖中心便退回，这是何意？”薛洋不解。

　　“不懂就问，这是好的，但君子立世，亦要多思、多想。”蓝曦臣指一指太阳穴，“你可还记得去年彩衣镇水行渊为祸？”

　　“记得，当时师父说是温家将水行渊驱赶入碧灵湖中，致使彩衣镇受害。”薛洋连连点头，旋即恍然大悟：“师父是将水行渊赶入了宛湖？”

　　蓝曦臣颔首，“宛湖虽比碧灵湖小些，但容纳水行渊却也足够了。更重要的是宛湖并非来往水路交通之要道，湖边又人烟稀少。”说到这里，他的眸子暗了暗，声音冷冽：“温家自己做的孽，终究要自己偿还。”

　　他没有告诉众人的是，宛湖中心不仅有水行渊，还有他一早设下的阵法，就是温旭带队去也得把命交待在那儿。当然，温旭肯定是不会去的，他的全部心思都在云深不知处，亲自剿灭姑苏蓝氏这样的“功绩”，温旭怎可能让给别人。

　　时间一到，众人各自下山。

　　蓝曦臣让薛洋藏在兰室里，自己则在中廊等候。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他感应到山门处阵法大动，不禁微微一笑：总算到了。

　　他单手拈了个诀，以魔气催动狱火大阵，须臾便听得外面惨叫冲杀之声愈盛。未几，温旭领着一队人马冲到前院，各自脸上都挂了彩。

　　“好一个蓝曦臣！好一个泽芜君！好一个姑苏蓝氏！”温旭一看见蓝曦臣，便冲口而出：“我等奉温宗主之命，前来云深不知处问罪，尔竟敢设阵埋伏，莫非想造反不成？”

　　蓝曦臣这是头一回看温旭，不由得感叹原来温家只有温晁可能是抱错了，温旭这长相倒也对得起温若寒。不过这言谈举止么，肯定是一个娘胎出来的。

　　“姑苏蓝氏自有仙府门生，本非岐山门下，如今设阵只为自保，不敢称‘造反’二字。”蓝曦臣执了裂冰在手，眸中有霜雪般的杀意凝聚。

　　温旭仰天一笑，十分狂妄：“岐山温氏乃仙门百家之首，自有管束之责。你们姑苏蓝氏对岐山不敬，如今你又伤及我岐山教众，实乃不服教化！”他轻蔑地看了蓝曦臣一眼，又道：“不过温宗主仁义慈心，只要姑苏蓝氏自燒仙府，清理门户，便算是焕然重生，往后依旧受岐山管辖，我倒是可以向宗主求个情，不问罪蓝氏门人。”

　　“否则呢？”蓝曦臣按住箫孔，不答反问。

　　温旭冷冷扬眉：“否则姑苏蓝氏不存！”

　　“那便战。”

　　多年以后，蓝曦臣想起来，那仍是一场足够血腥惨烈的战斗——不，应该说是屠杀。

　　裂冰哀鸣，朔月激荡，搅动起半天疾走的云岚。他从未杀过那样多的人，便是算上前世，也没有过。剑锋过处，无数的鲜血在白衣上开出朵朵艳丽的花。末了，在温旭等人惊恐的目光中，一团漆黑如墨的浊雾从四面八方袭来，吞噬去所有的呼吸和魂灵。

　　雾气散去，只剩温旭一人瑟缩着在原地，已无抵抗之能。温氏余众见事不好，已四散逃去。

　　哪里逃得脱呢？蓝曦臣从袖中取出焰火，拔下火信子，只听“倏”地一声，湛蓝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

　　“饶……饶了我……”温旭已经不能利落地说话了，只是不住地求饶。

　　前世……青蘅君的死，蓝忘机的腿，都是此人的手笔。可惜没能手刃了他，倒叫聂明玦代劳了。

　　“我本该谢你一句。若不是你，我便不能遇见阿瑶。”蓝曦臣一步步走近他，宛若浴血的修罗，他举起朔月，“但你仍旧不可活。早些往生，也可重新做人，莫在助纣为虐。”

　　长剑滑过，温旭的首级落地。

　　蓝曦臣看一看雾沉沉的天空，快下雨了。一场倾盆大雨，足以洗去此地全部的血腥。

　　蓦然回首，薛洋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师父，都结束了么？”薛洋怯怯地问他，身子微微颤抖。

　　“成美，别怕。”蓝曦臣抬手掩住他的眉目，微不可闻地一叹：“哪里结束呢。一切……才刚刚开始。”

　　至晚时分，蓝氏子弟陆续回府。

　　“禀泽芜君，按照您的吩咐，温家门人已全部用化尸水处理妥当。只是温旭的头颅……”

　　“用符咒封印，寻个锦盒盛起来便是。只是温旭的死讯绝不可泄露出去，我尚有用处。”

　　蓝曦臣此时已换了一身干净的外衫，一丝不苟地用栉巾擦拭着朔月，头也不抬地问：“可传信给云梦江氏了？”

　　“早传出去了。此刻应已到了莲花坞。”那弟子回道，“雨停时，泽芜君您写给其他各仙门宗主的信件亦已着人启程去送了，最多十天半月也能有消息传回。”

　　“嗯。很好。”

　　蓝曦臣点了点桌面，那上头有一方几寸大小的木盒子，“想方设法将这东西送去不夜天。再通知咱们的探子，近日来云梦和姑苏附近的岐山温氏监察寮、夜猎场都要严密监视，若能卧底进入最好，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泽芜君放心，都是妥当的好手。”

　　云深不知处之危暂解，但温家势力庞大，温旭围剿蓝氏失败的消息不出三天也会传回岐山。蓝曦臣隐瞒了温旭的死讯，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在温若寒大举围攻姑苏蓝氏之前，先用他长子的性命来做一场交易。

　　自然，交易不会成功。他已在木盒中的信上注明，若要温旭的命，便叫温逐流孤身前来交换。

　　此刻孟瑶和蓝忘机都在云梦，温逐流终究是个隐患。蓝曦臣也不可能在姑苏和云梦两边跑，思来想去，只好尽早解决。一个化丹手温逐流，对于修者而言，其威胁远甚于千军万马。

　　再接下来……射日之征，不妨由姑苏蓝氏先起。仙门百家，能与姑苏蓝氏相抗者不过云梦江氏、清河聂氏和兰陵金氏。江枫眠高风亮节，聂明玦非长寿之人，会汲汲营营与仙门权位者，唯有一个金光善而已。

　　而无论蓝曦臣要护住阿瑶，或是惩罚金光善，都必须保证自己和姑苏蓝氏在仙门之内有足够的话语权。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