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同人]东曦既驾》末烬

8、山雨欲来风满楼

　　此次射箭大会，蓝曦臣魏无羡等都是夺冠热门，孟瑶么……重在参与，不过也勉强过了初赛。

　　下午开赛前，蓝曦臣正携了孟瑶散心遣怀，他的少年拨弄着抹额做的发带笑如朗月，明眸璀璨。晃着晃着，穿过一片小花园，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弓弦震颤之声。旋即便是熟悉的魏无羡式的喝彩声：“好箭法！”

　　蓝曦臣与孟瑶并肩穿林拂叶而入，只见有个身穿白色轻衣的少年站在那里，似乎受了什么惊吓，羽箭落到了地上。这少年的侧颜很是清秀，那只靶子上，一点红心里已经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羽箭，竟是例无虚发。

　　“咦，魏公子……哦不，无羡兄？”孟瑶奇道，而那少年很快留意到这边的动静，望了望孟瑶和蓝曦臣，旋即抛下弓箭跑得无影无踪了。

　　魏无羡一阵无语，摸了摸下巴，心道：“我长得这么英俊么？英俊得把人吓跑了？”抬头便见孟瑶过来，展颜道：“是泽芜君和舜游兄来了。下午的射箭可准备好了？”

　　孟瑶面露尴尬，连连摆手，道：“我箭术不佳，不过是清玩罢了。无羡兄箭术颇佳，想是冲着魁首去的。”

　　“哪里哪里，舜游兄过奖了。”魏无羡挠了挠头，揶揄一笑，看向蓝曦臣，“泽芜君才是箭术高超，能与泽芜君一战，才算酣畅尽兴，战果如何倒不重要。”

　　蓝曦臣看了看孟瑶，后者虽谦让，却隐隐对他很是期待而敬仰的模样，遂含笑道：“射箭不过是清谈会余兴，点到为止。魏公子年轻有为，能与足下一战，我亦觉有幸焉。”说着，他又看了眼靶子，不无惋惜道：“只是……不知这位公子是否会出席比赛，更不知他姓甚名谁。”

　　虽然他是猜着了几分。

　　魏无羡若有所思：“方才见他衣服上绣着太阳纹，怕也是温氏的哪个旁支子弟吧。”

　　再看见那白衣少年正是在下午比赛之前。蓝曦臣远远看见魏无羡正追着他说些什么，隐隐听着了两句“琼林兄”、“射得好”之类的，似乎要邀请他来看自己射箭，而江澄在一旁很是嫌弃，欲拉着魏无羡离开。

　　孟瑶幼时凄苦，倒锻炼得好耳力，不由道：“原来那位公子叫温琼林？华景辉琼林，清风散紫霄，用来配他倒是人如其名，极好，极好。”

　　蓝曦臣弯眉浅笑，“阿瑶的名字也很好。卫风有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不似我，《说文》解涣字时说，涣，流散也。读来总有离散流转之意，甚是颓丧。”

　　“怎会流散？至少还有我一直伴在大哥身边啊！”孟瑶急吼吼地剖白，脱口却又觉得这话有些暧昧，又补充道：“除了我……还有……还有湛兄，蓝先生，青蘅君，还有……”

　　蓝曦臣微微一愣，缓缓笑道：“是大哥不好，太过悲观了。名者父母所赐，岂会是颓丧寓意。”他凑近孟瑶耳畔，喟叹道：“阿瑶……答应我，你要一直在我身边，来证明我并非离散流转之命格，可好？”

　　“大哥投我以木桃，我岂能不报之以琼瑶？”孟瑶眨了眨眼，忽假作咳嗽，戳了戳蓝曦臣，道：“大哥快看，射箭比赛要开始了，大哥可一定要拿到魁首啊！”

　　“好。”蓝曦臣不假思索道。

　　他的目光渐次移向魏无羡处，那白衣少年正崇拜地看着他弯弓搭箭，而江澄不免好奇，加之与他站在一处，遂多打量了他一番，颇有探询的意味。白衣胜雪，映着紫莲欲燃，有一种安宁与喧嚣交织的夺目。

　　前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温宁。他所熟知的是人人望而生畏的鬼将军，陈情一起，血光滔天。

　　可若能留下这白衣冉冉温琼林，谁还想做那恶名昭昭鬼将军？

　　这场射箭大会，一如孟瑶期待那般，是蓝曦臣拿了魁首——与前世稍有不同。其实算是蓝曦臣作弊欺负人了，他两世修为、千年魔心加身，魏无羡再是天纵奇才，也是难以匹敌的，只得屈居第二。金子轩拿了第三，神采飞扬，蓝忘机么……咳咳，他这弟弟为着魏无羡，提前离场，只得了第四名。

　　场下喝彩声不绝，孟瑶更是欢呼雀跃。蓝曦臣一一掠过众人，温家上下面色都不大好看，温晁连弓箭都摔了，他也懒得机会，左右他拿不拿这头名，温家对姑苏蓝氏都是欲除之而后快的，由他顶了魏无羡，也算叫魏无羡少受些温晁的记恨。

　　温家上下，他最介怀的除了温若寒，便只有那一个人。

　　温晁身侧，一名看上去二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随行护卫，高身阔肩，神色漠然，气势冷沉，正是前世毁去江澄金丹、害死江枫眠夫妇的罪魁祸首，化丹手温逐流。

　　许多事……当由他身上解决。

　　此行回去，便该着手解决此事了。很快，岐山温氏的野心便会大白于天下，而后云深不知处被烧，青蘅君重伤不治，蓝忘机琴毁腿断……蓝曦臣眼中有阴沉的黑气涌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底作乱的魔性。

　　他或许不能于千万人中取温若寒性命，更不可能如前世的孟瑶那般轻易取信于温氏。但若只是温逐流……他可以一试。

　　这一场清谈会结束得很是潦草，毕竟主家岐山温氏未能得偿所愿，已经失去了试图压人一头的好兴致。纵使门规森严，也不能阻止蓝氏子弟个个雄姿英发，满面春风，仿佛蓝曦臣得了头名便是他们与有荣焉。

　　孟瑶尤其高兴。那大概也是他难得的喜怒形于色，一路上缠着蓝曦臣谈天说地。蓝曦臣看着他满目星光的少年，暗道去他的雅正。

　　他的安稳日子不多，便放肆一回吧。

　　从岐山到姑苏，不过数日路途。一回到云深不知处，蓝曦臣来不及休息，径直去了青蘅君闭关处，次再往蓝启仁处来，至晚方出。尔后，他去了蓝忘机的精室，将细节一一交待阐明。

　　回到住处时，云深不知处是一片漆黑，唯有角落里点着几盏灰暗的灯笼。蓝曦臣推门进去，不由得吓了一跳——孟瑶正趴在桌案上小憩，显然是一直等他回来的模样，面前是一个红木托盘，盛着两碟小菜和一碗碧梗米饭，已经凉透了。烛火几欲熄灭，映着他的面容越发深柔安宁。

　　蓝曦臣执了剪刀去铰那蜡烛，不料烛光一晃，反而惊动了本就浅眠的孟瑶。少年睡眼惺忪地起身，声音软糯地唤：“大哥，你回来了。你都没用晚膳，我拿来给你。”说着去拿饭菜，却只触到一手冰凉，又懊恼道：“都凉了，我去小厨房再拿一些。”

　　“不必了，我不饿，惊动了旁人也不好。”蓝曦臣拉他坐下，浅笑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总不能为了一口吃的犯了家规戒律，到刑堂去领板子吧？”

　　“那……”孟瑶看看左右，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叶包来，轻轻拆开，低声道：“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桂花糕，大哥好歹吃一些……”

　　因着睡着之故，那糕点已经被压扁了，却还存着些余温。蓝曦臣到底将那“戒律在心”的话咽了回去，就着孟瑶的手咬了一口，舌尖不留痕迹地扫过他的指尖，满意微笑：“很甜。”

　　孟瑶下意识锁了一下手指，旋即耳尖飞上一抹可疑的红，“大哥喜欢……就好。”

　　“怎能不喜欢。”蓝曦臣一语双关。

　　“大哥去找青蘅君和蓝先生，是有什么事么？”孟瑶岔开话题，“方才晚膳时也没见到湛兄。莫非是与温氏有关？”

　　蓝曦臣听罢，不禁一叹，面上有些严肃道：“本来是想明日说与你知道。你既然在此，索性先告诉你也无妨。”他顿了顿，起身步至长窗下，“原是这几日在岐山，我察觉温氏似有异动。去岁水行渊为祸，温氏偏偏将其驱赶至姑苏境内，恐怕便是早有先从蓝氏开刀，以震慑仙门百家之意。”

　　“这……这该如何是好？”孟瑶心头一惊，他已经知晓不少温氏行径，而这个不落的“太阳”实力雄厚，姑苏蓝氏绝难抗衡。

　　“我与父亲和叔父商议过，已有对策。”蓝曦臣沉声道，“云深不知处在深山之中，易守难攻，却也只能坚守，难以突围，只怕那温氏会有什么阴损法子。蓝氏上下守卫仙府，倒也不惧，只是我蓝氏教书育人，典藏颇巨，我已决定由忘机与你一同押送蓝氏典籍去云梦江氏暂避，以免受战火毁损。”

　　“那……大哥你呢？”孟瑶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语病，忙追问道：“我受大哥与蓝氏恩惠，自然责无旁贷。湛兄本领高强，若有云梦江氏相助，应当无碍，我只会是个累赘。倒不如留在云深不知处，也能为大哥尽一份力。”

　　“我是姑苏蓝氏泽芜君，受蓝氏子弟尊崇敬仰，自要与姑苏蓝氏共存亡。”蓝曦臣垂眸道，却不敢回头，“阿瑶，你心思缜密，有你相助忘机，我才能安心。”

　　孟瑶微微一怔，讷讷道：“大哥当我是成美，随便说些什么就能敷衍？恐怕相助湛兄是假，大哥想保全湛兄与我才是真吧？”他扯住蓝曦臣的手臂，怒火与泪水一同发散，“大哥先前还说，要我一直在你身边，如今蓝氏有难，大哥却要我明哲保身，真当我是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徒么？”

　　“阿瑶。”

　　蓝曦臣蓦然回首，忍不住拥他入怀，已是哑了嗓子，“我何尝不想有你在身边？可若你真在我身边，我便不能泰然处之，不能静心筹谋……你明白么？阿瑶，我不只是在保全你，更是要保全姑苏蓝氏上下。”

　　“大哥你……”一股莫名的冲动在心口肆虐，孟瑶隐约觉得有什么异样，却不知就里。

　　蓝曦臣叹了口气，勉强抑制住疯长的绮念，徐徐道：“都是我不好，吓到阿瑶了。阿瑶，你信我，便按着我说的去做，那我便没什么不能成。剩下的话……等我们再次见面，我便亲口说与你，可好？”

　　“……好。”

　　孟瑶闷闷道，“我信大哥，我绝不会做大哥的累赘。但是成美……”

　　“成美刚满十岁，与你们同行亦是拖累，倒不如留在云深不知处，一则我与叔父能看顾，二则这几年，我们将成美护得太好，若能经些风浪，于他也是好事。”蓝曦臣暗暗舒了一口气，道：“有我在，你放心。”

　　孟瑶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很快又想起什么，道：“我等大哥……与我说剩下的话。”

　　蓝曦臣弯眉浅笑。

　　“有你等，我必定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