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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细念因缘尽是魔 ...

  •   岐山温氏围剿姑苏蓝氏不成,全军覆没,领队的温若寒长子温旭就此失踪,生死不明,这一连串消息在几天后传进了不夜天城。连同消息一起到达的,是云深不知处送到岐山监察寮的一个木盒子。

      温若寒震怒。

      里头除了一封指名让温逐流去接人的信件,还有温旭的一只断手——虽说没什么辨识度,但当爹的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儿子的手?何况手上戴着的扳指是温家家传的宝物。

      “宗主请暂息雷霆之怒。”温逐流沉声进言,“既然姑苏蓝氏要属下独自去接大公子,属下去便是了。”

      温若寒抬眼看他,音色低迷:“你有化丹手傍身,料想总能自保。只是有一样我不明白。姑苏蓝氏素日什么能耐,我是知道的,旭儿带去的人不至于一条活口都剩不下。再者,既已擒拿了旭儿,蓝氏的人为何不干脆……反而指名道姓让你去接人?这封信上又没有写明交换的条件。”

      “属下听闻,姑苏蓝氏的青蘅君已极少出面管事,蓝氏上上下下,如今都是由泽芜君蓝涣做主。”温逐流沉思片刻,道:“属下观这蓝涣素日行事,温和有余,决断不足,不像是会用阴谋诡计的人。若是换了那清河的赤锋尊,这会儿送过来的就不会只是一只手了。”

      温若寒想了想,道:“也罢。你就去探探虚实。另外,你带一队人在云深不知处外围埋伏,待救出旭儿,立即反攻——无论姑苏蓝氏在耍什么把戏,这次,我都要蓝涣的项上人头!”

      “属下遵命。”温逐流领命而去。

      蓝曦臣从秘洞里禀报完近期事务回来,迎头便看见一弟子在兰室外面候着,薛洋则在一旁捧着盘点心吃得正欢。

      “泽芜君,岐山那边传回消息,温逐流已经领了一队修士下山,不日便可到达姑苏。”

      薛洋听了,嘟哝着嘴问他:“师父,您信上不是说让温逐流一个人前来么?他带这么多人,就不怕……”

      蓝曦臣揉揉他的发顶,温声解释:“你若是温若寒,对方虽指定了交易对象,却没有指定交易条件,你就不会疑心?况且蓝氏杀了温家这么多修士,还绑了他的长子,温若寒的用意,无非是要趁机除去姑苏蓝氏满门。”

      “既如此,那师父是要……”

      “将计就计。为虎作伥的温家修士,多杀一个是一个。”蓝曦臣微微眯起凤眸,唇角衔着一丝冷厉的杀意,“但他们都是捎带的。此次我的目标只有温逐流一人。”他看向那名弟子,细细嘱咐:“云深不知处外围有一处山坳,最适合隐蔽身形,岐山温氏的人多半在那里埋伏。你等在山坳外潜藏,等我信号,便催动我事先准备好的阵法。切记,不可在大阵附近停留,阵法催动后立即退回云深不知处。”

      “是。只是怕温逐流察觉,若他返回支援……”

      “放心,温逐流绝不可能活着离开云深不知处。”蓝曦臣斩钉截铁,“击杀温逐流后,我会发信号通知你们。”

      “泽芜君万事小心。”

      约定的日子转瞬即逝。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温逐流一人一剑上了云深不知处,但见着山门前摆下两桌酒菜,有一人正临风品箫,容貌昳丽,风采翩然,宛若冰雕雪塑。

      “泽芜君当真好兴致。”温逐流自坐了下首,“温某依约前来,还望泽芜君能识时务,送还温公子。温某尚可请示宗主,不罪及姑苏蓝氏满门。”

      一曲终了,蓝曦臣浅浅含笑,“阁下真是对温宗主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罢了,成美,还不将温公子送出来?”

      蓝曦臣爽快放人,这让温逐流十分诧异,旋即又见得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人捧着个锦盒出来,心头顿叫“不好”。那少年尽全力将木盒掷到了他面前,温逐流用佩剑劈开,果见里面血淋淋的一颗人头,已经开始腐烂——

      正是温旭。

      “泽芜君,你这是什么意思?”温逐流看着他,背后运起化丹之能,“要整个云深不知处为你陪葬?”

      “姑苏蓝氏子弟,从不食言。”蓝曦臣漠然道,“答应送还温公子,便即刻送还——至于生死,那就另当别论了。”

      温逐流扬眉,“大名鼎鼎的姑苏双璧,光明磊落的泽芜君,也会在字眼上钻空子?就不怕名声扫地?”

      蓝曦臣看着自己的手掌,笑容尽敛:“若能护住心中一点不染铅尘,名声于我皆如浮云,便是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温逐流豁然上前几步,掌风挟着凛然之气而上,直冲蓝曦臣丹田。蓝曦臣徐徐起身,仍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他竖箫在唇边,顿时有萧音四泄,却不是他素日吹奏的清心之乐,而是无边杀气从天而降,如无数利刃将温逐流裹在其中。

      那利刃不算锋利,却是刀刀见血,汨汨不止。温逐流一时不察,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竟是手忙脚乱,狼狈不堪。蓝曦臣伺机而动,蕴化心魔浊气自温逐流七窍而入,进体便是畅通无阻,直通四肢百骸。

      强悍如温逐流,也忍不住痛呼一声,当即闭锁丹田,意图驱之,却不料那浊气更加逞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配合着周身气刃,里应外合,温逐流肌肤寸寸撕裂,血流如注,再无反抗之机。

      蓝曦臣放下裂冰,拔出朔月,寒芒直指温逐流的丹田,步步紧逼,声如冷风凌厉:“温逐流……或许该叫一声赵逐流,你这一招化丹手不知化去了多少仙门修士的内丹,如今也该尝一尝失去内丹的滋味了。”

      温逐流强忍剧痛,一开口便是鲜血淋漓:“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知遇之恩,不能不报。”

      “愚忠之人,助纣为虐,谈何知遇之恩?”蓝曦臣一言断之,凛凛如刀:“修行之人,不明是非,不分忠奸,所谓各为其主,无非是安慰自己罢了。温逐流,你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承认自己有错而已。”

      温逐流脸色一白,仿佛极为痛苦,却又不服争辩:“泽芜君便是什么正人君子么?你姑苏蓝氏自诩名门,三千条家训在此,你敢说,你刚才用的手段功法……到底是什么来路?咳咳……”他连连咳嗽,仿佛想起了什么,“如此看来……上一次温公子和温家修士,便是死在这样的阴诡算计下……哈哈,堂堂姑苏蓝氏泽芜君,竟也……”

      蓝曦臣不动声色。

      手起剑落,只听得温逐流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山林。蓝曦臣已活生生剖开了他的丹田,剜出一枚血色斑驳的金丹。

      “却我此生,能叫我为之毁名赌命的,不是姑苏蓝氏,不是亲师友朋,而是心上一人耳。”

      温逐流断气的前一刻,听见蓝曦臣如是说:“所以,一世为魔,又有何惧呢?”

      蓝曦臣拿着温逐流的金丹转过身来,看见薛洋满眼的惊疑不安。他含了一缕和煦的笑意,温声道:“成美,不要怕。我问你,何为是非?何为正邪?”

      薛洋微微一愣,道:“徒儿以为,当秉天道,当循公理。”

      “天道从来飘渺,公理自在人心,如何判别是非正邪?”蓝曦臣又问。

      “这……徒儿不解。”

      蓝曦臣沉吟道:“世间之事,大多只看结果。如结果为善,便是善,但行善之手段或有偏颇。如佛门高僧,亦有‘以魔锻佛’之法。但有一样,切不可忘——无论何种手段,要心怀一杆秤,不越尺度,方能有善果,不坠恶道。”

      薛洋忽闪着桃花眼,“我也能修习师父的功法么?”

      蓝曦臣摇了摇头,“你尚未找到你的那杆秤,功法亦非定式。等你找到了,便可知道,你所修习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心上的那个人。”

      温逐流之死,在蓝曦臣的刻意泄露下,传遍了仙门百家。几乎是同一日,清河聂氏、兰陵金氏、云梦江氏三家宗主齐聚云深不知处,蓝曦臣以温旭、温逐流人头祭旗,号召各大仙门,发起“射日之征。”

      此一战,提前了近一年的时间,可蓝曦臣却觉得已经不能再等了。

      因姑苏蓝氏是发起人,又先下手为强,将众人忌惮的温逐流和大批温家修士铲除,赤锋尊聂明玦遂一力推举年仅十八岁的蓝曦臣为盟主,统领射日之军。

      三家之中,兰陵金氏的金光善是根墙头草,不过是看众家义愤填膺,才跟着参一份,但又怕一旦失败温家清算,是而绝不可能领头;清河聂氏家主聂明玦与蓝曦臣有旧,又自知智谋不足,对蓝曦臣是诚心敬服;云梦江氏更不必说,江枫眠绝非贪恋权位之人,蓝曦臣对他也很敬重,早说了让他自己安排江氏门人的去处。

      数日后,蓝忘机押送藏经阁典籍归来,带回了一个消息:因连番在姑苏蓝氏手上吃了苦头,又折损一员大将,温若寒已派了幼子温晁开赴云梦莲花坞,欲从安于清净的江家开刀。

      蓝忘机已经摩拳擦掌,要即刻返回相助,孟瑶亦留在江氏不曾归来。蓝曦臣心念孟瑶,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只将诸多事宜交还给青蘅君和蓝启仁,与蓝忘机带了许多弟子同去云梦。

      此乃射日之征第一战,如能大胜,其意义毋庸置疑。而江家的诸多遗憾,温氏姐弟的悲剧,或许,都可以一并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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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细念因缘尽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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