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同人]东曦既驾》末烬

11、心悦君兮君不知

　　与蓝忘机一同去往云梦江氏仙府，是个细雨微微的日子。莲花坞不似别家的仙府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大门紧闭，方圆几里之内都不允许普通人涉足。他们走的是水路，两岸有吴侬软语的小娘子在剥莲蓬、菱角售卖，小贩挑着各种面点蹲守在码头, 热闹得很，连鼻尖盈满了丝丝甜香。

　　云梦多湖, 驻镇此地的第一大仙门世家云梦江氏的仙府“莲花坞”，便是依湖而建的。
　　放眼望去便有好大一片莲塘，叫做莲花湖，怕是有数百里。碧叶宽大，粉荷亭亭, 挨肩擦头。湖风吹过, 花摇叶颤，仿佛在频频点头。清新娇美之中, 还有几分憨态可掬。

　　正是前后红幢绿盖随，香泛金卮；画船撑入花深处，载酒来时。

　　可惜尚有要事，又当着蓝忘机，到底是不宜饮酒了。看着自家弟弟负手立在船头，蓝曦臣不免露出几许遗憾。只好退而求次，在采莲女处买了细嫩的糖心莲子，想着给孟瑶尝尝。

　　这是蓝曦臣今生第一次来到莲花坞，果真莲开万朵，碧叶连天，是个难得的琅嬛福地。他不由得想起那日去往云萍城，艄公与他说起江氏仙府的莲花，可他当时一心都是孟瑶，无心观赏。如今船行悠然，远远看见等候在渡口边的白色身影，心绪却迥然不同了。

　　“大哥，你……你还好么？”一下船，孟瑶便似一只白色的蝶扑进他怀里，眼圈儿泛着淡淡的红，“我……我好想大哥。”

　　时隔数月，孟瑶似乎高了些，但也比临走时瘦了好多，眼下也是一千鸦青色，显然是没好好休息的缘故。蓝曦臣心疼地揉揉他的脸颊，道：“阿瑶不听话，莲花坞的规矩不似云深不知处那般严格，你怎的反而瘦了？莫非江宗主不给饭吃？”

　　随行的蓝氏子弟听了这话都窃窃私笑，蓝忘机也轻咳了一声。孟瑶这才发现他二人这般旁若无人地亲昵，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开一步，讪讪地笑道：“不是的。虞夫人虽看似严厉，待我与湛兄却都是极好的，江小姐也很温和细致。只是饮食不大习惯，又担心……担心大哥。”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担心大哥。”蓝曦臣执了他的手，边走边道：“罢了，等事情了结，我再好好罚你。”

　　莲花坞建在水面洲岛之上，周遭环水，各个水榭之间亦是靠小舟往来，四通八达，凭着地利，前世若非有温逐流在，围攻着实不易。

　　好在这个威胁已经铲除了。蓝曦臣看着大门上绘制的精美绝伦的九瓣莲，眉间微微一紧。

　　因为射日之征的提前开展，岐山教化司的计划尚在摇篮中就彻底泡汤了，随之而来的是岐山温氏猛烈的反攻。蓝曦臣到达的同一天，江枫眠也得到消息，温若寒的幼子温晁正领着大队人马冲莲花坞而来。

　　“温若寒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竟舍得他犯险？”魏无羡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温晁还不如温旭呢，以前也就是有化丹手保着他，否则就他那个半吊子我一个能打他……”

　　“魏无羡，你一天不惹事心痒痒啊？”江澄叱道，“自从泽芜君杀了温旭和温逐流，温家屡攻云深不知处而不克，就转而把所有夜猎区都划为了他们的地盘。你连莲花坞都出不去，还打什么温晁？”

　　“我又没说真要去打他。”魏无羡翻了个白眼，“再说，现在不是咱们打不打，而是人家已经准备来打咱们了啊！”

　　江枫眠沉着脸，示意叫他们闭嘴，方对蓝曦臣道：“温若寒虽然自负，却不是莽夫。温家屡攻云深不知处而不克是真的，因此而深恨姑苏蓝氏也是真的。如今温晁领人前来，明知胜算不大，却还要孤注一掷，着实可疑。”

　　“胜算不大，却意义重大。”蓝曦臣沉吟道，“如今咱们四家联盟，金宗主摇摆不定，赤锋尊暴戾刚猛，晚辈又年轻，温若寒更加忌惮的其实是江宗主。如能攻下莲花坞，将会大大折损射日联盟的士气。”

　　“泽芜君率人来支援云梦，温家若是想查，也并不难。”虞夫人眉心现出一道煞气，冷冷笑道：“要是攻下莲花坞，还顺便除了泽芜君这个仇人，那可就是一举两得了。”

　　“既要围剿莲花坞，又要除去泽芜君，温家来得一定是族中精锐吧？”江澄看了看父母的眼色，犹豫着说。

　　云梦江氏弟子皆重修行，并不好战，江枫眠眸中一凛，掠过凌厉的杀意锋芒。

　　蓝曦臣点了点头，忽然问蓝忘机道：“忘机，你若是温若寒，会怎么做？”

　　蓝忘机心头一转，沉声说：“温晁不堪大用。温若寒手中无将，唯有亲临。”

　　“温若寒要亲自来云梦？”魏无羡惊讶道：“这么说，他是势在必得了？”

　　江澄不安地道：“莲花坞附近尚有许多平民百姓，若此地战火燃烧，恐伤及无辜。温家的人都是只管自己死活，若他们狗急跳墙以平民为人质，咱们怕是要投鼠忌器了。”

　　江枫眠的神情由方才的平和转为凝肃了，道：“云梦江氏明训：‘明知不可而为之’。即便注定惨败，亦要向死而生。”

　　江澄一愣，方知刚才言语有些歧义，立即噤声。

　　“胜负尚在未定之天，先泄什么气？”虞夫人的脸色越发冷肃，戴着紫电银环的右手手指轻轻抽了两下，白皙的手背青筋微起，有滋滋的电光流转。江澄和魏无羡都是眉心一跳，生怕她突然暴怒。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蓝曦臣无意去看江枫眠和虞夫人间的这出糊涂账，清了清嗓子道：“时局还不致如此。温氏虽来势汹汹，但我已传书清河不净世。”他起身看一眼江澄，“江公子，请取一张云梦的舆图来。江宗主若信任晚辈，还请一听。”

　　蓝曦臣被安置在孟瑶旁边的客房，远离蓝忘机等人。等他们议完事从正厅回来，已是月上柳梢头。并肩而行，四下寂静的很，只有几盏不甚明亮的灯火，孟瑶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与心跳。

　　他想，若是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

　　“阿瑶，到了。”蓝曦臣低低地唤他，眼角眉梢皆是笑，“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过几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大哥。”

　　孟瑶满腹心事，见他转身就要回房，情不自禁地扯住他的衣袖，“我……我有话要对大哥说……”

　　蓝曦臣微微讶异，好奇地转过身来。孟瑶欲言又止，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他微微一笑，道：“阿瑶，你今日是怎么了。大哥不是说过么，对着我，你不必藏着话在心里，有话直说就是。”

　　孟瑶仰头看着他，过了良久，才终于开口：“大哥当日说……等我们再次见面，便亲口说与我……说剩下的话。我……在等大哥。”

　　原来如此呵。蓝曦臣噗嗤一笑，渺茫的月色下，孟瑶的精致的脸孔映着淡淡的粉色，他哑着嗓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孟瑶，“阿瑶，你想好……要听了么？”

　　“到底是什么话啊？”孟瑶眨了眨眼，越发好奇。

　　什么话……

　　蓝曦臣看了看天上，又看了看四周，说实话，这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时机。外有岐山温氏威迫，此处亦非云深不知处。

　　前世，他用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幽闭全身全心，方才想透一切。重活一世，六年弹指一挥间，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得来不易的那个人，却只敢托着金兰兄弟的名头，实是窝囊。

　　但他曾伤他至深，疑他至死，孟瑶若知晓一切，会原谅他么？

　　末了，蓝曦臣伸出手去，握住那双冷玉般的手，触手微凉，他叹息道：“阿瑶，我心悦一人，隔无数岁月，沧桑轮转，仍不敢稍改其志。”

　　原来大哥是有了心上人么？孟瑶心头一动，涌起莫名的怪异感和酸涩感，道：“大哥人品贵重，能被大哥喜欢的人，定是……定是个出众的女子……”

　　“他不是女子。”蓝曦臣道，“但他于我，便是世上最重要之人。”

　　孟瑶微微一愣，“若是倾心挚爱，便也不在于此。”他想了想，又道：“难道大哥的心上人，是无羡兄？……无羡兄相貌、修为都是世家公子前列，又……又曾与大哥共除水行渊之祸，自然，自然……”

　　蓝曦臣看着他一副快要哭出来却不自知的模样，刮了一下他的鼻尖，道：“你想什么呢？……不是魏公子。我与魏公子连君子之交都谈不上，不过是同心射日罢了。”

　　“那……是江公子？……总不会是金……”

　　“傻阿瑶。”

　　蓝曦臣身随心动，俯身下去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给他乱按鸳鸯谱的菱花唇。

　　唇舌相接，不同的热流交汇融合，是他想象中的艳艳牡丹香。他将孟瑶牢牢搂在怀里，几乎要控制不住心魔外溢，拼命地掠夺走孟瑶全部的呼吸。而他的气息是比霜雪还要清冽的，却又温润地包覆了全部，让孟瑶无法推拒。

　　事实上，孟瑶在蓝曦臣吻上来的那一瞬就蒙了。他从未想过大哥会对他报以这样的心思，随之而来的竟是满溢出来的温暖和喜悦。他傻愣愣地任由蓝曦臣施为，仿佛心都快跳出来了。

　　一吻终了，蓝曦臣的气息有些不稳。他强迫自己放开孟瑶，在他耳边满足地喟叹：

　　“我心悦阿瑶，阿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