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同人]东曦既驾》末烬

12、宁知遗恨忽千载

　　“泽芜君？泽芜君？”

　　蓝曦臣从神游天外中回神，只见江枫眠正疑惑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弓手告罪：“啊，晚辈一时走神，失礼失礼。方才是说在云萍城布防诱敌……”

　　“云萍城距莲花坞不过三十里，是岐山温氏来此的必经之路。”江枫眠指着面前的舆图，耐心地重复道：“这几个地方都有温家的监察寮，我会让犬子与劣徒带人前去，将这些探子拔除。”

　　云萍城……也是孟瑶的故乡呵。孟诗仍然在那里静养，去年他还带着孟瑶去看过，孟诗的精神好了些，只是早些年在思诗轩里亏空了身子，如今难免虚弱。未免触景生情，还是不要让孟瑶一起去了。

　　“我会让忘机去协助江公子和魏公子。”蓝曦臣思量着说，“晚辈对云萍城不甚熟悉，只怕殃及无辜百姓，此番迎战温晁，还仰仗江宗主亲自出马。”

　　“这原是我云梦江氏之事，江某自然责无旁贷。”江枫眠慨然道，“泽芜君说要提防温若寒偷袭，还请你协助拙荆守住莲花坞。另外，小女修为不佳，也请泽芜君看护一二。”

　　蓝曦臣徐徐微笑：“这是理所应当的。”

　　随后两人又商量了些许细节之处，一一部署完毕，江枫眠道：“那就如此吩咐下去。我看泽芜君神思倦怠，许是连日来劳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过几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可不能咱们先垮了。”

　　蓝曦臣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晚辈先行告退。”

　　离开江家的会客厅，来到僻静处，蓝曦臣才忍不住叹了口气。该怎么说呢，自从那天晚上表明了心意，孟瑶惊慌失措地跑回了自己的住处，一直到现在已经四天了，孟瑶一直在躲着他，就连用膳，他要么是跟魏无羡等人在一处，要么是推说太累晚些再用。

　　总之，捞着他的身影真可比登天还难。

　　“兄长？”

　　蓝曦臣回身见是蓝忘机走来，连忙收了懊恼，笑道：“是忘机啊，你不是与魏公子去疏散安置莲花坞附近的平民么，怎的这时候回来了。有事么？”

　　“舜游说在莲花坞闷得慌，便替我前去了。”蓝忘机道，“兄长与江宗主谈了一上午，可有了定论？”

　　“阿瑶为人亲和纯良，倒也合适去做这些事……哦，要紧的事都已拟订清楚了。待魏公子和江公子回来，你们便一同去将云萍城的监察寮翦除了吧。”蓝曦臣道。

　　他又将安排跟蓝忘机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末了，却见蓝忘机并没有告辞离去的意思，只是望着他似乎有话要说。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从外头引进来的活水潺潺淙淙，带动古拙的水车，仿佛一滴水都清晰可辨。

　　蓝曦臣叹息一声，道：“忘机，你是不是还有事要问我？”

　　蓝忘机道：“是。”

　　蓝曦臣又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想问阿瑶为何躲着我？”

　　蓝忘机依旧面无表情，“……是。”

　　“我们没有吵架。”蓝曦臣解释说，“至于缘由……我现在也不能确定，以后再说吧。”

　　他总不能告诉蓝忘机，我跟你舜游弟弟告白结果不是很成功，对方当场落荒而逃还避而不见至今吧？

　　蓝忘机皱了皱眉，惜字如金：“知道了。大敌当前，兄长万事慎重。”旋即微施一礼，利落告辞。

　　蓝曦臣心道：我这是被忘机教训了么？好不开心要阿瑶安慰。可是现在没有安慰，也没有阿瑶。

　　闲事休提。不过一夜的功夫，温晁带领的温家修士便到达了云萍城境内，江枫眠携众弟子迎敌，又有蓝忘机等人从旁协助，将监察寮一一清扫干净。

　　而莲花坞内，虞夫人的火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奈何魏无羡不在没人能给她发泄。孟瑶仍旧躲着他，整日倒与江厌离在一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说是奉命护卫江姑娘。

　　蓝曦臣不想勉强他，只好与虞夫人打交道。这是一种对双方的折磨。因为是当着他的面，虞夫人再暴怒也只能强忍着，很容易得内伤。

　　想到江氏夫妇的结局，蓝曦臣深有同感，只觉得无限心酸。他思量许久，终于寻了个金珠银珠不在的时候，叹息着说：“有一句话，晚辈不知当讲不当讲。”

　　虞夫人面容冷然，眉间却有一丝隐忧不散，显然心中牵念着江枫眠，不欲分神废话，只道：“泽芜君有话直说。”

　　“晚辈原不该多事。只是这些日子与江宗主公事，作为旁观者，看得总是清楚些。”蓝曦臣斟酌着词句道，“如今江宗主大义凛然，领众人涉险迎敌，虽说自有天佑，然则事无万全。晚辈也不愿他自苦如斯，遂想劝夫人一句：二十余年过去了，原先的答案或许已经全然不同。但有些话，如果夫人不问，江宗主恐怕永远都只会埋在肚子里。”

　　虞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但仍是八风不动道：“泽芜君既然知道不该多事，有何须这般话里有话？江家的事还轮不到姑苏蓝氏来插手。”

　　她这样的脾气，蓝曦臣也做好了被怼的准备，却还是说道：“那就说一些晚辈能过问的吧。晚辈愚钝，虞夫人不妨猜猜，江宗主为何不许夫人一同去云萍城？事涉射日之征，晚辈身为盟主，不得不过问一二。”

　　“……我以前怎么没听说，姑苏蓝氏泽芜君也是个玩弄文字之人。”虞夫人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松动，“我怎么知道他想些什么……泽芜君若想知道，自己去问，何苦来我这里搬弄口舌？”

　　一个是自尊到极点不愿服软，一个是磊落洒脱坚信相处多年不愿为自己辩解，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偏偏活的辛苦却不能狠心一拍两散，何苦来哉？真要来一场灭顶之灾含恨而终，人去始知情深？

　　“江宗主所思所想，我知道，但该知道的人却不知道。”蓝曦臣低低一叹，“晚辈年轻，却知晓人生苦短，所以一时一刻不愿留下遗憾。”

　　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直言不讳地告诉阿瑶。他等了一千多年，不能再等了。飘荡世间的那些年，他已经看到了太多关于生离死别的悲剧。他跟孟瑶这一世本就是偷来的。他可以像蓝忘机一样苦等十六年，却不忍孟瑶蹉跎岁月。

　　而若是孟瑶不愿同他在一处……他终究也是不甘的啊。但若这一次不愿意，大不了再等一千年，人生代代无尽无休，他相信总会有相守之日。

　　虞夫人抽搐片刻，似乎想说些什么，突然厅堂大门被轰然推开, 一个江家门生破门而入，脸上还带着伤口，高声禀报：“虞夫人，温若寒来了！”

　　温若寒领着大批温家门生攻上莲花坞，是在近晚时分。温家修士从四路进犯，蓝曦臣当机立断，自己去正面拖住温若寒，虞夫人则与金珠银珠组织另外几面的敌人。

　　蓝曦臣杀了温若寒的长子和爱将，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也不愿多费口舌，当下各凭本事——因在云梦地界，蓝曦臣不能轻易使用心魔功法，只好用裂冰配合阵法与温若寒相抗，如此一来一往，竟也平分秋色。

　　然而温家门生甚众，布阵法宝充盈，拖的越久，对蓝曦臣越发不利，他顾不得其他，先捏了个诀隔绝身后的温家弟子，这才毫无顾忌地发动杀阵，直指温若寒。对方也不甘示弱，悍霸磅礴的修为强势袭来。

　　正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大哥小心！”

　　是孟瑶！蓝曦臣一时分神，这才发觉脚下徐徐升起一道血涂之阵，连忙起身躲避，温若寒见此机会，震得蓝曦臣连退数步，不禁呕红。他顾不得自己，便已见孟瑶被数十个温家修士缠斗不休，顿时心头如受猛击。

　　红得发黑的血色充斥了他整个眼眶，一切顾虑都不重要了，暴涨的心魔控制了他的全部思想。蓝曦臣拔出朔月，右手握紧剑身一寸寸滑过，银色的长剑旋即遍染血光，他立剑身于地，催动无上心魔之力，血红的细密冰刃从他周身四射而出，飞向温家修士。

　　温若寒运功抵挡下不少冰刃，但那冰刃铺天盖地，前赴后继。温若寒孤木难支，不消片刻，身旁修士便已死伤大半，心知不可匹敌，甩下数个霹雳弹后御剑离去。

　　冰刃四散开来时，孟瑶下意识地躲避，不料那冰刃仿佛通了灵性一般，只管冲温家人而去，虽说江家门生也或多或少沾到受了些轻伤，但孟瑶刚觉自己仿佛周身有个金刚罩，冰刃哪怕到了自己很少，也会很快自动避开。

　　解决了身边的几个敌人，孟瑶连忙飞奔到蓝曦臣跟前，急急呼唤：“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可有……”

　　蓝曦臣仍维持着方才的模样，拄着长剑单膝跪地，右手的剑伤又深又长，血流如注。孟瑶“呀”了一声，急忙撕下一条衣摆给他包住，待他察看之时，只见蓝曦臣俊秀白皙的面孔上染了污血，原本澄净的双眸里遍布血色。

　　似乎终于听到了他的呼声，蓝曦臣渐渐侧过脸来，然后有微凉的手指拭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孟瑶怯怯地道：“大哥。”

　　蓝曦臣眼中的血色缓缓褪去，他揽了孟瑶的脖颈扣人入怀，舒然扬起一个如常的笑容：“阿瑶，别怕。却我此生，唯一不会伤害的人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