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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夏虫语冰(五) ...

  •   白玄衍开了个方子给夏崇,又给夏宗主施了一次针,一边收起金针,一边对夏夫人说道,“我已为夏宗主施了第一次针,不出意外过一个时辰左右夏宗主便会醒来,等夏宗主醒来后,马上给他服药,服药后一刻钟再来找我,施第二次针。”
      夏夫人连连称是,夏钦叫来了位弟子,带白玄衍到后堂厢房休息,白玄衍离开前再没有和两人说过一句话。
      夏夫人站在床旁,看着白玄衍走,轻轻叹了一口气。
      夏钦问道,“母亲怎么了?”
      夏夫人难得露出愁容,说道,“这孩子看着如此单薄,小漾怕是要难受死了。”夏钦年纪略大些,知道母亲口中的小漾是谁,正是白玄衍的母亲,白夫人温漾。
      白玄衍带着南星和秦蘅芜走到了后堂,一路上南星都嘟嘟囔囔说个没完,言语中对夏崇还颇有不敬,若不是夏钦早有交代,这引路的弟子早就要不忿骂人了。
      白玄衍一路走来,其实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难以接受,甚至在面对夏宗主之时,依旧内心平静,就宛如他当真是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普通患者。可这样对得起父母吗?白玄衍不明白。
      到了厢房,那引路弟子瞪了南星一眼就走了,南星气的跳脚,关上门就大声骂道,“大梦山可真是没规矩!教导出来的弟子这般不知道礼数!”
      秦蘅芜瞥了南星一眼,给白玄衍倒了一杯茶,白玄衍被南星的语气逗笑了,坐下笑笑,对南星说,“你也就只敢关起门来骂了。”
      南星刚准备大声反驳,却听到就有人来敲门了,赶紧偃旗息鼓找个台阶下,转头就去开门了。
      来人正是江语冰,白玄衍从里堂走了出来,看到江语冰倒也不惊讶,与江语冰见了礼,问道,“江小姐来此可是江宗主伤势有变?”
      江语冰略有些歉意地说道,“家父安好,只是不请白公子前往一诊,语冰实在无法放心。”
      白玄衍点了点头,也费不了多少工夫,对南星和秦蘅芜说道,“我和江小姐过去一趟,麻烦兄长在这里稍等,若是夏宗主那边来传,还请兄长过来唤我。”
      秦蘅芜点了点头,白玄衍一走,南星又继续骂道,“这些仙门世家,有什么厉害的呀,还不是得靠我们家公子。”
      秦蘅芜瞪了南星一眼,声音低沉,“别乱说话,少给玄衍惹麻烦。”
      看着秦蘅芜这张冷脸,南星立马噤声。
      ……
      白玄衍和江语冰来到江宗主的房中,清辞和奇鸢两位弟子站在一旁,江宗主坐在茶桌前,正与她们说着话。
      “父亲,”江语冰说道,“我请白公子过来了。”
      江逐流转头,白玄衍执礼道,“三生阁白玄衍,见过江宗主。”
      江逐流见到白玄衍来,连忙起身去扶起行礼的白玄衍,如此热情倒是有些让白玄衍吃惊。
      江逐流并不算高,面相儒雅,十分亲和,正如外界所传是如水一般温雅的男子。
      江逐流笑眯眯地说道,“早就听闻白公子之名,这次洗华礼也多亏白公子如此照料语冰,这次又要劳烦白公子了。”
      白玄衍说道,“这是玄衍的本职之事,谈不上劳烦。”白玄衍总觉得江逐流眼神有些异常,过于热情,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白玄衍也想早点了了这些事,赶紧为江逐流诊了脉,说道,“江宗主面色如常,气息平稳,脉象平和,只是灵气有些紊乱,怕是之前与那妖兽搏斗之时,过度催动灵气,伤了经脉,倒是没有大碍,这几日别动用灵力,服药修养两日便好。”
      江逐流闻言又开始客套了起来,一直在夸赞着白玄衍,白玄衍实在受不了了,写完药方就赶紧溜了出来。
      一出门没走两步,就碰上了来找江宗主的顾未尘。
      “来给江宗主诊脉?”顾未尘问道。
      “是。与几位长老商谈完了?”白玄衍抬头看向他,说道。
      “长老有些事想与江宗主和夏宗主商议,夏宗主可醒了?”顾未尘问道。
      “不出意外,马上就可以醒了。”白玄衍道。
      “恩。”顾未尘道。
      “那你先去找江宗主吧。”白玄衍道。
      “好。”顾未尘道。
      两人说完,却都没有走。
      沉默了一会,白玄衍自感不自在,先开口问道,“怎么了?”
      迎面就是顾未尘始终不变的眼神。
      “你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吗?”顾未尘问道。
      白玄衍猜测是不是自己表现地过于明显了?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不喜欢,只是我更习惯和普通人打交道,和几位高门宗主说话还有些不太适应。”
      “那就是不喜欢。”顾未尘一顿,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顾未尘说完便先行一步了。
      白玄衍向来是有话不直说的,如今被这人一下捅破,倒还颇有一点知己的意思。转头看着顾未尘在长廊下的身影,心中无言,目光浅浅。
      ……
      夏崇抓好了药便回来把药煎好,端了过来。
      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夏丞远终于醒了过来。
      夏崇急忙把父亲扶着坐了起来,去给父亲倒些水。夏夫人如此要强的性子,此刻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坐在一旁,牢牢地抓着夏丞远的手,死死盯着夏丞远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夏钦坐在母亲身旁,轻轻拍着母亲的背以示安慰。
      夏丞远看着夫人如此神态,知道这几天确实难熬,还有些虚弱地说道,“没事了,小澄。”
      夏宗主这一句话让夏夫人一下子绷不住了,泪珠子往下流,却还一边骂道,“夏丞远你这个不知道好坏的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和老娘玩这个生离死别的蠢游戏。你信不信老娘明天就找个不玩游戏的男人跑了。”
      在一旁听着自己母亲这样骂的夏钦露出了与夏丞远一般的温和笑容,夏丞远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给夏夫人擦去泪水,夏丞远也明白,这才是自己夫人最好的样子。
      夏崇倒个水倒了半天,递给夏丞远后便开始插科打诨地说着自己在洗华礼的经历,一旁不时还有夏夫人笑骂的声音。
      一家人难得团聚,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夏钦算了算时辰,让人把药拿去温了温,又派人去请了白玄衍。对夏夫人和夏宗主说道,“母亲,该去请白公子了。”
      夏夫人刚刚还在骂夏崇的嗔笑神色倏地凝固,变得不自然起来,夏崇那混样也因着这一句话变得有些尴尬。
      夏丞远向来知道自己夫人的性格,如此神态必是有事发生,温声问道,“怎么了?”
      夏夫人明显是开不了口,两手交叠在一起,没有回应。
      夏钦对夏丞远说道,“小崇请了三生阁的医师前来。”
      夏丞远在听到三生阁的时候脸色已然变了一变,却听夏钦继续道,“是三生阁的少阁主,白玄衍。”
      夏丞远愣了好一会,长叹一声,刚刚还焕然的神色一下子变得衰颓起来。
      ……
      白玄衍刚刚回房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刚准备用午饭,就听夏钦派人来请了,南星一见夏家的人就来气,放下筷子就说道,“饭都不让人吃,还怕我们吃穷他们不是。”
      秦蘅芜无奈摇了摇头,这死丫头哦,也放下了筷子,准备和白玄衍一道过去,白玄衍摆了摆手,“兄长先用饭吧,不会耽搁太久,不出小半个时辰,也就回来了。”
      不知为何白玄衍心情已经平和许多,他明白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般讨厌夏家,内心深处的理智还是在时刻提醒他并不是夏家的错。而夏家自感羞愧甚至不敢上门求医的姿态,让他反而有些感动。
      “宗主,白公子到了。”弟子通传到。
      “快请。”夏丞远道,夏家一家人一听白玄衍来了,全都神色有些紧张,最自然的怕就是夏钦了。
      白玄衍走了进来,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开始把脉问诊,“宗主可已经服药了?”
      夏钦回答道,“刚刚服下。”
      白玄衍抬头看向夏丞远的面色,发现这人也一直在盯着自己看,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中透出一股激动。
      白玄衍不想多问,说道,“夏宗主此刻经脉已开,须得再施一次针,将药力催发,修复五脏和心脉。”
      夏丞远笑着点了点头,疏导经脉和催发药力的施针之术极为简单,没多久就结束了。
      这屋子气氛有些奇怪,众人都不说话,夏崇这性子竟也忍住了,夏夫人在一旁也是满脸纠结,心思都在脸上了,倒也颇为可爱。
      白玄衍扶着夏丞远坐好,背对着夏丞远,收起金针就准备离开,却没想到夏丞远突然幽幽一叹,说道,“你的眼睛真的很像小漾。”
      “丞远!”夏夫人大声道,白玄衍心头一震,小漾?温漾?!白玄衍回头看眼里夏夫人,她眼里竟已全是泪花。
      夏崇还不知所以,一脸茫然,“什么呀?娘你怎么哭了?”
      “谁哭了!”夏夫人收了收眼泪,对着夏崇不客气道。
      白玄衍手上的金针抖落,转头看向夏宗主,夏丞远对着夏夫人说,“这么多年了,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小漾的孩子吗?”
      夏丞远转过头,温和地看着白玄衍,“白翛,白玄衍。翛者,自由自在也,你娘对你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你无拘无束地长大。”
      白玄衍实在没有反应过来,完全不明白夏丞远这明里暗里到底在说些什么,“你说什么?”
      夏丞远平静笑笑,“你记得你娘叫什么吗?”
      “温漾。温和的温,荡漾的漾。”白玄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夏丞远:“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
      夏崇突然反应了过来,脸上震惊难以言表。
      夏丞远看向夏夫人继续道,“内子,温澄,是你娘的姐姐。”
      夏夫人听到那句诗时,早已经泪流满面,一个劲地用手帕擦拭着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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