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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端阳处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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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少林寺归来之后，李云裳一直蛰伏不出，每日在自己的小厨房里忙碌一下，把所有的心思都花费在做菜上，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就是端午来临。
这天，她从大清早开始便忙碌起来。
竹叶、糯米、猪腿肉、虾仁、红枣、薏仁、红豆、绿豆、瓜条、金橘、青梅……，竹叶用开水焯一下冷却待用；糯米洗净用冷水泡12个时辰后待用；猪腿肉、虾肉炒熟加味，切成段；红枣、薏仁、红豆、绿豆用水泡开；瓜条、金橘、青梅切成粒。
包裹、捆紧，放入沸水中旺火煮一个时辰。然后出锅。粽香扑鼻，入口油而不腻，糯而不粘，咸甜适中，香嫩鲜美的粽子做好了。
“乘龙，姑姑做了应节的八宝粽子，快来尝尝——”
“不行哎，我约了朋友在明月楼斗蟋，去晚了要挨罚。你给我留着，我回来再吃。”
李乘龙风风火火地出门。
“大哥，粽子——”
“不吃不吃！天香楼的郑老板给我留了位置看龙舟赛，有点心奉送。”
李春山头也不回。
“乘风——”
“姑姑，睿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我去晚了世子又得发脾气，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连李乘风也脚步匆匆地走了。
外面笑语喧天，但沈府反而冷冷清清，李云裳穿过长廊去找叶凤妤。
叶凤妤正在院子里指挥下人准备端午的祭祀，才跟李云裳打了个招呼，那边的丫头佩紫便出了意外——
佩紫笨手笨脚地踮起脚尖在神案前点香，却把烛台碰翻，蜡烛倒在桌上，烧着了桌布，她拿起一旁的酒壶就浇了下去，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她吓得手足无措，尖叫连连，在旁边的顾嫂手忙脚乱地抢救桌上的贡品，两个人乱作一团。
叶凤妤急步走了过去，伸手把桌布一扯，甩在地上，然后几脚把火踩灭了。佩紫惊魂未定，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叶凤妤。
“表姑娘，你好厉害耶。”
叶凤妤斥道：“你如果看够了，快点把东西重新摆上，误了时辰，不吉利！”
佩紫和顾嫂连忙重新整理神案。这边的局面还一片混乱，那边丫头簪黄又急冲冲地奔了过来。
“表姑娘——”
“又有什么事？！”叶凤妤还说没什么，但李云裳却火了。这些丫头，一个比一个慌张！
簪黄看了李云裳一眼，怯怯地说：“有好几家老板派人送了粽子过来，李嬷嬷问该怎样回礼，想请表姑娘过去看一下。”
“表姑，我去看看。”
叶凤妤歉意地向着李云裳笑笑，随着簪黄走了。寂寞空庭，独剩下李云裳一个，那种空空落落的感觉，逼得人想要发狂尖叫。她唤过自己的贴身丫头染柳，吩咐道：“把粽子带上，跟我出门！”
染柳把粽子装进篮子里，亦步亦趋地跟着李云裳出了门。
“小姐，我们要去哪儿？”
“你说今天哪里人最多？”
“东湖呗，端午游湖的人肯定不少。”
“那就东湖吧。”
到了东湖，走在柳堤之上，染柳总算明白李云裳想干的是什么了。
“小姐，真的要这样做吗？”
“我让你去就去。”
李云裳坐在岸边的凉亭里，既然她辛苦做好的粽子没人赏脸，她就全部派发出去好了，家里的一二三个，全部都没得吃。
染柳提着篮子，左右看了一下，选中一个目标，追了上去。
“公子，请等一等。”
端阳处处，歌声飘落在湖面上，沈人杰与家人游湖，画舫停泊在岸边的杨柳树下，和风轻拂柳丝，满腔的心事像是旌旗一样被吹动，他忽然间感到情绪低落了起来。
“锦辰，我上岸走走，回头替我跟娘说一声。”他看了看船舱，女眷都在里面，压低声音道：“采香表妹问起我，你就说不知道。”
沈锦辰心领神会地点头。
沈人杰离了船，沿着长堤慢慢地走动，忽然听到一旁有人叫他。梳着双髻的丫环把两只小巧精致的粽子递到他手中道：“这是我家小姐亲手做的，派赠路人，请笑纳。”
沈人杰莞尔，看得出这粽子是花了很多的心思精制，到底是谁家的小姐如此有心？
丫环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指了指湖边的亭子说：“我家小姐就在哪边。”
沈人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霎那间，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紫绡罗裙，乌发飞扬，微微扬起的俏脸像是初承恩露的牡丹。
那女子似有心灵感应似的，目光看了过来。
隔空相望，四目相对，两个人心里都萌生出丝丝缕缕羁绊的心绪。
“原来公子跟我家小姐是认识的。”染柳知趣地提着篮子走开，继续寻找下一个派发粽子的对象。
“你的伤，都好了么？”
相对坐在凉亭里，李云裳带着关心询问。沈人杰为救她而受伤，但她却碍于礼节，不能上门探视。
“伤口早就痊愈了。”
沈人杰把一只粽子剥开，送到嘴边轻咬了一口，细细地咀嚼，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很好吃。”
“你喜欢吃就好。”李云裳满足地笑了起来，忙了大半天，总算碰到了一个真心赞赏的人。她把染柳叫了回来，接过她手中的篮子递给沈人杰说：“你为救我受伤，我却没能去探望你，虽然这篮粽子微不足道，但就当是我的一点谢礼，请笑纳。”
想到那次在嵩山之上，最终选择了还俗的石维牵着她的手，把她从院子里引回房间，他们现在只怕已经重新确定婚期了吧？沈人杰黯然了下去，美味的粽子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糯米团哽咽在喉咙间，无法下咽。
“你怎么了？是不是咽住了？”
他看上去十分辛苦的样子，李云裳惊慌起来，连忙伸手拍打着他的背部，帮他顺气。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沈人杰白皙的俊脸憋得通红，一半是因为呼吸困难，另一半的原因是觉得丢脸。
偏偏一旁的丫头染柳还笑着打趣道：“公子，我家小姐亲手做的粽子虽然好吃，但你也不能太心急哦。”
沈人杰讪讪地说：“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李云裳用手绢捂住嘴，极力忍住笑。
“你还要脸不要脸？离我表哥远点——”
两人四目相投，正有些微妙的情绪在彼此眼中滋长的时候，冯采香带着丫环顺着长堤急步奔来，闯进亭子里一把便把李云裳推开。李云裳惊觉自己与沈人杰的距离是站得如此近，冯采香的力道很猛，她一下子失掉了重心，整个人往亭子外跌去。
眼看着她要掉入湖中，沈人杰连忙伸手去拉她，结果两个人一下子都掉入了水中。
“李小姐——”沈人杰刚一开口，湖水便灌进了口鼻里，他情急中只想到要救人，却忘记了自己根本就不会游泳。结果救人的反而被救，李云裳用尽了气力才把他推回了岸边，自己爬上岸的时候，全身都像虚脱了一样。
“你不会游泳，为什么还要扑过来救我？”
沈人杰觉得自己平日里的温文尔雅，都被这一连串的意外在李云裳面前打击殆尽了。
两个人都湿透了，沈人杰把李云裳带回画舫上更换衣服。他换好衣服出来，看到自己的娘亲以及二娘还有就是弟弟沈锦辰，三个人在桌子前围着李云裳送给他的那篮粽子，有滋有味地吃着，而冯采香被他叫去给李云裳帮忙，这时候还没有出来。
沈锦辰看到他出来，举起手中的粽子说：“哎，大哥，很好吃耶，要不要吃一个？”
沈人杰余悸仍在，哪里还敢再吃，摇了摇头道：“我不吃。”
二娘把手上的粽子研究了半天，然后对沈夫人说：“姐，你说咱们府上的厨子，为什么就做不出这么好吃的粽子来？人杰，这粽子你是在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是刚才那位李小姐亲手做的。”
“她是乘龙的姑姑。”沈锦辰插嘴进来，“她上届群芳会的厨艺比试拿了第一。”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冯采香从船舱里气乎乎地走出来。
沈人杰皱起了眉头看着她说：“采香，你太蛮横了，不管怎样说你把李小姐推下水都是做错了，我要你向她道歉。”
冯采香毫不知错地说：“如果不是她不要脸，对着表哥又拉又扯的，我怎会推她下水？”
沈人杰喝止她：“采香，住嘴！”
“我就是要说我就是要说！她的未婚夫宁可出家都不要她，为什么不能让人说？”冯采香转头扑进沈夫人的怀中，哭闹着说：“姑母你要帮我，表哥为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凶我。”
沈夫人拿这个被兄长宠得蛮横满天飞的外甥女一点办法也没有，看着沈人杰发出求救的信息。沈人杰铁了心肠不会哄回她，干脆把头转了过去，正好看到染柳挑起珠帘，李云裳换了干净的衣服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李小姐——”
沈人杰尴尬当场。
李云裳眉眼淡漠地说：“沈公子所借的衣服，改日我会派人送回府上。”她向着沈夫人和二娘福了福身说：“两位沈夫人，今日打扰了，云裳告辞。”
她说完，没有多作停留便带着染柳离开，留给众人一个落落大方的背影。
沈夫人推了推怀中的冯采香说：“采香，什么才叫大家闺秀的风范，你学学人家。”
刚才的话，只怕李云裳全部都听了去，所以才会这样匆匆地离开，沈人杰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爆发，“她能收敛脾气？下辈子吧！”
李云裳回到李府，闷头闯进了自己的私人小厨房里去。
世间多是落井下石之辈，剁剁剁，把这些卑鄙小人通通剁了！她手执菜刀，狠狠地剁在砧板上。
染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虽然她了解这位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剁肉馅发泄，但这回的激烈程度似乎有些超出想象了。
染柳试探着开口，“小姐，你、你没事吧？”
“没事！”李云裳头也不抬，继续凌迟那团可怜的肉馅。
“姑姑，是不是有端午节的粽子？”
偏偏这时候李乘龙不合时宜地把脑袋探进来。接着下来发生的事情，通过李乘龙穿透李家屋顶的惨叫声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不要，我可是你的亲侄儿啊！”
想得薰风端午后，荷花世界柳丝乡。这一个端午节，处处都是轻松的闹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