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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塞外许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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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乘风出城巡视完茶园，坐着马车回城的时候，驾车的老赵忽然说：“那位若离姑娘就住在这附近。”
事隔多日，他还在怀念那一篮桃子。
李乘风心念一动，让老赵把马车赶到若离所住的地方。
若离正在院子里喂鸡，长发用蓝花布包了，围着同色的围裙。她把鸡食倒在器皿里，然后把竹筒里的水换上干净的。
抬起头，眉眼悠然的男子背负着双手，站在篱笆外向她微笑。
若离的眸中和光浅映，平静的看着李乘风。
还以为会见到她吃惊的样子，不料还是一如既往的安然自若，李乘风有些好笑地移走目光，打量着她的住处。青砖灰瓦的乡间小屋，院子里栽着几株高大的桃子树。若离提着木桶站在树下，简朴的衣着，淡然的表情，与所处的环境融为一体。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清幽的地方，才养出她淡如春水的性格吧？
“咳。”李乘风清了清喉咙，“我叫李乘风，你应该不知道的吧？”
若离扬了扬唇角，“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了。”
李乘风猜想大概是因为德云在她面前提起过他的缘故，他笑着说：“我路过，来看看桃子还有没有。”
“没有了。”若离指了指光秃秃的桃子树，每年德云的生日一过，她便会把桃子全部摘下来，分给同村的孩子。
“要进来坐坐吗？”
“不用了，我真的只是路过，看一眼就走。”
“我送你出去吧。”
“好的。”
若离掩上院门，与李乘风一起走向村口，马车就停在哪里。正是黄昏，在桔色的霞光下，一事一物都变得十分柔和。走在长着杂草的乡路上，李乘风没有一点不自然。他心里生出奇异的感觉，他与若离才第二次见面，但两人之间仿佛已经相处了许久，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般的自然默契。
“我下次还来看你，好吗？”
“好的。”若离笑了一下，“虽然没有桃子，但我可以准备一些茶点，我的手艺应该不差的。”
“你一点都不拒绝？你不怕我打的是坏主意？”李乘风有些惊讶。
“世子很看重你，我相信他看人的眼光。”
李乘风笑了起来，若离外表温吞，但内里却不糊涂。
“我很想知道，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你吃惊，你总是淡淡的样子。”
“我想要的东西不多，任何事对我来说都是超出预期的，既然事事超出预期，就没有必要吃惊了。”
“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的？”
若离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塞外。”
“塞外？”李乘风咀嚼着这两个字。
“嗯，我在书上读过许多关于塞外的篇章……，我想哪是一个处处跳跃着欢快，没有忧愁，没有离思别绪的地方。驰逐在大漠草原之上，看牛羊散漫在落日下，朔风卷地，飞沙似雪。而且……”若离的眼光投向蔚蓝的苍穹，目光似乎能够眺望到黄沙万里的塞外，“我总觉得有一个人，会在哪个地方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他的。”
李乘风停下来看她，心里荡漾着柔情。若离的外表柔弱，但骨子里却是坚强的，她的温吞散慢是因为她不在乎。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眼前的一切，她的心思不在这些上面，她的心在那个遥远的塞外，哪里有她追逐的梦想，有她梦寐以求的爱情。
没想到一个方向感奇差，连简单的路径也记不住的人，居然会有这样一个愿望，只是对于她一个柔弱的女子来说，愿望是不是太大了些？
若离收回目光，轻笑着说：“我是不是一个奇怪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你一问，我就答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些的。”
晚风吹动她的发丝，李乘风忍不住伸出手去替她撩到耳后，待看到若离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他才想起这个动作，对于只见了两次面的人来说是有些逾越了。嘴角抽动了一下，连他自己也觉得惊讶，平静了二十年的心，怎么一碰到她就起了波澜，忍不住要包容、怜惜她？
“我到过塞外，哪里的确是个好地方。”他记得自己第一次驰骋在大草原之上，曾经因为大漠的壮阔绮丽而激动得泪流满面。
“你是跟世子一起去的吗？”
“不是，那时候我还没有认识他。”
“他来了。”
李乘风顺着若离的眼光看过去，德云骑着马，伫立在霞光里看着两人，身后跟着两名贴身侍从。德云背对着光，脸上的神情分辨不出来，但马上的身躯修长挺直，隐隐透出压迫感。
若离神色自若地迎了上去，“世子。”
“不是说奶娘病得重了吗？你怎么还在外面乱走，不在屋里好好地看着她？”德云的话虽然是对若离说的，但眼光一直停留在李乘风的身上。
若离被他说得低下了头去，“娘睡下了。”
“你去跟她说一声我来了。”
若离向李乘风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去。
德云策马而行，经过李乘风身前的时候，闷声撂下一句话：“回头我再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李乘风抚着下巴轻笑，德云真是霸道惯了，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
早上是“一品茗”最忙碌的时候。
茶庄门外停着运送茶包的马车，头上绑着白巾、身穿青色粗布衣裳的伙计扛着茶包，有进有出，站在一旁的管事手执毛笔忙于在账册上作记录；洽谈整批买卖的客商或坐或站在茶庄内，与各自接口的茶庄管事交流，口沫横飞；一整排靠墙安放的柜台十分气派，伙计站在柜台后，麻利地为零沽的客人包裹茶叶、找续银两。
与门铺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相比，茶庄第二进的里间，则显得相对安静。管事刘文昌一手执笔、一手拨打算盘，不时在账册上记录一下，嘴里还念念有词：“碧螺春十斤、黄山毛尖十斤、雨前龙井二十斤……”
李乘风在一旁翻看着账册。
德云一头闯进来，脸色不善，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李乘风以为他会忍上两三天，谁知道他一大早便出现在茶庄内。李乘风向刘文昌打了个眼色，刘文昌知趣地退了出去。
“你说，为什么会与我奶娘的女儿在一起？”
李乘风笑了起来，“她很特别。”
德云盯着他，重重地说：“她的确特别，只怕全洛阳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特别的人了。你接近她有什么目的？”
“目的？”李乘风习惯性地摸摸下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算不算目的？
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德云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帮你达成，你没有必要再接近她。”
李乘风讶然地看着德云，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我不明白你的话。”
德云重重地说：“她一辈子都进不了赵家王府的大门，你别痴心妄想了。”
李乘风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个吃惊的想法在他脑海里迅速形成，他看着德云，“你也喜欢她？”
德云的怒气已经到了爆发的边沿，因为李乘风用的是“也”，即是承认他喜欢若离，他脱口而出道：“我白痴啊？我会喜欢自己的妹妹？！”
李乘风错愕地看着德云，他从来没有想过，若离是他的妹妹！
“你不知道？”德云挑着眉毛，李乘风脸上惊愕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五载的相处，他也了解李乘风不是那种功利心很重的人，他的语气平缓了一些，“若离是我爹在外面生的女儿，我娘恨她娘抢占了我爹的感情，她的身份，永远只会是一个奶娘的女儿。”
李乘风是他的，德云的心里一直隐藏着这个强烈的想法。五年来，他大半的时间，都是与他呆在一起，远远超过那对貌合神离的父母。这个眉眼悠然的男子，总有种令他安定的力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忘掉许许多多不愉快的事情。
他要独占他，这个想法虽然有些骇俗，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就是因为见过太子的宫中的娈童才兴起这个念头。交往五载，一起见识过许多国色天香的美人，却从未见李乘风动过心。他想象过两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突破传统的约束，真正在一起。
但在昨日，他亲眼见到李乘风与若离在一起，温柔地替她把发丝撩在耳后，他知道他的危机来了，他嫉妒得快要发狂。若离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李乘风明显对她有好感。倘若相处的日子再长些，若离一定会挤掉他在李乘风心中的位置。他不会容许任何人来抢夺他最重要的人。
“不要再去找她。”德云的语气里已经分辨不出是命令还是请求。
李乘风呼出一口气，“我想你误会了。”
德云伸出手，覆盖住李乘风的手，轻声道：“风，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除了若离。”
李乘风想德云极力反对他与若离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母亲睿王妃。生于王侯世家，表面风光，但德云的心里一定很苦。他同情地看向德云，接触到的却是他流露出伤痛的双眼。李乘风心一紧，反握住他的手：“我答应你，不会主动再去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