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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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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节公开课还算有惊无险地上完了。
邵老师利用硫□□溶液,证明了实验所用的硝酸银溶液里含有铁离子杂质,所以倒出来颜色泛黄。加入氨水以后,与硝酸铁反应,这才产生了红褐色的氢氧化铁沉淀。由于含有杂质的试剂无法继续用于实验,所以邵老师连接电脑,为大家播放了实验视频,同时在白板上阐述实验原理,总算把这节公开课最终完成。
台下的嘉宾对这节公开课毁誉参半。不满这节课的当然认为一个实验试剂都没准备好,自然有损学生的上课体验;表扬这节课的,则纷纷慨叹,济才果然是济才,师生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化尴尬为临时探究,显示出教师掌控课堂的强大气场。
不过总之,济才的校领导对这节课是不满意的。
王校长要求各部门彻查此事,务必查清实验室的试剂到底因何原因被掺入了杂质,本来希望通过这节课参评特级教师的邵教练,愿望也打了水漂。
公开课结束后,嘉宾和各校学生代表团陆续离场,在专人引导下参观济才中学的校园。
趁着第三节课还未上课,池浅浅要陪谭川出来散散心,秦立说自己情绪不稳,自己跑到运动场跑步去了。
“你那天晚上做那件事时,考虑到今天的后果没有?”池浅浅轻声问道,话里却含着一股担心。
“当然啊。放心啦,邵老师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什么危机都能化险为夷的。再说了,硝酸银比银贵那么多,谁会想到那里去啊?”
谭川故作坦然,笑着对池浅浅打包票。
可他也不知道,邵老师既然如此聪明,会不会真想到“那里”去。
“好吧。你还是得跟我说,你们弄那个戒指,用了多少瓶硝酸银啊?”
“嗯...大概,几乎,差不多把柜里的用完了吧?”谭川思索一阵,见池浅浅惊诧起来,连忙补充一句:“本来那箱硝酸银只用一半就够了的,可……”
谭川下半句的关键部分,却在这时候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谭川,浅浅,好久不见啊。”
方灵款款朝他们走来。她今天穿着一中的校服,没耳的短发比上次长了些。她的身上隐约散发出一种紫丁香的浅芬,EDT的淡香水依恋着她周围的空气,洇得一片清新幽甜。
“啊灵灵!没想到你竟然来了!”池浅浅止不住激动地抱向她。
“谭川,转到济才来,开心了吧?”方灵和池浅浅聊了几句,将话题转到谭川身上。
谭川局促地望了她一眼,点点头,忽而又马上摇头,“济才也有很多麻烦事啊。等哪天有空,我们四个人聚一聚,专门给你讲。”
“什么麻烦事也比不上回到浅浅身边啊,对吧?”
方灵笑着揽过池浅浅,眼神却饱含玩笑地勾着谭川。
“这小子,还不如好好在一中陪你呢。”池浅浅先一步应话,“他一到济才来,就给我惹出一大堆破事出来,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谭川尴尬地愣在那里,左右不讨好。
“他要是让人省心,就不是谭川了。我和他从小穿一个裤子长大,他小时候干的幼稚事,哪天我给你好好讲讲,一抓一大把。”
谭川没好气地望着方灵,瞪着她,脸色却已经有些潮红。
池浅浅哈哈大笑,让方灵一定要记得这件事,改天她们闺蜜重聚,可有的聊了。
“谭川这人,就是爱闹,欠捶,要是他在一中欺负你了,我帮你收拾他。”
方灵不经心地笑着点头,然后轻轻挥手跟他们道别。她说她要回到队伍里去,好继续参观济才的校园。
济才中学作为全省最好的高中,最不缺的就是听话的好学生,最缺的就是横行校园、人见人怕的校霸了。缺少校霸的学校,多少缺少了一种校园刚劲,变得过于文弱呆板,可小橘猫的出现,为济才弥补了这一缺陷。
校园里横冲直撞的小橘猫正是济才中学的“校霸”。
人们常说,猫是一种温顺的动物,人与猫的关系可以变得相当亲昵。可是他们常常忘了,猫爪遍布的地方,也可能成为他们横行霸道的“大本营”。
在济才历届学生对校园里不知其数的小橘猫又爱又恨的关照下,小橘猫大军快速发展,穿梭于校园各处,成为名副其实的“校霸”。它们的某一代首领曾经在光天化日之下大闯校长办公室,差点把钱校长的眼镜都吓到地上。
告别方灵后,池浅浅和谭川很快找到了新“朋友”。
一只小橘猫静静地躺在花园前的长椅上,懒洋洋地眯着眼,靠着椅背晒太阳。池浅浅可能是母性泛滥,竟跑过去温柔地抚摸猫背上半橘半白的毛。猫毛很软,摸起来像毛绒娃娃里的棉絮一样,舒适感油然而生。
“别摸了,猫身上有很多细菌。”
谭川跟过去,陶醉其中的池浅浅根本不想理这个直男。
见说理不通,谭川只好吓吓她:“那可是校霸,小心它咬你。”
“才不会呢。”池浅浅敷衍地回道。
池浅浅可能忘了,校霸不高兴起来,除了咬,还有很多方式可以表达它的愤怒。等她摸到校霸的屁股前端那部分时,校霸突然开始嘤嘤乱叫。
她摸到了它的敏感部位。
校霸一抬后脚,一爪子下去,就把池浅浅的手背挠了道鲜红的抓痕。池浅浅“呀”的一声,把谭川吓得脸色苍白。
“你被校霸抓了!”
谭川跑过去,抓起池浅浅的手一阵观察,“快走,去打疫苗!”
池浅浅也仿佛如梦初醒,却愣在原地,“可校医室打不了啊。”
谭川对面前这个曾经那么聪明的女生顿时无语了。今后如果他要走研究型道路,倒想看看母爱泛滥和智商降低到底有没有关系。
众目睽睽之下,谭川一把背起池浅浅,托了托,径直朝校门口跑去。
各校的代表团正好在迎宾大道旁的校园文化墙边浏览,听到谭川“让一让”的声音,又看到一个女生趴在一个男生肩膀上挣扎着奔来,无不懼然失色,纷纷四散躲避。
“放我下来!谭川你是不是有病?它挠的是手,不是脚!”
池浅浅狠狠地用脚踹着谭川的腰,可他就是不放她下来。
“就你那两条腿,走到医院,打什么疫苗都不管用了!”
“就你歪理多!”池浅浅还在生气,可埋怨的语气却弱了很多。
她趴在谭川背上,没有再乱动,可两只手还是欲环未环地搭在谭川脖子两侧,整个身体沉甸甸地落在谭川双手间,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昨天是不是吃太多了?池浅浅想。
方灵转过身,看到这一幕,惊呆在原地。她想过去问问,可谭川已经背着池浅浅到了保安室门口,看来是没空搭理她。当其它学生还在啧啧称叹济才的校风如此开放时,方灵知道池浅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她突然希望这种急事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好不容易说动保安开门,谭川背着池浅浅,一刻不停地跑到马路边。
周一上班的早高峰却还未尽,密密麻麻的车辆凝固在道路上,只有烦人的汽笛声,却不见这些车挪动一步。
怪不得西方把交通堵塞称为“交通果酱”:偌大一个江庭,穹顶之下,像个密不透风的水果罐头,成群结队的车像果粒一样挤在里面,似乎永远不会打开来吃,倒像是一个玻璃罐,里面悬浮静置着永远不会移动的标本。
求车不如求己。谭川一咬牙,加速朝疾控中心跑去。
谭川的突然加速,让池浅浅措手不及。她身子一滑,差点落了下去。
她下意识地把手环到谭川的脖子上,下颔浅浅卡住他的后脑勺。最让人尴尬的是,她的上身一个趔趄,紧紧贴住谭川的后背,脸上瞬间感到一阵羞红。
谭川显然没想到自己能占到这种便宜,可这并非他所愿。平时他打打闹闹,桀骜不驯,可在池浅浅眼里,甚至有些时候在他自己眼里,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纯洁少男。很多东西,只是理论上获知一二,可一到自己亲身体验时,便又是另外一番情况。
满脸滚烫的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却好像越来越不管用。就像你心里在一直默念着“不要想粉红色”,可是脑海里全是一片粉红。
谭川不明白这个道理,不光自己不明白,反倒还用这个道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池浅浅的头已经从斜后方越过他的头了,呼吸着更高的空气,当然也看得见或高或低更广阔的视野。
谭川一边吞着口水,一边用沙哑而急促的声音在池浅浅耳边呢喃——
“浅浅,你……”
“我什么?”
“不要往下面看。”
“哦。”
池浅浅明里这么说,下巴却像鱼一样,贴着谭川后脑勺,缓缓游弋到他的耳边。
接着,她悄悄垂眸,本与地面平行的视线像忽然加速的汽车仪表盘上的指针,带着相当的刺激感划过去,与地面刚刚形成四十五度角时,微微顿了一下,恰似汽车刚刚压过一条高速公路上的减速带,将指针些许回原,却又不甘就此止住,又猛然加速,指针直接爆表,一划到底,与地面径直垂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池浅浅抖着脚,大声尖叫着。
她环在谭川脖子上的两只手,像突然被剪开的橡皮圈,瞬间弹了出去。她闭着眼,抬头朝向天空,两只手却精准地捂住谭川的眼睛,吓得他方向不稳,差点把她摔了下来。
“你干什么!快把手放开!我看不见路了!!”
谭川急切的抱怨声交织在池浅浅连绵不绝的尖叫里,天作之合地汇成一首悠扬起伏的交响乐,没有指挥,全靠默契;没有固定的谱子,只有不言的乐名——
可能叫做《青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