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他深藏不露》犹斐

6、第六章 偷菜

　　因着钦州城的事情得到解决，林昱这晚睡得格外踏实，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便醒了。

　　老人家的房子是比较老旧的茅屋，所以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隔断就是一方三尺来长的粗布帘子。因此外面的声音听在耳里也是格外清晰。

　　柴火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噼里啪啦声，之间偶尔夹杂着老人的清咳，伴着烟火气的浓郁粥香就顺着烟火的痕迹飘进了屋子里。

　　沈爻安又比他起的早，林昱用手感受了一下沈爻安被子的温度不屑的撇了撇嘴，伸着懒腰出了房门。

　　“公子昨夜睡得可还好？”老人听到门口的动静笑呵呵的转身问道。

　　林昱点了点头，刚点完忽然想到老人眼睛看不见又道：“睡得很好，这可不就起晚了吗？”

　　老人被他逗得一乐，然后又转回去拿勺子搅了搅锅：“我一个人惯了，眼睛也不方便，也做不出来什么搬得上台面的东西，二位公子今早就请随便凑合一下，待下了山再吃些称心的。”

　　林昱连忙上去扶着她道：“我们也不是什么娇贵的人，平时风餐露宿的时候也多着，哪有什么吃得吃不得的东西。您呀就先好好在屋里坐着，等饭好了，我们两个来盛就行。”

　　等把老人扶进屋子里再出来，林昱在灶前安静烧火的沈爻安边儿上蹲了下来，问他：“你早上起这么早，都问出来什么了？”

　　沈爻安茫然回视：“问什么？”

　　啧……

　　林昱深吸了口气：“不是说今天不急着走吗？你起个大早就是为了帮阿婆烧火？”

　　沈爻安认真的盯着他回道：“是啊。”

　　是啊……

　　是……啊？

　　是什么鬼啊！林昱被他两个字噎的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正想着怎么回他呢，沈爻安忽然道：“粥可以吃了。”

　　……

　　屋里一老两少安安静静的喝着粥，林昱没吃过这么清淡的早餐，有点吃不下去，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粥时不时的往嘴里送一口。

　　老人倒是先开口问他俩：“两位小公子这是要往钦州城去吗？”

　　沈爻安先看了一眼林昱，很是主动开口：“原本是要往钦州城去的。”

　　林昱紧接道：“然后现在不准备去了，所以想在阿婆您这儿再呆两日。”

　　沈爻安：“……”

　　老人愣了一下，林昱注意到了，于是乖巧问道：“会不方便吗阿婆？”

　　“不会，我这里能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要是愿意留，待多久都行。”

　　老人很多年没跟人好好说过话了，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

　　陪着老人用过早饭，林昱很主动地要去洗碗，打了满满一桶的水将碗泡了进去。长这么大头一回干这种事情他觉得很稀奇，不像是在洗碗，更像是在玩儿水。

　　沈爻安倚着门框看着院子里的林昱玩儿的不亦乐乎，有点看不下去，默默把衣袖撸了上去走到院子里，然后把林昱挤到了一边。

　　林昱愕然。

　　“去换衣服。”

　　“阿爻，你还会洗碗啊？”林昱稀奇的看着沈爻安一眨眼的功夫就洗好了一只碗，然后三两下就把餐具全部收拾干净了。

　　“……”

　　沈爻安憋了半天，没憋出来一个字，最后干巴巴的回他：“这种事情，不是很简单吗？”

　　两人将碗筷归置好，跟老人打了声招呼就在村子里转了起来，从村口开始，一家一户一直到村子尽头。

　　林昱眯了眯眼：“不小呢。”

　　沈爻安点了点头：“将近两百户人家。”

　　是啊，一两百户的大村落是遭遇了什么事情就剩下了一个人呢？还是失明老人。

　　“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沈爻安摇了摇头，沉思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道：“太安静了。”

　　林昱笑了：“是太安静了，安静的有点不太正常。”

　　寻常村落，若是人口正常，必然炊烟袅袅，欢声笑语，再不济也会有家畜走禽的叫声；若是无人，必然蛛网尘埃遍地，鸦雀虫兽齐聚。

　　然而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他们这一路走来从村口的第一家开始，家家户户都像是主人刚刚出门一般，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而村落里别说蛛网尘埃了，连一只蚊子都没有，太奇怪了。

　　“不如我们去问问阿婆？”林昱眉头紧锁，这个地方就像被人施了禁术一般。

　　“她不会说的。”

　　“那咱们怎么办？”

　　“继续等。”

　　“等什么？”

　　“契机。”

　　两个人一来一回了这么一遭，除了发现这个村子不同寻常以外，毫无头绪。

　　院子里，老人怀里放着一个笸箩，看不太清楚里面放着什么。听到有人进院的动静，忙站了起来，抱着笸箩就往屋里走。

　　半天不见老人出来，林昱和沈爻安一阵狐疑，林昱率先进了屋子，黑暗里看不太清楚老人面上的神情，林昱担心的叫了她一声。

　　“人老了，就老容易犯困，中午你们看看有什么就随便做些吃吧，老人家我要歇一会儿……歇一会……”她喃喃的重复了两声，然后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林昱给沈爻安打了个眼色，两人面面相觑，然后摇摇头，出了屋。

　　“她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就是明摆着什么也不想说。”林昱颇郁闷。

　　“嗯，你饿吗？”

　　“……”没有菜，我吃不下去。

　　似是看透林昱所想，沈爻安忽然神秘一笑：“今天中午有菜的。”

　　林昱瞪大了眼睛：“哪里来的？”

　　沈爻安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他出了院子，边走边说：“上午出去查探村子情况的时候，我发现有不少人家院子里种的都有青菜。”

　　林昱结结巴巴道：“能……能吃吗？”

　　“当然可以，而且婆婆都说了这个村子没有别人，就算我们不吃，这一季的菜也是白白烂掉。”

　　不多时，果然就到了沈爻安说的菜园子，绿油油的空心菜长势喜人，足有一尺多高！

　　“这……这是红薯吗？”林昱惊讶的长大了嘴。

　　“……”沈爻安被他这番红薯论惊的愣了一瞬，然后淡定回道：“是空心菜。”

　　“下面会长红薯吗？”林昱像个好奇宝宝。

　　“不会。”

　　“那红薯上面长得是什么？”

　　“是红薯叶。”

　　林昱光然大悟，然后继续好奇：“那红薯在哪？”

　　沈爻安深吸了口气，特别好脾气的回他：“没有红薯。”怕他还要问，直接就把拔的两把空心菜塞到他手里告诉他：“今天中午只有空心菜，我们可以回去了。”

　　林昱头一次见沈爻安做饭，给他惊讶坏了。他看着沈爻安游刃有余的在灶前倒油、炒菜、蒸饭，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他激动的抓着沈爻安的胳膊，问道：“阿爻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沈爻安放盐的手被他抓的这么一抖，一把的盐巴就倒进了锅里……

　　他将还没来得及化开的盐巴慢慢的舀出来，耐心的回道：“你又不是没吃过。”

　　“哦……”太得意忘形了。

　　……

　　怕在这里呆不上两天就把老人买的那一小袋米吃完，午饭后林昱自告奋勇的跑去山下扛了一大口袋的米回来，顺便还拎回来一小块猪肉，还有两只活的小鸡崽。

　　难得他能考虑这么周到，沈爻安看着他带回来的两只小鸡崽很是开心，他蹲下身子摸了摸两只小鸡脑袋顶的毛跟林昱说：“得给他们做个笼子。”

　　老人这一觉一直睡到晚饭时候，屋子里阵阵肉香四溢，院子里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着。她差点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梦，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的光景。

　　直到听见两个年轻人的对话，这才醒悟过来。

　　“外面……那是什么东西？”她颤颤巍巍开口。

　　“阿婆你醒了？”林昱见她出来，忙上去将她搀着到桌前坐下。

　　“是我师兄下午去泽芳郡买的两只小鸡，多点声音，院子里热闹些。”难得沈爻安说这么长一番话。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吸了吸鼻子：“这些都是你们做的？”

　　“是我师弟做的，他做菜很好吃。”林昱盛了一碗米饭放到老人手里，然后又将筷子递给她，又往她碗里夹了几块炖的软烂的肉。

　　老人扒饭的手颤抖着，说不清是悲怆还是激动。他们也没问，老人也没说，只是安静的扒着饭，屋子里只有筷子和碗碰撞的声音。

　　林昱看了沈爻安一眼，后者对他摇了摇头。

　　林昱只得作罢。

　　老人吃了一小碗米饭，又让沈爻安给她盛了一碗汤，吃完之后就搬了个凳子自己摸索着坐到了院子里的鸡笼旁。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也化不开，只有远处的月亮冷冷的挂着，院子里黑漆漆的，村子里静的仿佛睡着了一样，没有虫啼、没有蛙鸣。只有老人手边的两只小鸡时不时叫上两声，让这个夜感觉不是那么孤寂。

　　老人的背影消瘦枯槁，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像是要坐成一座雕像。笼子里的小鸡又“吱吱”的叫了两声，老人摸索着将它们抱到了衣服上，说了句话……

　　“要是大家还在，就好了……”

　　林昱陪着老人在门槛上随意坐了下来，他决定先听沈爻安的话不主动提了，等老人想开口的时候，再问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