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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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的一天很短，转瞬即逝，但又很长，让林闻绕着城走了十一圈。
小桥流水下的一双鸳鸯，高楼檐角的一对兽头，还有他曾踏过的每一块青石板，林闻都很喜欢。
他走了一整天，想了很多。
倾其所有去救那些深陷泥淖的人到底值不值，他们可能不会感激你，因为生活给他们的从来不是温柔，他们会防备对他们不好的人，也会怀疑对他们好的人，就像是路边的流浪狗，你一抬手，它就瑟缩地低下头，夹着尾巴，甚至龇牙流着口水，扑上去咬喂给它食物的好心人。
一腔善意都错付了，仔细想想他们过得怎样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世界上不也有过得更惨更没有尊严的人吗？有一直身处黑暗从未见过光的人，你大摇大摆地走进他的世界，像是一味毒药，瓦解他生的希望和信念，那这样你还会伸出那只手吗？是牵住一只无底洞，还是把他再推回深渊
讨论值不值对不对从来都是没有答案的，善意是根植于人的最深处，是为人的基本，但随着人的阅历丰富，慢慢感受到世界，会把那份善意按量取用，以求得最大的利益，这就是值不值的问题，但对每个人来说价值都是不一样的，有名利钱财，有一句道谢一个微笑的，这些都是所图谋的东西。
那林闻究竟在图谋什么呢？
他几乎倾尽自己的心力，把自己摆在和他们一样的境地，只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林闻喜欢看到他们笑，喜欢他们围着自己叫“林哥哥”，喜欢他们不客气地提要求，他们孩子气的话语和被生活压迫磨砺过仅剩的一捧天真，但是，如果这些都没了，林闻还愿意再去倾其所有地帮助他们吗？
十一圈十几万步的路程，林闻在一步步走向内心那个声音，直到他的眼前出现黑暗，但他的嘴角却扬了起来。
嗓子因为久未进水而沙哑疼痛，双腿也酸胀得抬不起来，林闻撑着身体坐起，想起自己绕着洛城疯狂走圈，简直蠢死了，低声骂了自己一句，“是个白痴吧。”
窗外是黑夜，屋子里没有点灯，但很明显梁艮不在。
林闻努力挪了挪酸痛的腿，撑着床沿站起，挪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那还是昨天早晨泡的。
林闻心有所觉，环顾了一圈屋子，发现梁艮把披风穿走了，但行李却还在。
洛城的夜晚很祥和，今晚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着，路面幽幽的反着灯笼的红光，林闻脚步微沉地踏在上面。
沿着洛城最长的街道走到尽头时，遇到了一个身形很像他的人。
林闻没意识到大晚上出门逛遇到人是多么诡异的话，脚步不停地向那人靠了过去。
“这位道师，我觉得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林闻自来熟地打着招呼，对方听到他的话，掀起了黑色袍子的兜帽，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来人是韩取义，他自打师兄下山后，就更加发奋学习，然后从不靠谱的灵虚那里也拿到了一本小册子，这下可以证明灵虚就是个盗版书贩子。
韩取义此行与他的师兄一样，也是来找林闻的。
“你说的那个人是梁艮吧。”韩取义打量着面前的男子，眉眼温柔，嘴角微扬，一副好骗的样子。
林闻一怔，直视着比他略高一点的男子，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你是他什么人”林闻脑子里飘过朋友同学甚至爱人之类的关系，不觉说话都有点泛酸。
韩取义也就随口一说，恰巧蒙对了而已，毕竟他自知自己身形与师兄相像。
“哦，我是他的竹马，也是他的师弟。”
林闻嘴角的笑一秒放了下来，僵硬着哈哈了一声，道:“那……你是来找他吧，我昨天早上见过他……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林闻想了想梁艮可能去的地方，其实大概能猜到，但不知怎的就是不想告诉对面的男人。
韩取义看着眼神闪烁的男人，确定地说道:“你是林闻。”
话音刚落，月亮恰好穿破了云层，明晃晃地挂了出来，照得林闻一身冷白。
林闻想起与梁艮初见时，他也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所以现在并不惊讶，冷静地点了头，却没有拿出与梁艮初识的欢欣。
韩取义在他一点头后，在脑子里梳理出了一条脉络清晰的线索。
梁艮找林闻一定是因为往生法，看翩翩公子样的林少爷不自知的样子，说明梁艮还未确定林闻适不适合。而自己已经测算出林闻就是那个献祭品，可以说韩取义虽然没见过林闻本人，但绝对比林闻自己还要了解林闻，在确定的情况下不主动出手都对不起这些年给梁艮添的堵。
韩取义想清楚后，决定把往生法对林闻和盘托出，以林闻至纯至善的品格，一定会主动献祭的。
月亮越发清晰明亮，如水的月光笼罩着小茶馆，简陋的条凳上对坐着两人。
韩取义把册子递给林闻，在他翻看过程中解释着，“这是洗涤灵魂的方法，可以让永坠阎罗的灵魂轮回，解厄赐福。”
林闻翻完薄薄的册子，表面平静，心下惊诧，这种方法就是以一人渡万人，比起一点点布施救助，从灵魂根源就让人福气充盈，一世安稳，简直找不到比这更值的了。
林闻把对男子的一点抗拒抹掉，欣喜地问道:“是真的吗？我愿意成为献祭品，只要能炼制出往生法。”
韩取义早知他会主动献祭，在心底叹了声“傻子”，慢慢把如何献祭的方法交给他。
“十日后，我带你到莱芜山的大树下，以千年大树的躯干为引，渡你的灵魂入阎罗，换千万人之魂入轮回。”韩取义看着林闻毫不畏惧的坚定表情，觉得梁艮这么久未行动可能是其他原因，比如下不去手了，一想到梁艮可能喜欢上林闻了，韩取义有种心梗的感觉。
林闻听到莱芜山，觉得自己好像碰到了一个自己忽略了的问题，“梁艮来找自己是为什么？”真的是慕名结交吗？他也曾带自己到过莱芜山，真的只是巧合吗？而且，面前的男子是梁艮的师弟，他们师承一门，不可能只有面前人有往生法的炼制方法，这些巧合推理下来，林闻有了一个猜想。
遵循着有疑必问的原则，林闻问道:“梁艮也是来找我炼制往生法的对吧。”
韩取义还揣着刚才推理出的答案，心梗地与林闻对视，点了点头。
林闻胡乱地应下，告别他后，回了酒楼。
之后的每一日，他都会去贫民巷，每次都把吃食衣物放在那块大石头上，然后落寞地转身离开，一个人绕着洛城一圈一圈地走。
在他留着人间的倒计时只剩三天时，梁艮回来了。
林闻对更加照顾他的梁艮经常露出笑容，但每次都在他背过身时，落寞地低头自嘲。
最后一晚，林闻看了大半夜梁艮的眉眼，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他其实不敢表露感情，这么大胆是因为他点了迷香，而自己服了解药，可以趁着这一点偷来的时间，多看看他。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5.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