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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殇落鬓边(一) ...

  •   两人沉默了许久,先开口的是云暮之,他道:“你的朋友已经安置好了,你且放心养伤。”
      杭朝雨没有接话,不过心里松了口气。
      四棱镖的伤口疼的厉害,他背后被汗水全部浸湿了,艰难的翻了个身。不一会,他就喝到了一碗前所未有的苦药,若不是云暮之喝了一口试温,杭朝雨甚至会以为这是一碗毒药。
      好在没过多久,药效上来了,杭朝雨总算睡过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杭朝雨就被窗外几句争吵声惊醒了,睁开眼,仔细一听,虽然争吵声不算大,但杭朝雨听觉灵敏,一下就辨出是那位白发少年的声音。
      “我若是真想害你,今日便不是我一人前来了!”
      良久,才听到云暮之不紧不慢的道:“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那白发少年气得不轻,“有没有你心里清楚,你还真当我瞎了不成?暮之,你醒醒吧,你与他不是一路人,有些事,你不能做,做了就是大错。”
      云暮之不再接话,只是望着院中的樱树发怔。
      白发又道:“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你把人交给我带回去,难道你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么?眼下廉安王不在垠城,他若是知道了,真要被你气死了,还有,此事若是传到了皇上那里,谁都保不了你!”
      “那你也离我远些,免得受了拖累。”云暮之道。
      “你……你疯了么云暮之!”白发发狠似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好,你不愿交人,那我便做这个恶人!”
      说罢便要上空隐阁,云暮之二话不说拦在他身前。
      “你不是说他不在么,怎的这么急着来拦我?!”
      云暮之也不说话,只是身体分毫不让。
      白发手中的□□蓄势待发,云暮之的手也搭在腰间的短剑上,两人怒目相视,僵持了一会,白发道:“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了,云暮之,你自己的事我也不好过多插手,你我相交数年,今日我不上去,但是,他日若是让我看见叛党,看到你与叛党在一起,我绝不会姑息!”说罢便愤愤而去。
      争吵声没有了,感觉四周格外安静,杭朝雨重新闭上眼睛,手上用了用力。
      乖乖躺了几日,每日换药喝汤,杭朝雨虽无话,却也不再与云暮之起争执。十日后,伤口开始结痂,他便起身去看望百里。
      百里的伤经过医治也好了一些,只是精神状态还是很差。见到杭朝雨也不说话,醒着的时候发呆,睡着的时候说梦话。杭朝雨明白他为何如此,也无从相劝。
      云暮之医术精湛,但医术再高也不可能治好百里失去的手臂。无声阁消息四通八达,杭朝雨心里倒是想起来,在沽阳有一人,名曰尤可知,通晓机关术,若他能帮百里做一双假臂,也不失为一条上佳之法。
      只是,虽知晓他名字,却从未见过此人,听闻此人脾性古怪,若想求他帮忙,需满足他提出的一个要求,若无法满足这个要求,便要割下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作为报酬。
      杭朝雨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原因就犹豫,人都已经救出来了,他是一定要去的。
      想到了便不做耽搁,而且他们不可能一直藏在云暮之这里。
      天还未亮,他就猫在玄窗外,去了边阁将百里带出来,两人便要离开此处去沽阳。
      空隐阁四下无人看守就罢了,出了南院,看守的精卫也只有一队,杭朝雨心中有几分疑惑,却也没时间多想,两步上了后墙,没过半柱香他们二人便翻出了廉安王府。
      这一出来才看到,大街小巷全是司卫门的密卫,街头巷尾还张贴着无声阁在逃人员的画像,其中除了他与百里,还有彦姑和秦好,看来彦姑他们也逃走了。
      两人皆用布巾蒙住脸,百里失去双臂跑不快,他们便装作路人默默在小巷中穿梭。这样一路跑出几条街,杭朝雨忽然看到了白发带着一队人向这边走来。
      百里披着一张宽大的披风,杭朝雨拽着他不动声色的退回之前的小巷中,隐在卖早餐的摊子边。
      那卖早餐的摊贩掀开笼屉,堆满笑容朗声道:“二位公子吃包子吗?刚出锅的,又大又香。”
      这摊贩声音大得很,引得周边的人都凑过来买包子,杭朝雨余光一扫,见白发又往这边走来,急忙拉着百里退到后面,退到无人的小巷,正踌躇该走哪条路,杭朝雨看到巷口停着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不算起眼,不大也不小,正是那日他去司卫门救百里出来时石楠驾的那辆。
      杭朝雨垂眸,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话是对马车里面的人说的,果真,没一会,马车里的人道:“你要去沽阳?”
      杭朝雨嗤笑了两声,“堂堂廉安世子,这么闲的么?没事琢磨我去哪作甚?”
      “你可知沽阳那人并不是可托之人。”
      “不劳你费心,可不可托,都不干你的事。”
      云暮之微叹,良久,道:“你若一定要去,我便与你同去。”
      “你一个贵族公子,这样纠缠一个在逃叛党,说出去,廉安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石楠见他如此,不满道:“你当谁想来找你?要不是世子下令,你以为你们能那么轻易出的了廉安王府么?现在垠城到处都是追杀叛党的密卫,城关都有司卫门把守,带着个没有手臂的残废,你确定你们能逃出这里?”
      车中的云暮之沉声道:“石楠退下。”
      杭朝雨早就猜到了几分,只是不想去想那些。况且石楠态度虽不好,却说得没错,他们现在不光逃不了,连城门都出不去,身上也没钱,确实是寸步难行,白发见过他两次,定然一看就能认出他们来。一味无脑逞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好,既然上好的方便摆在面前,不用白不用,待到了沽阳,再甩了他们就是。

      沽阳离垠城相隔百里,正常行路两日才能到。他们上了马车,行到沱坪时,找了家客栈暂缓歇脚。
      沱坪不大,街上的人流却不少,下马车的时候,杭朝雨隐约觉得身后有个人盯着他们,提起十分警惕,表面却并不动声色,想来应该不是司卫门,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了跟来,就算来了也应该大张旗鼓当街缉拿才是,犯不着偷偷跟着。
      进了客栈后,暂时没有动静,简单吃过饭菜后,云暮之便来到杭朝雨的房间给他换药。
      “不必劳烦,我伤都好了。”杭朝雨道。
      云暮之并未停下脚步,走到他身边,要伸指探脉。
      可还没挨上他的手腕,杭朝雨抬手一甩,喝道:“云公子是不是忘了,我可是朝廷追杀的重犯,包庇罪还不够?还想落得一条从犯的罪名?”
      云暮之顿了顿,“你身体不大好,需好好调理。”
      说这话的时候云暮之眼中闪过一丝说不上来的失落,杭朝雨冷笑道:“这话你从前对我没少说,调理就不必了,只要让我少看你几眼,便是最好的治疗。”
      云暮之看着他,低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成什么样子了。”
      什么样子都无所谓,无非是就是一死,杭朝雨刚想回这一句,脑中一下闪过那晚云暮之扑过来的情景,一下子收住了口,哼了一声转过身坐在椅子上,脸上还不禁泛起了微微红晕。
      云暮之见他不语,便在他身边坐下,三指搭在他腕上帮他探脉。而后道:“药方我定了两剂,以后每日早中晚各服一次,每日早晚施针一次,药浴一次。”
      杭朝雨心中不快,抬眼睨着他,道:“有用么?”
      云暮之先是一怔,随之呼出口气,道:“挞疆有一位治疗寒症十分有效的神医,待你身体调理好些,我们就去找他。”
      杭朝雨嗤笑:“云公子,你不是成亲了么,不在家中好好照料新妻,何以对我如此上心?说起来,你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那可真是太恶心了。”
      云暮之瞥了他一眼,从襟前拿出一瓶药,放在桌边,道:“……用了药好好休息,明日辰时出发。”说罢便起身,出了房门。
      望着那玉色的小药瓶,杭朝雨垂眸靠在椅子上,毫无睡意。
      他们次日辰时出发,过了未时便到了沽阳。走过城中,穿过一片竹林,杭朝雨道:“停下。”
      石楠一扬鞭,马车便稳稳停了下来。
      杭朝雨扶着百里下了马车,回头道:“我们到了,送至此地,多谢,不必再跟了。”
      云暮之也下了马车,道:“那尤可知不是常人,你们两个人去,百里又失了双臂,不好周旋。”
      “那也不用劳烦你,你还是快点回垠城去吧。”杭朝雨道。
      石楠也道:“是啊,世子,我们快回去吧,王爷今日就回来了,若是发现……”
      云暮之打断他道:“石楠,你先回去,就说我要去乌兰游历寻药,暂时回不去了。”
      “世子!”
      “快回去罢。”
      杭朝雨道:“你也走,我说过,我们不同路的。”
      云暮之笑了笑:“是不同路,但我还是想和你走一走。”
      “……傻子。”
      说着,杭朝雨扶着百里先行,云暮之跟在后面,石楠也不可能一个人先走,就默默跟在他们后面。
      没多久,几人来到了一座十分奇异的阁楼前,说是奇异,杭朝雨却觉得莫名熟悉,这阁楼穹顶圆墙,白墙青顶,不同于南元阁楼的檐角木阁,倒像是大月的石头建筑。
      大门是半圆形,一个耄耋老人坐在门前,正蹲在那打磨什么东西。见有生人过来,开口道:“何人至此?来此何事?”
      “在下杭朝雨,来此地找尤可知前辈,有事相求。”
      这耄耋老人虽然满头白发,眼中却有十足的神气,笑着扫了一眼他们,道:“你可知这不知楼的规矩?”
      杭朝雨笑了笑,“自然知道。”
      耄耋老人点点头,道:“把你们身上的武器卸下来,等我去通报一声。”
      说是通报,不过是这耄耋老人冲着楼上大吼一声:“妹妹————”
      这一声妹妹持久洪亮,待声音渐渐消散,穹顶阁楼里却传来一声清脆银铃般的回音:“做什么吼,有什么事啊?!”
      众人纷纷抬头,见二层窗前站着一位浓眉大眼的女子,眼里泛着绯色,一头赤色及地长发,着一身赤色纱衣,戴一方赤色头纱,手腕与脚腕皆挂着双排银铃,随她一动就听见轻盈的叮当响声。
      杭朝雨从未想过,尤可知原来是个女子,而且还这么年轻。转头看了一眼云暮之,他倒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那女子看了一眼杭朝雨,似是没想到他的眼睛里也泛着绯色,道:“小郎君,你找我?”
      杭朝雨颔首行了一礼,道:“此次前来,有要事相求。”
      那女子嘴角渐渐浮上一丝笑意,“好久没有这么俊俏的小公子来找我办事了,而且一来还来了两个,进来说话吧。”
      于是那耄耋老人将他们带进阁楼,楼内格局也很奇特,墙面四周皆是铜镜,正中有一螺旋阶梯,他们顺着楼梯上了二层,尤可知正坐在窗边的一张卧榻上吃东西。
      想起传闻中尤可知的怪癖,杭朝雨不禁瞥了她碗中东西一眼,看她吃的那鲜红的东西,联想到是不是就是她让别人割下来的肉。
      尤可知也看了杭朝雨一眼,笑道:“你吃不吃?”
      杭朝雨摇了摇头,道:“听闻前辈通晓机关术,我朋友断了双臂,能否请前辈帮他做一副假臂。”
      尤可又吃了一口那红色的东西,看了看他扶着的百里,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杭朝雨道:“真的?”
      尤可知又看了他一眼,她眼中闪着诡异的光,尖声道:“你怎么谢我?”
      杭朝雨心中明了,道:“前辈说吧,什么条件。”
      尤可知一下笑出声来:“还真是个懂事的,放心,我很好说话的。”
      杭朝雨问:“前辈想要什么?”
      尤可知又笑了一声,指着杭朝雨,道:“我要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太忙了,文也卡了,主要是在纠结走向,虽然很痛苦,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弃坑的_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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