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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觉晓迷藏(二) ...

  •   杭朝雨自嘲的笑了笑,转头对背上的百里道:“抱歉,还是没能救你出去。”
      百里依旧昏迷着,当然没有回答。

      忽然,身后有人用刀柄磕了一下璧檐上的灯碗。
      “咔啦咔啦————”
      杭朝雨转身一看,不知何时这里立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全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
      只听见木楔与齿轮相契的转动声响起,忽然从檐顶上落下密集的铁箭,这些铁箭速度奇快交叉射出,那些守卫们便纷纷退开,闪身躲避。
      趁此乱势,这黑衣人抓起杭朝雨就跑,三人急急进了密道。
      从密道一直走,可以通向地下水潭,从水潭游出去就是城外的浑水沟,这黑衣人好像对这条路十分熟悉,就算司卫门要追上来,也不会这么快。
      来时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出去竟比来时更快,大概是逃命的紧张之感所驱,出了密道行至水潭,杭朝雨总算松了口气,刚放慢了速度,一下感到身体虚软,全身酸疼,嘴里有些血腥味,那种熟悉的痛觉又隐隐袭来,他祈求自己千万不要犯老毛病,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四棱镖已经闭合卡住了。
      血暂时是止不住的,可也不能贸然拔出这四棱镖,虽然它只比指甲盖稍大一点,上面的棱角却会勾住血肉,若是处理不当伤了肌体,送命也不奇怪。
      这黑衣人走到杭朝雨身边,要接过百里,杭朝雨退了一步,道:“不用。”
      黑衣人顿了顿,道:“那休息片刻再下水。”
      这时,百里在他背上动了动,像是醒了。杭朝雨忙问道:“百里,你还好么?”
      百里很虚弱,说话声音很小,若不是杭朝雨背着他就在耳边,大概也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朝雨,我本来也是要死的……”
      “胡说什么。”杭朝雨道。
      百里呼出口气,“但是瑶琴不让,她临死前说,让我好好活下去,你说,她是不是很残忍……”
      杭朝雨一滞,虽然想到过会如此,心中还是一沉。
      “一箭穿心……”
      杭朝雨明显感到百里在他背上微微发抖,于是道:“百里,别说了。”
      百里有气无力接着道:“明明总是骂我,不理我,可她还是挡在我面前。”
      百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他能用的最大声音道“我还有话没对她说……”
      说完这句话,百里终于哭出声来,尽管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哭的断断续续,声音嘶哑。
      杭朝雨胸中也一痛,低声道:“你不说,瑶琴也知道的。”
      哭了没几声,百里又昏迷了过去,杭朝雨又唤了他几声,百里没有回应。
      踌躇之间,他们又听到了什么动静,这黑衣人急忙走上前,不由分说,强行将百里接了过去背在自己身上,又抓着杭朝雨下了水。
      “……”
      水下冰冷刺骨,自然也不能有片刻迟缓,一直顺着水下向北,十分艰难的游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城外石桥下的浑水沟,出了水,攀上边沿的石坡,没几步就看到有人在那里。
      石楠早就等着了,身边还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见他们来了,急忙上前接应。
      杭朝雨顿了顿,上前要将百里背回自己身上。
      黑衣人道:“做什么?”
      杭朝雨道:“我们不同路。”
      黑衣人叹了口气,转身将百里放下,石楠十分有眼色的过来背起百里,直接塞进马车里去了。
      杭朝雨刚要去拦,被这黑衣人紧紧抓住。
      “跟我回去。”
      虽然这他穿着行衣蒙着面捂得严严实实,但不用想,一开始杭朝雨就认出了他。
      “……跟你回去?世子怕是忘了,我们是朝廷追杀的重犯,你就不怕皇帝判处廉安王府一条劫狱罪包庇罪?还是,世子想亲自拿我们回去,又想安排一出自导自演莫名其妙的大戏……”
      不等杭朝雨说完,云暮之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向马车走去。
      杭朝雨先是一懵,而后急道:“这是做什么?你放我下来!”
      云暮之沉声道:“四棱镖的伤口,你越动血就流的越多,若再不及时处理,怕是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杭朝雨确实觉得全身无力,从刚才出水后,一直头昏目眩,全身发冷,虽然叫的厉害,却在云暮之身上挣脱了两下便挣脱不动了,只能任其将他抱上马车。
      一上车,石楠就一鞭子甩起来,飞速向城南驶去。
      朦胧中,杭朝雨觉得自己在一片虚空的云雾之中颠簸忐忑,又觉得有一股轻柔的力量将他的伤口慰藉抚平。还是那隐隐的药香,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
      这不是第一次两人这么近的距离了,但与往日不同,云暮之眉心微蹙,看起来有些凝重。
      杭朝雨看了他几眼,迷迷糊糊的,终于昏睡过去。

      强烈的痛感刺激杭朝雨从混沌中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已经躺在了空隐阁二层药阁的软塌上。
      “百里呢?”杭朝雨一开口就问道。
      云暮之本是满眼的担忧,忽然多了一丝愠怒,低声道:“躺好。”
      “他怎么样了?是不是……”
      “我要拔四棱镖,别动了,否则以后你就别想再用这只手使刀了。”
      他口气有些硬,杭朝雨想了想,还是先躺下来。
      将他的腕带解开,掀开袖子,云暮之道:“你就这么在意别人的死活?”
      杭朝雨道:“他救过我,我当然在意。”
      云暮之直直看着他,似是回想起什么,又垂下眼眸,道:“忍着。”
      说完他拿起一根细长的银针,插在杭朝雨手臂上那枚四棱镖中间的凹槽里,用力一挑,只听一声轻微的机枢之响,四棱镖松了齿,云暮之缓缓将它拔了出来。
      血一下涌出来,杭朝雨紧紧蹙起眉,忍下了刚要出口的痛哼。
      云暮之用一根细长的带子紧紧扎住他出血之处,又将药粉撒在棉布上,用力按住伤口,仔细包扎好。
      “所以,你不惜冒着独自赴死的风险,也要去救他?……我明明说过,在你伤好之前,哪都不能去。”
      云暮之的口气有点奇怪,奇怪的让杭朝雨觉得是不是他听错了。
      良久,杭朝雨道:“我活着和死了本就没有区别,若是能救下他,也算最后做了件值得的事情。”
      “……”
      云暮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抬眼看着杭朝雨,像是有话要问,却又闭口不说。
      见他如此,杭朝雨心下一沉,哑声道:“百里是不是死了?”
      杭朝雨一急便要起身。可刚刚动了一下,就被人紧紧抓住了手腕,按在榻上不许他动。
      他的脸离他很近,长发就落在杭朝雨的耳边,又看到他眼角下那颗浅痣,还听到他的有些怒意的呼吸声。
      杭朝雨道:“你今日到底怎么了,发什么疯啊?”
      云暮之难得皱起眉头,一字一句道:“四棱镖的伤口极易裂开,我说了,不准再动。”
      杭朝雨道:“动了又怎样,无非是再死一次……”
      我死了不是正好大家都解脱了,这话还没说出口,杭朝雨就被附上来两片薄唇给堵住了嘴。
      ……
      杭朝雨眼睛瞪的大大的,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他们四片唇瓣从微凉到炽热,柔软到湿润。
      等他稍微反应过来想要推开云暮之,双手却被死死抓住,半点都动弹不得。下意识要上脚踹,云暮之忽然整个人都压了过来。
      虽然压的强硬,却小心翼翼,丝毫未触到他的伤处。
      云暮之吻的凶狠,杭朝雨觉得自己的唇微微发麻,气息断断续续,心中又惊又急,脑中嗡嗡作响,可手脚却不争气的开始渐渐发软,许久,直到他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云暮之才稍微松了口。
      两人相隔甚近,近的能看到彼此根根分明的长睫,如星如何般的瞳色,还有微微的药草香。此时两人皆是微微喘着气,杭朝雨刚才那一腔怒气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剩下满心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脑中胡思乱想,云暮之今日的反常和以往的所作所为,还有白发说的那些,云暮之若真的在背后护着他,救他,那自己与他便都是疯了傻了。
      就如白发说的,‘他是官,你是贼,他抓你,不是天经地义么。’
      云暮之并没有起身,看着杭朝雨,低声道:“你是不是服用过‘焱翎丹’?”
      杭朝雨猛的回神,却也没接话。焱翎丹,最近他总觉得身体发寒,毕竟服药后已经过去一年,药性减半,也是意料之中。
      不用问云暮之怎会知道,他是医师,还是术精岐黄的游医,给自己诊过这么多次脉,怎会不知。
      “为何要服用那个……”说这句的时候,云暮之声音更低了,低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见。
      杭朝雨垂眸,“……因为要杀你。”
      云暮之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哑声道:“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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