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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


  •   终于搞定了。

      将身体拉离显微镜镜片,呼出一口气的同时,却有另一种更加疲惫的感觉交缠着涌上心头。

      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穆皱眉叹息的脸。

      “别再做这个课题了……你明明知道出不了什么结果的。你哥哥——不,是艾俄洛斯……他研究了那么久都没有任何收获,原因为何道理你总该明白。人不能总是活在回忆里,为了以后的日子着想,艾欧里亚,收手吧。”

      不止包括穆,组里其他人都对自己当初接手这项课题感到十分不解。

      只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无解的问题,又何必耗费这么多的精力去攻克,到头来能否做出结果暂且不论,这么多年的冷板凳又岂是常人能够受得了的。

      但他还是做出来了。

      趴在桌子前,对着载物台上的样本发愣了半天,艾欧里亚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要把东西收回去,但回过神来却感觉眼前有些模糊。

      他摘掉手套,摸上自己的脸颊,果不其然一片湿润。

      不知道什么时候哭出来的……接连数日的高强度工作已经让他的眼睛麻木,甚至连眼泪都流的毫无知觉。

      回想起昔日的种种,仿佛过去受到的所有排挤与羞辱,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正名。

      艾欧里亚深吸一口气,把背靠在实验台前,捂着脸半天没有说话。

      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把手套顺势塞回兜里,他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的名字很熟悉。

      “喂。”

      放到耳边,出口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也许该喝水了,艾欧里亚这样想,感觉熬夜过后的嗓子一片干涩。

      那边沉默了数秒,淡淡地开口:“结果出来了?”

      艾欧里亚点点头:“恩。血清激活剂中的最后一项混合物,Activator-cocktail。”

      “那真的该给你说声恭喜。”

      那边的音调听起来有些微的上扬。

      如今整个GBTS总部里,能这样和他对话的也许只有这个男人了。他只是想找个人分享自己快要触碰到真相的喜悦,而年少的经历总是能让对方在一堆普通好友中脱颖而出。

      这么想着,艾欧里亚握着手机,半天都没有说话,碧眸深沉似乎陷入了以往的某种回忆。

      “怎么了?”加隆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这次却轮到加隆沉默了。

      “我这边还有些收尾工作,等处理完数据再和你打电话,先挂了——”

      艾欧里亚正要拿开手机,加隆忽然叫住他的名字。

      “艾欧里亚。”

      “恩?”

      “我或许有他死亡的真相……你要听听吗?”

      去脱白大褂的手顿时僵在原地,艾欧里亚瞬间就握紧了手机,然后愣愣地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前方。

      此刻已经是凌晨三点,整栋GBTS总部大楼依然灯火通明,从不远处的落地窗望下去,依稀可见在走廊上接水闲聊的研究员。

      这里是坐落于市中心的GBTS总部,全称为Genetic Biological Security and Searching Sanctuary,基因生物收容与再研究组织。

      加隆就站在三楼休息厅,室内花坛的旁边。他穿着身白袍,倚靠在花坛旁边的白色墙壁上,一只手摇着罐半满的咖啡,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他抬起头,遥遥望着五层某个亮灯的实验室,状似随意的开口。

      “……不来也没关系,你可以休息一阵之后再来找我,反正我就在——”

      “我去找你,你在哪?”对面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就截住了他的话。

      加隆的唇边顿时滑出一抹笑意,将手里的罐装咖啡抛进垃圾桶。

      “我在三楼小花坛。”

      “恩,我来了。”

      电话随即被挂断。

      加隆看着屏幕暗了下去,然后伸手摁开右耳里藏匿的微型通讯器,低声道:“他来了。”

      几秒之后,通讯器那边传出声响:“我知道了。”

      艾欧里亚抱着档案夹找到花坛的时候,加隆正靠在墙边低头翻阅什么报纸,看他来了,伸手招呼他过去。

      报纸被递到他手上,大写加粗的头版头条是「感染瘟疫者数目呈现指数式增长,于8月15日前已经突破了10亿人次,目前血清的研发尚未有……」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艾欧里亚啪地合上报纸,不想去看上面刊登的死者惨状,忍不住皱眉质问。

      加隆双手插在兜里,脊背倚靠着墙壁,平静地回答道:“你应该还记得,有传言说十三年前正是他放出了畸形,才导致瘟疫肆虐,死者无数。”

      艾欧里亚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只是捏紧了报纸,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如今他已经失踪了这么久,行迹不明,要想找到当事人质问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就从畸形那边入手,找到了当年开发畸形的那道模拟程序。”

      “什么?”

      加隆盯着他的脸:“畸形,瘟疫,这些都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有人蓄谋已久,企图制造混乱来达成某种目的。但你也知道,如今基因改造成功的生物寥寥无几,在最初设计那个怪物时,为了加大成功率,有人先在计算机上模拟出了畸形的原型,在一款被称为‘利维坦’的游轮上开展试验。”

      “……所以?”艾欧里亚的脸色沉了下去。

      “很多普通人为了得到赏金去买血清,都义无反顾地进入游戏,最后却都再也出不来。我本来也并不知情,但直到有一天,我的办公室桌上收到了这个。”

      说着,加隆扬起手里的宣传单,上面印着畸形的原型。

      艾欧里亚伸手接过,望着上面那只皮肤裸露,浑身胀满血管和筋肉的畸形怪物,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不可能……”

      “我知道也许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但要想获得证据洗脱他的罪名,接受邀请加入游戏,或许是最直接的办法。”

      看着加隆意外平静的眼神,艾欧里亚不可避免地沉默了一下,但加隆却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微微扬起一边的唇角。

      “我和你一起进去。”

      “……一起?”睁大了双眼。

      “前提是,在你公开血清的Activator-cocktail之前,我要先一步知道它的所有成分。”

      艾欧里亚凝视着加隆,良久,紧紧攥起了拳头。

      “好。”

      Activator-cocktail,作为血清的最后一项混合液成分,是困扰GBTS总部数十年之久的难题。

      多少教授前仆后继地选择加入团队,试图解开谜题,但却都无疾而终。

      十三年前,地下基因改造实验室的怪物——畸形收容失效,给整个人类社会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当时瘟疫肆虐的情况之严重,让各个国家几乎陷入一片混乱,政府首脑也失去职权,而此刻,作为畸形收容所的GBTS总部理所当然地面临着群众的声讨和无穷的指责。

      就在总部陷入铺天盖地的负面舆论中时,艾俄洛斯受史昂院长的邀请加入GBTS参与‘病毒血清’的研究,他站出来力挽狂澜的同时,也向众人许诺一定会还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结果。

      如他所言,短短数年过后,血清研发果然就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可惜事与愿违,就在最后一项混合液被制造出来之前,艾俄洛斯却背叛了GBTS总部,盗窃所有血清研发资料叛逃。

      由于配方被艾俄洛斯毁灭,血清研发被迫停滞,瘟疫毫无阻碍地继续蔓延,以更加猛烈的态势席卷了数以百万计的人类,造成了无法用数字衡量的累累尸骨。

      他的严重罪行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内都被科研界的人员们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每每说起这个名字,大家总是会露出一副嫌弃又惋惜的表情。

      那样优秀的人才本有大好的前途,却在继任院长前选择了背叛,这难以捉摸的往事让大多数人到如今还难以忘怀。

      在那之后,‘血清研发’的课题进度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有进展,因为研究难度之大、耗费精力之多,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就在这个时候,艾欧里亚选择了接手这个任务。

      如今,血清的最后一项Activator-cocktail成分已经被他成功地分析了出来,还没有向大众公布结果,艾欧里亚就将成分以及初样交到了加隆手上。

      后者拿到Sample,看着玻璃管里晶莹剔透的海蓝色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星光,忍不住微微笑了。

      “就是这样的一管东西,难倒了GBTS总部里那群成千上百的老家伙们?”

      “带我去利维坦。”艾欧里亚说,语气坚定。

      加隆抬眸看了他一眼,把Sample塞回白大褂的兜里,没有再犹豫:“跟我来。”

      凌晨四点半,经过一番准备后,两个人踏进了三楼的某间实验室。

      加隆用指纹解锁里间的门,艾欧里亚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两个人经过一间幽深黑暗的长廊,左右两边摆放着数量相当的电脑,看起来都是很陈旧的模样,上面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不知道它们是用来干什么的……从来没进过三层的艾欧里亚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走在前面的加隆忽然开了口。

      “你也知道,这纯粹是违纪行为。”

      黑暗里,加隆的嗓音从前方淡淡的传来。声波与寂静的实验室墙壁发生混响,听起来似乎无端地沉重了几分。

      艾欧里亚也随之停下脚步,望着加隆的背影。

      天花板上微弱的光线打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形一半隐匿在黑暗里,而另一半则微微发着光。

      这时,加隆微微侧过脸,“这只是道模拟程序。”他说,“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完全不能保证。如今艾俄洛斯的畸形之乱早已被院长列为机密,我们现在的行为,无疑是在试探GBTS总部的底线。”

      “如果得不到真相,我活在这世上根本毫无意义。”

      艾欧里亚的嗓音在寂静黑暗的走廊里显得那样清晰。

      在追随兄长死亡的真相数十年之久,如今终于拥有即将触碰它的机会,无论是谁都不会退缩。

      加隆沉默了数秒。

      “即使有去无回吗?”他问。

      “即使有去无回,”艾欧里亚定定地说,“我也不会后悔。”

      加隆点点头:“好。”

      经过数小时的准备,两个人躺在里间实验室的传送舱上。

      这是从外界进入利维坦程序的最稳定的办法,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两个人不被传送到怪物的身边,从而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游轮上的环境。

      这道电脑模拟的真人实时程序,也可以被称作沉浸式体感游戏,叫做Leviathan——一种古代传说中象征欲望的凶兽海龙。游戏建立在一艘游轮之上,游轮里藏匿这一只恐怖的怪物,名为畸形。要想找到数十年前的真相,就必须进入这里。

      虽说是科研人员出身,但因为艾欧里亚和加隆都曾有过军队训练的经历,无论是单人作战还是体能耐力,都毫不逊色于一名职业军官。何况,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调集太多的人反而会引起怀疑。

      艾欧里亚躺在冰凉的舱体里,等身体差不多适应这里的环境之后,旁边的加隆忽然抛给他一块手表。

      “这是?”

      “利维坦地形复杂,万一我和你走失,可以靠这个手表联络。”

      “好。”

      躺在旁边得加隆伸手握住启动扳手,问他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加隆没再说话,捏紧手柄然后向下压动,乍然亮起的白光吞没了两个人的身体,强烈的电磁波动之后,实验室里再次恢复寂静。

      在游戏启动的那一刹那,加隆的心里忽然不安起来。

      他甚至想,如果艾欧里亚突然拒绝,如果他真的在这个时候拒绝,他也许不会欺骗他,他会带他离开。

      这并不是什么探究真相之路,这只是个他蓄谋已久,精密编织的谎言。

      数年前。

      SanctuaryGBTS总部三楼,原子核与信息技术实验室。

      “……在海域上打造一艘名为利维坦的巨型游轮,背景最好设置在深夜,让参与者在茫茫大海之中四处漂泊,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会更加强烈。”

      加隆交抱双臂,站在显示屏前,屏幕上散发出莹莹的蓝光,映亮了他的侧脸。

      “至于怪物及其生成地点,则可以参照Roguelike的设定,这样不仅能保证随机性,还可以最大程度的防止作弊。”

      在起初设计游戏时,撒加想听听加隆的意见,后者便根据多年的经验提出了以上的修改建议。

      “难度太大不好控制。”撒加说。

      加隆没理会撒加的建议,而是弯下腰盯着显示屏,看了一会儿后,嗓音不由得低沉下来。

      “……你别忘了,我们之所以设计这个程序,是为了能控制住一部分人。难度太低,对他们可没有什么挑战性。”

      “不是一部分人,是Sanctuary里除了你我之外的所有人。”

      撒加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闭着眼揉了揉额角,几缕银灰色的发丝顺着耳鬓滑落下来,他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讨论晚餐吃什么一样随便。

      程序当然是设计的越周密越好,但由于怪物自身代码的复杂性,我们无法预估和掌握它们的捕猎习性,也就无法完美地进行控制。

      而这,正是游戏前期投放大量人类进行测试的目的。

      一旁的加隆没说话,盯着显示器上那只四处游荡的怪物良久,突然道:“就是他了吗?”

      “恩。”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撒加多问了一句:“你认识他吗?艾欧里亚。”

      加隆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有一些了解。

      “那就好。”撒加点头,“血清的Activator-cocktail还在他手上,再不快点放他进去,我怕等他公开成果之后再想拿到手就难了。”

      “也是,他最近也快出结果了。”

      “更何况,就算把你丢进去,也未必能比他活的更久。”

      加隆笑了:“那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就赌我和他到底谁能活到最后。”

      “不用赌,既然你对进游戏没什么反对意见,那我刚好有个任务要派给你去做。”

      撒加推开座椅站起来,将手上的分析结果扔到加隆手上,后者接过看了一眼,上面浮动过大的线条和漏洞百出的数据让他眉头皱的更紧。

      “这也太……”

      仿佛知道了加隆想问什么,撒加截住了他的话头:“没错,这数据太不可信了。”

      在正式将人类投放入利维坦之前,撒加试过在游戏中建立类人生物程序,但结果就是,该类人程序要么被畸形吞没,要么与畸形融为一体,完全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反应。

      三番几次,畸形出现了相当程度的不可预期进化,而类人生物的数据结果又完全不可信,导致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在于,人类数据的采集样本还不够充分。

      光靠类人生物的代码是远远不够的,又考虑到志愿者存活率过低的原因,思忖再三,撒加决定采集普通人的人体数据。

      “我会给你管理员的权限,让你在里面如履平地,只是需要你在轮船上跑跑步罢了,刚刚你不是还夸下海口说能活的比他更久吗?”

      “这是他的工作吧?”听完撒加的阐述,加隆非常地不满,“你这完全是在浪费资源。”

      “我让你进去当然还有别的事,”撒加放下咖啡杯,修长的手指点上屏幕游轮剖面图左下方的某处,“你看。”

      指尖所触的地方是游轮的机房区,被撒加用深蓝色重点标记,机房区内有台管理员电脑,可以将游戏与实验室连接。

      “不光是采集人体数据,你还要把追踪器放到志愿者的身上,以便我更好地探查他的脑电波活动。除此之外,我发现游轮上还有很多漏洞需要修复,你最重要的任务是,检查游轮上任何不完善的地方,通过电脑将位置信息发给我。”

      在程序外用爬虫检索bug虽说简单,但对如此体量的程序来说无疑耗时过久,更别说还是台实时模拟器了。而撒加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

      两人讨论了足有两个多钟头,等问题或多或少被解决或被跳过后,颇为烦躁的加隆啪地合上文件夹,顺手将之扔在桌面上,一脸不耐烦地转身离开,被撒加叫住。

      “这个游戏未查漏之前,毁灭Sanctuary的几率是64%,你进去之后会增加到92%。”

      话已至此,加隆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连转身的迹象都没有。

      看着他的背影,撒加顿了顿,才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不去的话,换我去也可以,但你必须保证,在我离开的时间里实验室不出任何纰漏。”

      加隆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你看着吧,我会让它的成功率增加到100%的,顺便说一句,撒加,你最近的字是越来越丑了。”

      然后不等撒加回应,加隆伸手摁上指纹,解锁实验室里间门后,便头也不回地跨了进去。

      机械门在他背后缓缓合上,留下的撒加背靠着转椅,稍显无奈地笑了出来。

      “居然被你嘲笑字丑,我真该好好反思一下了。”

      周围的场景剧烈地摇晃数秒,等再睁开眼时,人已经身处在一个闭塞黑暗的房间内。

      “什么鬼……差点就被闪瞎了……”

      加隆咬牙捂着双眼,甩着头从地上爬起来,好半天才重新恢复了正常视力。

      屋里很冷,按照设定来说这里目前是深秋的夜晚,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因为利维坦上只有夜晚,不见阳光。

      加隆打量着房间里的设施,一切熟悉而陌生——布满裂痕的墙壁,陈旧的壁画,脏污的地板……只一眼,就能立刻判断出这是恐怖游戏的经典布景。

      毫不夸张地说,这艘游轮上至少有一半的物件都是加隆亲自编写的代码,但当真正与它们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加隆还是有一种极端的不真实感。

      右耳传来沙沙的响声,这是他用来和外界通讯的工具。加隆伸出食指,摁下藏在耳朵里的连接器。

      游戏外的撒加新建了个窗口,输入一串程序后,敲下了回车键。

      Leviathan的游戏场景顿时发生了轻微的抖动,加隆立刻抬起头望着天花板。

      “怎么了?”

      “代码,”撒加压住入耳式耳塞,以便让对方听得更清楚,“这个命令是程序里最高的权限,也就是说,即使游戏崩溃了,系统也会将你强制跳出。”

      “我知道了。”加隆顿了顿,开口:“激活液的成分我已经发给你了,初样现在在我手中,他说这最后的Cocktail同时具备解毒和肌体修复的功效。”

      “原来如此。”

      “撒加,复活艾俄洛斯只是迫不得已的plan B,在没有到那一步之前,永远都别拿死去的人来做实验。”

      这边的撒加却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加隆的话,而是把视线从屏幕移到了手中的资料上。

      数小时前,加隆从艾欧里亚那里拿到的东西此刻已经全部发给了撒加,正是眼前Cocktail的成份表。

      一直以来,自从艾俄洛斯走后,撒加这个副院长就做的很不安稳,如果能够在此刻公布血清的最后一项成份,那么他坐上院长之位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把艾欧里亚带进程序里也是一箭双雕之事,加隆不会让他有机会活着出来的。

      一种近乎快感似的报复感顿时从胸口弥漫开来,想到之后整个GBTS总部都将由他来掌控,整个人类的命运都要由他攥在手心,撒加就觉得心脏被难以言说的欲望填满,他情不自禁地收紧手指,纸张随之被折出显眼的皱褶。

      院长继任者又如何……撒加心想,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我,以后也只会是我。

      “撒加?”

      许久等不到这边的回话,加隆疑惑地问了一句。

      撒加揉了揉银灰色的长发,“等他醒来后,你记得带他去游轮甲板上看看。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去哪?”

      “院长办公室,”撒加说:“我现在正在看史昂有关于十三年前那件事的卷宗,但不知道为何,头总是疼得很厉害……我不记得我认识艾俄洛斯,他是怎么死的,和我有关吗?”

      加隆沉默了一下,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只是用相当笃定的语气叙述。

      “你只需要记住,从此以后Sanctuary是你我的囊中之物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替你摆平。”

      闻言,撒加嗤笑一声,顺手将耳麦摘掉,扔在桌面上,没回答加隆的话。

      耳边随即传来推移凳子的声音,应该是撒加抱着资料起身走了。

      十三年前,艾俄洛斯死后,史昂院长也无端陷入昏迷,后者被撒加送往重症监护室抢救,而前者则当场宣告死亡,身体被泡在休眠舱里,位于GBTS总部的顶楼,和其他很多休眠人在一起。

      那时,撒加便以第三部门的副教授接管了SanctuaryGBTS总部的大部分工作,这一管便是十三年。

      如今,虽然撒加的职称依然是第三部门的教授,但大多数人早都以副院长来称呼他。成为下一任院长已经是件毋庸置疑的事实,在此之前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史昂院长目前被安排在GBTS总部的医院里进行救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旧昏迷不醒,也许原因并非只是身患重病如此简单。

      但不论如何,现在Cocktail已经到手,再拖下去只会让事态变得越发难以控制,撒加不禁觉得,已经到了该给这一切来个了结的时候了。

      刚刚苏醒的艾欧里亚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感觉全身上下都不好受。

      他皱起眉,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才发现身边没有别人,冷寂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

      艾欧里亚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眉毛微微皱起。这里的一切比他想象的还要差。

      大概环顾了一下房间内的摆设,艾欧里亚随手拾起角落的荧光棒,握住两边向下使力,将它折亮。

      确定房间内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东西后,艾欧里亚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面是一条幽深的走廊,艾欧里亚警惕地握住荧光棒,放轻脚步,慢慢地往前行动。

      这时,尽头却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艾欧里亚皱紧眉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是加隆吗?”

      没有人回答他。

      现实中一小时是游戏中的一天,加隆大概换算了一下时间,觉得时间充足,决定先去和艾欧里亚汇合。

      根据撒加发的定位信息,大概确定了对方的位置,于是动身。

      游戏初期可以使用的道具并不多,有用的无非就是手电筒和荧光棒。加隆在房间里找到了一个手电筒,走出了房子。

      走廊狭窄且幽深,宽度只能容纳一名成年男子独行,头顶昏暗的灯则完全是摆设。这里虽然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心理上还是要承受相当大的压力。

      斑驳的红色墙壁上散发着血液的味道,根据空气的湿度来判断,加隆大概能知道自己目前正处于游轮的低层区。

      此刻,游轮的上层忽然传出异常的响动。还不等加隆抬头去看,走廊头顶的灯随之爆发出耀眼的光,他反射性地遮住眼睛,就听见噼啪一声,灯泡顿时碎裂成片。

      与此同时,上一层发出了野兽的吼叫,紧接着是惊心动魄的追逐声、震颤声和碰撞声。

      糟了,畸形出现了。

      意识到这一点,加隆迅速反应过来,拿着手电筒冲了出去。

      走廊上的灯泡像疯了一样不停地闪,忽明忽暗间连路都很难看得清楚。如果不是对游轮熟悉,加隆也难免会被追的晕头转向。

      走廊尽头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艾欧里亚正朝这边跑着,刚迈出几步,就被躲藏在暗处的加隆一把拽了过去。

      “唔!”

      “是我。”

      艾欧里亚明显吓了一跳,被加隆及时地捂住嘴巴提醒,这才安静下来。加隆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畸形已经明显发现了两人躲藏的位置,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追来,他只好拉着艾欧里亚从另一条路拐了出去。

      “走这边!”

      两个人一旦开始跑,脚踩地板的声音势必会勾引怪物,但好在设定是人物速度要比怪物跑得快。加隆拉着艾欧里亚七扭八拐,在经历了数次转弯后,推门进了一间屋子,然后迅速锁上房门。

      在门旁边的机器上摁下掌印,大门叮地一声,随之向两边滑开。

      撒加端着瓷杯走了出去。

      这里是Sanctuary科学GBTS总部内部,总共分为十二个部门,撒加所在的原子核与信息技术研究部在第三楼。整栋GBTS总部由特殊的材料构建,目力所及都是统一的纯白色,偶尔点缀着几处金属器械,也都是没有温度的东西。

      明明是春天,撒加却感觉到一阵由心而生的冷意。或许这正是他爱喝热咖啡的原因。

      今天是周末,所以人不多,外面的走廊亦冷冷清清。撒加穿着白大褂走到拐角处,接了杯热咖啡,蒸腾的热气从瓷杯里飘散出来,连带着一股馥郁的浓香。

      他一边端着咖啡,一边浏览着墙上放映的最新国内外研究报告。这时,有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手肘处还夹着封文件袋,袋口露出一角,似乎装了很多胶囊颗粒。

      “撒加。”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撒加放下凑到嘴边的瓷杯,朝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

      “穆今天也来加班?”

      “是。实验数据出了些错误,我今天要再重复一次。”

      来人对他点头致意,算是日常碰面打招呼的一贯形式。他是一楼生命科学研究部的穆,彼此是共事了十多年的同事,但说过的话最多也就是每日问好。

      两人交流简洁,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穆忙着去做实验,撒加则觉得这次咖啡味道有些淡,正想多加一点进去,就听见身后的人叫了他一声。

      “撒加。”

      穆突然停下步伐,叫出他的名字。

      撒加不明所以地回过头。

      “最近老师的身体变得更差了。”

      穆没有看他,只是站在原地,背对着他。

      撒加的心沉了一下,穆接着说:“如果这周实验结束的早,我希望你可以去医院看看他。”

      “……我会的。”

      “那就好。”

      用相当平静的语气向他建议完,穆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对方不经意间向撒加提起这个事实,却宛如深思熟虑。

      撒加微微皱眉,对这种状况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每次和穆交谈时对方那种若有若无的敌意也许不是他多心,但究竟为何会这样呢?他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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