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难梦夜音

2、——序章

　　整个日记本里面的内容其实相当深奥难懂，无非就是某月某日在某个地方做了什么实验，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离自己的课题目标又近了一步之类。如果不看扉页上的‘日记’两个字，加隆差点以为这是实验记录本。

　　外人或许很难明白这段日子对艾欧里亚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加隆却能切身体会到。

　　曾经的每一日每一夜，艾欧里亚都为了那个目标而努力着，如今他虽然已经不在，但上面的笔迹却让加隆更深刻体会到这十三年来他所经历的一切。

　　这本日记在数年前便戛然而止，日期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一天。

　　“……在你去向不明，身负污名的时候，我恨你撇下我独自离开。”

　　加隆修长的手指抚过那一行字，日期是某年的11月30日。

　　“如今你杳无音讯这么久了，我却仍然无法释怀。”

　　“我想忘记你的，却又记得更清楚。”

　　“忘记的都是快乐的事，想起的却只有痛苦。”

　　“……”

　　加隆翻过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忽然从里面掉落下一张便笺纸，在它翩然落地之前，加隆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便笺纸的背面似乎写了一首曲谱。

　　看着已经皱起的便笺纸上那首《Psyche》，加隆难以相信自己居然已经和他分别了这么久。

　　过往的记忆忽然如潮水般涌上脑海——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望无际的洋面、冰冷黑暗的夜晚、孤寂空荡的甲板……和温热柔软的掌心。

　　有人曾经带着他逃离了一场灾难，而这场灾难正是加隆精心策划蓄谋已久的。结果最后逃出来的人却只剩他自己。

　　印象最深的是别离时他的眼睛。艾欧里亚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腥咸的海水打湿他的额发，在脸颊留下恍若眼泪的液体。

　　他仿佛知道这是最后了，那眼神让加隆无法忘记。

　　对不起。

　　加隆在心里这么说。一遍又一遍。

　　门被敲响，外面传来毕恭毕敬的声音：“副院长……撒加院长请你去办公室一趟，说有要紧的事。”

　　“我知道了。”

　　将便笺重新夹回到日记本的某一页，加隆打开抽屉将它锁了进去。

　　然后关灯、出门，离开了房间。

　　黑暗像潮水一样，再次涌进了屋子里的所有角落，带来近乎溺水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