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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事儿精 ...

  •   严轸在车还没完全停稳时就打开车门跳了出来,他先从马上可以退休报废的越野车里把吓成死狗的陆宝信和陈柏杨连拉带拽拖出来扔到安全带,这才感觉自己胸腔里那团愤怒夹杂恐惧的火被压下去了一半,随后他才朝牧马人走过去,边走边平息自己粗重的呼吸,努力克制想一见到荆柘就对他破口大骂的冲动。

      然而荆柘压根就没他开口的机会——严轸刚才走到车前,尚来不及有动作,荆柘就先他一步打开车门跪了出来。

      对,没错,荆柘是跪的——膝盖磕在地上“咚”一声响,严轸只是听就觉得疼,连忙上前把人扶住,强忍的惊怒瞬间原地化为急切的关心,“怎么了?”

      荆柘像是浑身骨头都被抽走了,整个人软绵绵倚着严轸,脸色还有点不正常的白。

      “怎么回事?”严轸心中的怒完全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惧了,“荆柘,你怎么了?说句话!”

      “没……没事儿。”荆柘有气无力地晃了晃胳膊,“腿软,给吓得。”

      严轸:“……”

      头一回见着拯救完世界就地歇菜的孤胆英雄,这缺心眼的设定也是怪丢人的。

      严轸顿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叹了口气,低声问他:“能站起来吗?”

      荆柘哼哧了一声没回话。

      好吧,严轸无奈了,还有点想笑。然后他转了个身,把荆柘背了起来。

      荆柘站起来身高不低,183的个头往哪一戳存在感都很强,虽然穿着衣服看起来没什么肉,但现在被人背着,倒也不觉得他身板单薄,明显是那种经常锻炼的精瘦身材。这倒是和寻常的富二代不太一样,不过转念一想这货热爱“作死”的极限运动,如果没这身腱子肉他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严轸的心情一时有点莫名的复杂,他隐隐觉得死不正经的荆柘不应该是这样的,但又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就应该是这样,这矛盾的想法让他感觉自己快分裂了。

      一个小时后,严轸叫来的人拉走了惨遭破相的两辆车和陈柏杨,经历过此生唯一也是最大一次车祸的陆宝信先生也从死狗状态恢复了基本自理能力。他志残身坚地表示要将接下来的“作死”活动进行到底,毕竟这将成为他平凡而朴素的一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没准退休之后写回忆录就靠这点经历撑场面了。

      于是,严轸开着随拖车一起送来的保姆车,带着还没从腿软中缓过劲的荆柘和陆宝信,顺道接了等在原地的其他人,再一起赶往国家公园。

      荆柘病猫一样瘫在副驾驶座里,目光透过车窗落到外面盘桓曲折的山路上——刚才开车追过来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往回走,他才发现原来这段不到五公里的路一共有三个大的急弯,其中两段还是下坡。

      能在这种极度危险的路况下开着刹车失灵的车安全跑下去,这位“非洲小白脸”严轸同志真的只是一个小白脸吗?

      荆柘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垂的眼睑藏住了他眼角一闪而过的忧疑。

      似乎感到了他的目光,开车的严轸伸过一只手,在他头顶拍了下,语气温和的说:“好点了?再睡会吧,一会到了我叫你。”

      荆柘有些不悦地拂开他的手,翻了个身朝向车窗,没一会还真迷糊过去了。

      由于意外横生,严轸一行人到达原定目的地的时间比计划晚了三个小时,所以不得不临时修改夜宿营地。

      此时西天边只剩下一笔抹花了口红般的残阳,山里温度也跟着降下来。

      樊高和陆宝信生起了火,柳媛媛和斯念正在研究分配食物,严轸抱着一摞干树枝放在火堆边,朝坐在不远处石头上发呆的荆柘喊一声,“这边暖和,你坐过来。”

      荆柘像电力不足一样在原地磨蹭了一分钟,才反应迟钝地走过去。

      “哎呦,我都不忍心看你。”樊高啧嘴,“刚才去救人的时候不是生龙活虎吗?怎么被救的人没事儿,你这英雄反而先倒下了?”

      “有种神奇的感受叫后怕,孤陋寡闻了吧。”搭话的是斯念。

      “嘿嘿,我倒是觉得严轸哥哥更帅了。”柳媛媛笑嘻嘻的说:“身处险境时临危不乱,没事了也能泰然处之,这才是真爷们儿。”说完还朝严轸抛了个媚眼,“是吧?”

      严轸低头朝她礼貌一笑,没吭声。

      樊高:“媛媛你这是偏心啊,虽说我承认严哥更成熟,但你也不能否认我们小鲜肉更阳光啊!”
      “据我所知喜欢阴暗行为艺术的都出身美院。阳光认识你吗?”斯念又来补刀。

      之后的时间直到吃完晚饭,陆宝信和斯念成功完成了群口相声里的角色交接,新老更替,欣欣向荣。

      眼看时间不早,众人安排好了轮流守夜就各自回帐篷自由活动了。

      为了照顾心理受创的荆柘,他被安排在了第一个,严轸第二。

      约定时间一到,严轸从帐篷出来换荆柘,刚才在火堆边坐好,就见荆柘回自己帐篷拿了个小包,然后转身朝山下走。

      “你干嘛去?”严轸叫住他问。

      荆柘:“洗漱。”

      “啥?”

      “洗脸刷牙。”荆柘可能精神好了,说话都比之前有底气,他扑棱扑棱已经变形的刘海,“今天出了很多汗,头发也得洗。”

      严轸:“……”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半晌后做出评价:“有病。”

      原本严轸认为荆柘在深山老林里徒步,第一天晚上闹着要洗漱纯粹是心血来潮,但没想到,接下来的三四天,他居然把这邪门的传统保持了下来,并且有发扬光大的意思——今天荆柘换了个小背包,据说要洗澡。

      “不是,你穷讲究什么?”严轸一脸不可理喻,“我们是荒野徒步,不是中老年购物旅游团。”
      斯念:“恭喜严轸喜提‘冷嘲热讽’新技能。”

      荆柘满脸写着认真,“我有洁癖。”

      “你快拉倒吧,要说我们媛媛有洁癖我还信,你一大男人作什么妖!”樊高说着凑到柳媛媛身边,“你瞧我们媛媛头发都成缕了,不也在坚持嘛!”

      柳媛媛给他一个白眼。

      “哦。”荆柘恍然大悟,“原来忽略糟糕的个人卫生可以划分进坚持不懈的范畴,受教。”

      樊高:“……”

      柳媛媛:“……”

      陆宝信匆匆跑回帐篷拿了什么,跟在荆柘身边:“正好我要刮胡子,咱俩一起吧。”

      荆柘:“我拒绝油腻大叔偷看。”

      “怎么说话呢,你又不是大姑娘,怕什么?”陆宝信说。

      荆柘给了他一个迷之微笑,转身快速跑走。

      “事儿|逼!”严轸看着他的背影给他贴了个非常中肯的标签。

      柳媛媛婉转“哼”了一声,“他也就这点追求了,毕竟再往前就是真无人区了,据说连通讯信号都没喽。”

      “那咱三个老爷们儿是不是也可以考虑组团去洗个澡,”樊高表情纠结的挠头,“听荆柘一说我也感觉有点难受。”

      严轸:“……”

      于是,当天夜里的自由活动变成了排队洗澡。

      暗不见光的林地里,潺潺的溪水顺着山林的沟壑缓缓远去,温柔的水流摩擦岸边落了一厚层的枯叶,哼成不成调的曲子。

      荆柘站起身,甩了甩滴水的头发,用毛巾擦洗光|裸的上身。毛巾滑过胸口时他手忽然一停,左手从裤袋里摸出手机,翻到两天前收到的微信,是公司的助理:荆总,您的体检报告一周前被寄错了地址,现在刚送到公司,X光片显示您肺部有阴影,医生建议您立刻做全面检查确认。

      后附一张X光诊断证明照片。

      荆柘点开图片放大,手指覆上图片中有阴影的区域磨蹭了两下。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然后三两下换好衣服,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了营地。

      “两公里后到达‘紫金瀑布群’,大家休息20分钟。”

      樊高手拿伸缩登山杖,最后使劲在地上抽了一下,伸手扒开眼前近一人高的灌木丛,连滚带爬地从里面摔了出来,他就地滚了两圈,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喘粗气。

      其他人紧随其后,陆陆续续钻出了灌木丛,各自寻了顺眼的平地坐下。
      “哎呀讨厌死了。”柳媛媛摘下几乎蒙住整张脸的帽子,抱怨道:“破灌木丛,我都包这么严实了,还是给我划了几道口子,严轸哥哥你看。”说着她撸起袖子,把划了几条红印的手腕伸到了严轸面前。

      严轸敷衍地扫了一眼,回了一句:“不碍事。”

      荆柘在旁边看着,觉得很有意思——柳媛媛这位姑娘,真可谓是锲而不舍,要是正常女孩对一个男人明示暗示献殷勤,三两次得不到回应也就知难而退了,可她不。从组队到现在小一周过去了,她每天都去严轸面前刷存在感,结果都被后者疏离冷淡的态度四两拨千斤就地化解了,可她依然百折不挠乐此不疲。

      “撩|骚和骚扰只有一字之差,意思却大相径庭。”斯念日常补刀,“立地成佛也可以是最佳选择。”

      “对啊。”樊高躺地上哈哧,“媛媛什么时候才能回头看看我?”

      柳媛媛朝天翻了个白眼,“你等着吧。”

      “行啦,别贫了。”陆宝信第一次没有参与群口相声,弯腰敲了敲大腿,“咱们还是快走吧,早过断崖早安心,不然一会太阳要刺眼睛了。”

      因为陆宝信的提议,几人最终提前结束休息,赶往下一目的地。要去瀑布群要先过一片断崖,几人得从光滑的石壁上匀速下落到半山腰,才能一窥整个瀑布群的全貌。

      全队六人分两批——所有男同志先行下落去探地形,柳媛媛和斯念在崖顶待命。

      别看陆宝信平时挺稳重一大叔,这时候却第一个怂了。他最早绑好了安全绳往下滑,结果整个人哆哆嗦嗦半天,也没下去三米。

      “你行不行啊老陆。”第二个下去的樊高慢悠悠从他旁边经过,还探头朝下看了一眼,“这断崖总共也就30来米,下面不远就是瀑布,你回头看一眼,风景可好了!”

      陆宝信闭起眼睛不敢动了。

      “你别吓他了。”严轸一边检查荆柘的动力绳,一边对樊高说:“长时间生活在地面上的人偶然恐高是正常现象,需要一点时间才能适应。”说完他又紧了紧荆柘的登山扣,拍了下荆柘的肩膀,小声问:“害怕吗?”

      荆柘“切”了一声,笑,“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严轸拽好自己的绳子在崖边站定,两腿一蹬,瞬间蹿下去一大截,他停了一下朝荆柘招了招手,“来,跟着我。”

      荆柘挑衅看了他一眼,转身几乎是蹲在悬崖边上,突然猛地起跳,双手同时放开绳子,再拉紧时他已经下落了将近五米,稳稳站在了光滑的石壁上。

      樊高:“卧槽!”

      严轸只感觉身边人影一晃,顿时一惊,低头去看。

      荆柘朝他招了招手,仰着头笑得像只狐狸,“来,跟着我。”

      严轸心里一动,猛地下落,朝他追过去。

      这俩货把下落当比赛,没几下断崖已经过了一半,眼看快要到底。

      “你俩慢点!”陆宝信吊在半山腰崩溃大喊:“你俩一蹦石壁就跟着颤,吓死我了!”

      荆柘心情正好,回敬一句:“那是心理作用!”

      “荆柘,”崖顶斯念突然叫了他一嗓子,“你攀山爪松了!”

      荆柘一惊:“什——”

      他话没出口,就见崖顶突然迸出几块碎石,他的攀山爪跟着飞了出来,紧绷的安全绳劲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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