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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任务 ...

  •   人在意外濒临死亡时会想些什么?

      荆柘曾经做过无数种预想,比如像电影里常演的:快速回顾自己短暂且基本没啥意义的一生;或者对还没实现的愿望表示遗憾;亦或是对没来得及给自己不靠谱的老爹养老送终表达惭愧歉意;还是平静而坦然的承认自己这二十多年没白活……

      可当他吊在半空中,看到原本拽住自己的攀山爪和安全绳朝自己身后飞落,他真的无限逼近死亡的时候,他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之前想的那些没用的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出现。最多剩下尚未来得及罢工的听觉告知他不远处严轸正以嘶吼的状态叫他的名字。

      “荆柘!!!”

      荆柘条件反射地朝他伸出手。

      随后他就看到严轸原本远离的脸在他视野里迅速放大,几乎顷刻间就到了他眼前,随后他手臂一紧,被严轸牢牢抓住了。

      “别动!”严轸声音紧绷,一手紧握荆柘的手臂,一手拽紧自己的安全绳,双脚紧紧踩住石壁,稳住身形。

      “啊!!!”柳媛媛迟缓的尖叫这才响起,如同划破长空的利剑直上云霄,随后她的表情神乎其技一变,从大惊失色直奔乖张狰狞,毫无缓冲地目露凶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出声,“怎么这样你都死不了,那我只能用强了。”

      话音才落,几声利器穿透空气的声音闪过荆柘身边,迸射进石壁里留下几个深遂的坑。

      “啊——杀人啦!”陆宝信声音直接劈了。

      荆柘茫然一抬头,就见崖顶的柳媛媛和以崖壁做支撑的樊高同时举枪朝他瞄准,几乎在同一时刻扣动了扳机。

      完了。

      荆柘脑子里闪过这俩字,还不等他临死之前回问一句“为什么?”,就见严轸另一只手以看不清的速度摸出什么,当空寒光一闪,整个人翻过身扑到了他身上,把他的脑袋按进了怀里,语气轻柔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闭眼,别看。”

      意识的最后是他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心里迟钝地“哦”了一声。

      那是把匕首。

      之后,荆柘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紫金瀑布群下连着河流,分支很多,但范围不广。现在没到雨季,水流不深,有些距离较远的地方只到成年人的小腿。

      严轸和荆柘随着水流飘了大半天,终于被冲上了一处不知名的河滩。

      未知的疼痛率先唤醒了严轸,他猛地一激灵坐了起来,在神智还没清醒的情况下第一件事是四下找坠崖时被他护在怀里的荆柘,随后他看到了一截飘在河里的登山绳,顺着那绳子鲜艳骚包的色彩,找到了趴在不远处的荆柘,登山包还在他背上。

      严轸挣扎着爬起来,赶忙朝他奔过去,行走间不知牵扯了哪里的伤口,带起身上一阵阵莫名的疼痛,但他此时没有心思管那些,他只想确定荆柘没事。

      荆柘趴在一处小小的河湾里,浅浅的河水正有节奏地拍打他毫无血色的脸。

      “荆柘。”严轸卸下他的登山包,将他翻过来,拍了拍他的脸,嘶哑着声音叫他。

      荆柘紧闭眼睛毫无反应。

      严轸微愣,心下一惊,忙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和颈脉。

      脉搏极其微弱,呼吸几不可闻。

      严轸慌忙将荆柘拖起来掰开他的嘴,检查过无异物后让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双手猛地按下他的背脊。

      原本毫无生气的荆柘被按得如同鲤鱼一般打了个挺,全身抽搐着,大量的水从他的口鼻中喷出来,人却还是闭着眼没醒过来。

      严轸只能将他重新放平,拂开挡住他脸的滴水的刘海,抬起他的下巴给他做人工呼吸,同时配合胸外按压,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荆柘,醒醒……荆柘!”

      严轸不知道自己转换了多少次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荆柘终于浑身痉挛着咳嗽起来,整个人蜷成了虾米,混着血沫的水顺着嘴角流到河滩上,他猛然睁开眼睛,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没事了。”严轸终于放松地呼了口气,托着他的后背让他靠在怀里,一边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好了,别害怕,你安全了。”

      还陷在某种应激状态里的荆柘听着话音渐渐放松下来,寻找安慰似的将头靠向了严轸的肩膀。严轸低头看了看他,继续轻拍他的后背。

      就这样过了一会,就在严轸觉得他没事了的时候,连气还没倒顺的荆柘突然猛地推开了他,趔趄着爬起来,站在他两步之外哆哆嗦嗦地朝他举起了匕首——那是从严轸后腰上顺下来的。

      严振一惊:“荆柘,你……”

      “咳咳——你到底是什么人?”荆柘猩红的双眼瞪着他,一边强忍住呛水的咳嗽,一边喘着粗气艰难的质问:“为什么要杀我?咳!”

      严轸被他神一样的变脸惊呆了,停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我杀你?”他难以置信地重复一句,随即让气笑了,“荆柘,你有病吧?明明是我从杀手手里救了你,你特么瞎呀!”

      荆柘想起悬崖上朝他开枪的柳媛媛和樊高,戒备心降低了稍许,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遂深吸一口气压下咳嗽的冲动,强行稳住颤抖的手,“我怎么知道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我真……”严轸忍下到嘴边的粗口,站了起来,朝荆柘走了一步。

      荆柘马上后退一步,匕首在他手里转了个圈横在胸前,俨然一副准备格斗的姿态,只是身体抖成了筛糠,完全没有威慑力。

      “好好好。”严轸简直无奈了,他把双手在胸前摊开,非常舒缓的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你放松点,刚呛了水别逞强。”他深吸一口气,耐下心开始解释,“荆柘,你仔细回忆一下,我如果想杀你,有的是机会,用得着废这么大劲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吗?”

      对,他们有太多独处的时间,严轸如果真要杀他没必要费这么大劲。那……

      “那你是什么人,”荆柘声气缓和下来,“为什么要救我?”

      严轸放下双手站直,“国臣3A保卫集团,3S特卫严轸,受你父亲委托保护你的安全。”

      “什么?”荆柘懵了。

      “通俗说就是保镖。”严轸叹了口气,“我们收到可靠线报称有杀手混入了驴友小队,我受委托在你父亲配合调查期间负责保护你。”

      信息量有点大,荆柘进水的脑子短时间处理不了,但他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你是保镖?”

      严轸点头。

      “保护我的?”

      严轸又点头。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面对这种疑问,严轸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对于一个刚才经历暗杀死里逃生的人,现在出现在他身边的任何人都可能对他别有目的,或者说荆柘很有可能已经将他和柳媛媛、樊高划为一伙,而他现在费劲保护他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给他做局。

      合理的阴谋逻辑推理,没毛病。

      严轸吸了口气,开始平平板板背诵荆柘的基本情况,结果刚才说到他的生日,就被打断了。

      “这些基本情况稍微走点心一查一个准。”荆柘警惕地盯住他,喘着粗气说,“你既然说是我爸委托你来的,那你不如说说他?”

      严轸眉头一皱,“抱歉,你父亲因为身份特殊,所以他的资料我无权查看。”

      “呵。”荆柘憋出一声冷笑,“这么说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红口白牙就让我相信你?”

      “依你现在的思路,即便有证据也会当成事先准备好的道具,根本没有说服力。”严轸换了个放松点的姿势,语气懒散且疲惫,“开诚布公说吧,我手里没有能绝对说服你的证据,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我只对我的任务负责。”

      “你的……任务?”荆柘皱眉。

      严轸轻微地抬了下下巴,“保证你活着,仅此而已。”

      行吧,荆柘活到现在第一次见这么拽的保镖,画风也是怪清奇的。

      但是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没错,所以荆柘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做出决定——

      “好吧。”荆柘松了口气,手里的匕首也应声落地,压抑很久的咳嗽终于憋不住了,终于心满意足的咳了个昏天黑地,接着又晕了过去。

      严轸赶在荆柘倒地之前接住了他,然后抬头望天长叹了口气——这次任务绝对是他从业以来心累之最,没有之一。

      荆柘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帐篷里,透过帆布隐约可见外面有火光摇曳,目测天已经黑了。

      他翻了个身平躺,盯着帐篷的顶棚发了会呆,脑子里乱哄哄的,翻来覆去都是今天柳媛媛和樊高朝他开枪,斯念的尖叫和陈宝信的嘶喊,还有严轸托在他脑后的手和他轻声在他耳边说的那句“闭眼,别看”……

      荆柘闭了闭眼,感觉到心跳速度加快,胸口无由来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躁。

      再想起河边对他的质疑,就连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单是搭上性命救他这一点,就足够他现在放下心中的疑虑。

      毕竟在这个年代,除了影视剧故弄玄虚,现实生活中任何需要搭上性命才能获取的价值都不符合公平盈利的原则。虽说风险越大回报越大,但再丰厚的利益也得有命拿才行。用人命换钱的疯子是不少,但荆柘自认为他的个人价值并没那么高。

      他坐起来,盖到胸前的被子掉下去,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

      严轸?

      荆柘眉头微皱,起身从帐篷出去。

      此时严轸正坐在帐篷外的石头上往火堆里添柴,旁边插着几根树杈,上面绑着两人湿透的衣服。
      他听到身后有响动,头也不回的问:“醒了?”

      “嗯。”荆柘穿好鞋出来,转身带好帐篷的拉链,“你干嘛呢?”

      严轸往火堆里又扔了根树杈,没说话。

      荆柘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严轸没看他也没理他。

      这一刻荆柘明显感觉到严轸在生气,他隐约知道为什么,但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难以言喻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去,随着时间的拉长竟多出了几分无可名状的尴尬。

      最终还是严轸先开了口。

      “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荆柘摸了摸鼻梁,朝他看过去,就发现他左臂靠近肩膀处的衣料鼓起一块,布料上透出点点的血色。

      “你受伤了?”荆柘问。

      “嗯。”严轸看了伤口一眼,“子弹擦伤而已,没伤筋没动骨,不用担心。”

      “……”荆柘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小了几分,“那个……今天,谢谢你了。”

      听到这话,严轸冷着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他侧头看了荆柘一眼,嘴角似乎带了些笑意,“现在终于良心发现了,之前不是还横着匕首跟我对峙吗?”

      荆柘面露难色,挣扎了几秒,“……对不起。”

      “哈。”严轸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能听到荆柘道歉,虽然那声音几乎小得听不到,也足以让他笑出声来,随即他没忍住自己的贱手在荆柘头顶蹭了一下,“刚对不起就完了?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好嘛!”

      面对如此不要脸的得寸进尺,即便荆柘心里有愧疚也在顷刻间消耗殆尽了。

      于是他立刻恢复了以往的欠揍状态,方才昏迷初醒的虚弱更是仿佛一场逼真的幻觉。

      他斜睨着严轸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连颊边的梨涡都显得有些浪|荡,“那你想怎么办,要不我以身相许?”

      严轸顿时哽住。

      “你敢要吗?”荆柘又补一刀。

      最终,严轸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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