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无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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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午时，跟随光源氏而来的仆人奉上了做好的膳食，并一壶温热的清酒。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人能见到末摘花，而这也进一步加深了光源氏心中的想法，‘末摘花现在的样子只有我能见到，果然是因为结缘的关系吗？’如此想着，他不禁对面前的女子越加怜惜起来，说话时更多了几分柔情。
“许久未听得你的琴音了，不知今日可否有心情来为我弹奏一曲？”他亲自为末摘花倒了杯清酒缓声问道，生来多情的眸中带着笑意，端的是温柔无比。若是未经世事的少女被这般看着，怕是早已沦陷在其中不愿清醒了。
而末摘花只是笑看了他一眼，随后将杯中的酒送进唇边饮尽，手中把玩着小巧的酒杯嗔道：“妾身倒是怎样都可以，但您莫不是忘了，刚才的那几名仆人可还在外面守候呢，若是被他们听到了，怕是会吓坏……”她若是抚琴，他必是要以箫声相合的，那些仆人长久服侍于他，自然也听过两人之前合奏的乐曲。
而她虽说不是多么善于音律，却也有自己的曲风，难以轻易的被人模仿去。如此一来，时隔已久再度听到熟悉的乐曲，那些仆人可不会像他这么淡定，只会惊恐万分，以为自己见鬼了。没准还会以为光源氏被怨灵缠身，到那时可就麻烦了。
许是饮酒的缘故，她的眼尾带了抹绯红，这么看过来的时候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光源氏也不恼，只是叹息一声道：“如此便罢了，免得他人打扰你我相处。”他也拿起一杯酒浅尝起来，神色间难免带了些遗憾。
看到他如此孩子气的表现，末摘花不由掩唇遮住唇角的笑意，随即为他满上酒水，便转移话题聊起别的来。
“最近京中可有发生什么趣事，还请您说说看，满足下妾身的好奇心。”
“京中吗？我想想看……”
“啊，前些日子山中家的女儿忽然生了场怪病，行为举止间像是换了一个人……”
如同很久以前那般，光源氏从最近发生的事情谈到了时下的风景如何迷人，继而转变成对于感情的一些愁绪，情绪上来还写了两首和歌吟诵。末摘花全程认真倾听着，不时轻言几句自己的看法，心中暗暗记下了想要知道的消息。
说话间，一杯清酒又被饮尽，她正欲要为其满上，下巴忽然被他温热的手指托起，对上了他仔细看过来的眼眸。
“殿下？”她眼中满是疑惑，不知为何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因要品鉴之前写出的和歌，两人坐在了一起，到方便了光源氏此时的动作。
“之前就发现，你鼻上的红斑似乎变淡不少，还以为是许久未见产生的错觉。现在仔细看去竟是真的，由原本的深红色变成了现在的浅红色，以后会不会完全消失？
你本身就气质不俗，若是再没有了这恼人的红斑，想必容貌定是不输常人，真想见见到时候的样子啊。”
愣了几秒末摘花才反应过来，挣脱他的手避开看过来的视线。抬起手，宽大的袖子垂下来，将她整个人藏于其后，似有一丝恼怒的声音传来。
“您又在取笑妾身了，我的容貌本就如此，怎么还会发生变化，果然您还是嫌弃我的吧。”
“我之所言绝非笑话，你可以去找面镜子来看看，绝没有骗人的意思。”
“……”她沉默了一瞬，缓缓拉着袖子露出眼睛，就那么看着对面的男人说道：“您怕是忘了现在的妾身是无法被镜子照到的……”
“这……”光源氏一时失言，‘是啊，末摘花实际上已经去世了，现在的她只是一抹魂灵罢了，哪可能被镜子照到呢。’如同从梦境回到了现实，他的内心不由得又泛起悲痛之情。
这边末摘花还继续说着：“虽不知您为什么会见到妾身，但从跟随您而来的几位仆人皆见不到妾身来看，现在的我确实只是一抹幽魂而已。又怎会如同人类一般呢。”世界意识是真的把她当做了鬼魂处理，天知道当她首次在镜中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影时，心中是如何的复杂。
她的眼神如同一口古潭般平静无波，提起自己已经死亡的事情，也不见丝毫遗憾悲伤，至于不甘之类的情绪更是没有。光源氏很熟悉这副样子，过去几十年间她皆是如此。平静到冷淡的性格一直是他所喜爱的，尤其这样冷淡的女子偏偏对他很是温柔，老实说，这样的感觉很是令人迷醉。
“……之前我去找你兄长的时候，他给予了我一卷画轴。”
末摘花的眼波动了动，不再是方才那般，略带疑惑的看过去，不知他为何会说起这个话题。
“那卷轴上绘的是一副女童的画像，身着华丽的十二单浅笑而立，虽是幼龄之年其容貌却已可见倾城之态。更难得的是她通身的气质，清冷如月，淡雅若菊，真真不负画卷上的辉夜姬之名。我见过后便久久不能忘之，无比遗憾错过了这样的女子。”
“那……”她心感不妙，隐约知道了他想要说什么，便打算阻止他。
“谁知你的兄长告诉我，那卷轴上画的便是幼年时的你。”
“……”
“我亦听说过常陆亲王在世对你的宠爱非常，似乎还有意将你送到宫中。当时还有些疑惑他为何会有如此的想法，当见到那幅画卷后所有疑惑便迎刃而解。”光源氏看着欲言又止的她露出了然得笑，桧扇在手中轻轻地敲打着说道：“如此姿容妍丽的一位女子，若是进宫必定会得到天皇的宠爱，甚至晋封中宫也不在话下。常陆亲王便可以借此再度获得权势，重新变回上流贵族。如此种种，你那位父亲大人可真是……”
末摘花长长的叹了口气，将心情平静下来说道：“……只是无论父亲大人谋算的多好，在妾身的容貌毁掉后，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一场空罢了。”她并不去否认那画卷中人的身份，只诉说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真是可惜啊，若我早知道你的存在，必定会早早上门求娶你做我的正妻，从此做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您这话可算是戏言了，虽不知那幅画卷是兄长大人何时所做，但妾身这副容貌却是很早就变成这样了，时年也不到十余岁而已，我两人年岁相仿，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您也无法做到这一点呢。”光源氏十二岁的时候迎娶正妻葵之上，在那之前是一直居住在宫中的，怎么可能知道她这个没落亲王的女儿是谁。
“总归常陆亲王将你藏的太好了些，若是早些将你送进宫中的话，也不必遭受之后的那些事情。”
说到这里，末摘花难免好奇起来问道：“兄长大人是如何告知您妾身容貌之事的，真是难以想象他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呢。”
光源氏松开了绕着她长发的手，微微皱眉道：“他只说事情的起因皆是因为你的容貌之故，变成这样其实也未必不是一场好事，其余的并未多言。”
‘果然……’她想，事情的真相兄长大人是绝对不会告知他人的，因入佛家修行之故与人交谈之时，他并不会口出谎言，像这般模糊的说出一些事情倒是无碍。而且这样说也算是事情的真相，只是看别人怎么想了。
敛去心中所想，她看了光源氏的脸色，便知他是如何看待此件事情的，只顺着他的想法说道：“却是如此，事情就如您所知道的那样，这个红斑是诅咒呢。”
光源氏对此并未多言，只是抬眸看向窗口，几枝插在素白瓷瓶中的红梅，被安置在旁边乌檀色的桌案上，颇有几分雅致的情趣。寒凉的冷风袭来，吹落了树枝房顶的细雪，如同在窗外蒙了一层白纱。
许久之后，才在竹制的添水发出的响声中，听得他说了一句：“这世间的女子本就生活的不易，为何还要如此的伤害同类，这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啊。”
看着这样的他，末摘花不禁微笑起来。这个人天生便是多情的人，招惹了无数女人为他倾心，却总是又让人伤心。但无论如何，他始终对于女子保留着一份尊重之情，也愿意在许多事情上为她们着想。
这是很多平安京男人难以做到的事情，或许还有其他的男人可以做到这点。但以她的生活范围中，也就只遇到了一个光源氏，不得不说是种幸运。
“您知道的不是吗，这个世间本就如此……”
握住她的手，光源氏叹息了声，两人都没有在说话，茶室内变得静谧起来，只听得泥炉上茶水的咕噜声响。
今剑拉着小狐丸回到了屋里，三日月正手捧一杯热茶喝着，见到他们归来也只是笑了声问道：“哈哈哈，那位光源氏长的如何，今剑兄长有没有满足了好奇心。”
走过去捻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今剑皱了皱眉说道：“那位殿下长得……很出色，容貌与三日月你相比也不相上下，而且通身的气度确实非常人能及，不愧是被称为‘光华公子’的人，他确当得起这个称呼。”
“原来如此，说得我也想去会一会这位大人了啊。”
“就你这迷路的能力，还是别了吧，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说。而且主人现在正和他在一起，你去了会打扰到他们。”
“哈哈哈，好吧，既然兄长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不去便是。”
“嗯。”今剑满意的点点头，随即有些担忧的看了眼，从进屋后就坐到角落里沉默不语的小狐丸。
这个弟弟今天的状态着实不对，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对相处没多久的主人产生那种特殊的好感（这种事情今剑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但因为光源氏的出现他才会这样，大家却看得清楚明白。
作为兄长，今剑也无他法，只能暗自叹息声随即看紧他，免得一时不慎，让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小狐丸呀小狐丸，你说你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喜欢上了主人呢。主人明明已经有丈夫的，而且两个人感情还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回应你啦。
你就是像其他本丸那样喜欢三日月，我都不会管你们，但偏偏……
唉……
今剑愁得挠了挠头，随即看着指尖的几根银色长发，表情不由得更加苦恼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无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