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之魔童降世]众里嫖他千百度》白梦泽清水

3、初见

　　（一）
　　“啊啊啊！！”
　　“妖怪又来了快跑啊——”
　　“轰隆——”
　　天际烧得灼红，巨大的陨石和我的目光对视一瞬，顿时跟长了眼睛似的追过来，甚至连尾后的流焰都燃得更猛烈了些。我绝望地抓紧了胸口挂着的护身符，痛苦并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这可能就是命吧。
　　我这个人的命，就是很倒霉的那种。
　　出门没伞必定有雨，上学逃课当场被抓，到了夏天别人中暑我开裂，遇到危险别人受惊我局部出血，就连两天前在街上和某位大娘起了争执，结果发现那是亲娘的闺蜜。出生那年父亲早亡，是在给我求平安符回来的路上出的事故。
　　在娘亲的打骂和邻居的指点中，我开开心心地带上平安符，朝着东方跪拜三磕头。这是爹给我的保命符，是他用自己的性命给我换来的护佑，我得开开心心大大方方地活下去，活得比所有人都好，活得理直气壮顶天立地，才对得起这份沉重的父爱。
　　“爹啊，咱俩父女命没那么大，这次怕不是真的要玩完了。”
　　我紧紧捏着平安符，好几年没掉过泪珠子的眼睛哗啦啦开始流眼泪，我觉得我肯定是贪生怕死的，我也是热爱生命的，我每天都在为如何为社会做贡献而思考着、努力着，但是我真的太倒霉了，可能我上辈子砸了云山仙界的九重天牌匾，不然老天爷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可是，我都逼逼叨叨这么多话了，怎么还没死？
　　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我从模糊的泪花镜子往外看，长身挺立的狂傲少年单手举着比他大百倍的陨石，另一只手插着腰看向我。
　　我看了看陨石，又看了看眼前这位挑下眉都帅气得让人窒息的小哥，老老实实爬起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哥——！！”

　　（二）
　　我认得他，他是陈塘关的小英雄哪吒，长大后，他就成为了陈塘关的大英雄。
　　陈塘关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人口基数在那里摆着，排山倒海时我要是敢掀开窗户，自然能欣赏一下他英勇的身姿，但是我说过了，我倒霉，且怕死，所以在风雨飘摇的时候，别说对小哥哥流口水，我连向十八方罗汉祈祷都得战战兢兢。
　　生怕念经时一口气接不上来断了性命。
　　所以我也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见过哪吒。
　　当然，我想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妹子。
　　“你家在哪？”
　　“陈塘关叶家巷子乖乖胡同第一间。小哥哥，能不能把我往下放放，我肚子被你肩膀顶得疼。”
　　“你为什么不自己走？”
　　“我腿被砸到了，估摸没伤到骨头，但是走不动路。而且刚刚我以为你是准备给我公主抱的，当然抗麻袋我也没有丝毫意见——真的，小哥哥，把我往下放放吧。”
　　哪吒显然脾气不太好，从他冲天的红毛就可以看出来，而他手臂施力后，我腰身仿佛吊了个千斤坠，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别说提要求，我连口气都吐不出来了。
　　他的脚程比我快很多，或许不能说是脚程，踩着带火的轮子跑能叫跑路吗？那叫驾车。
　　转眼间到了狭小的胡同里，这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好，幸而还算干净。当然，经历了灾难之后，这里更是安静得过分了。工艺粗糙的砖瓦木屋东倒西歪，裸露出许多破碎的瓦罐器皿，还有不少受了伤哎哟哎哟惨叫的邻居。
　　哪吒的步伐放轻了很多，连带对我的压制都松了，不用多问多看，我大概能体会到他的心情。我想劝劝他，如今妖孽尽出天下大乱，陈塘关因为有个哪吒，已经是难得的安生地界了，多少人想来都办不到户口。
　　你是我们的英雄，是我们的支柱，是我们的神。如今已经很好，不必愧疚了。
　　“你家在哪？”
　　他的声音有些温柔，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满地狼藉破败，哪里找得到第几间。于是我指了指不远处，那里临着层积的海水，被冲刷得格外干净。
　　“你家人呢？”
　　我有些诧异，没想到英雄还这么体恤底层群众的吗？怪不得人家能修炼成大能呢，光是这份善心就值得感激，大概这种人才会尽心尽力拯救苍生吧。换做是我，我可能会憋着一身功夫去个小山洞里过野人生活。
　　“只有我一个人了。”
　　当时被风浪冲垮屋子时，我想拉着娘离开，她把我用力推上邻家叔叔的小船，转瞬淹没在海浪里。方才的功夫我找了许久，都不见她的踪影，连她满身不值钱的簪子玉镯都没留下一根半块，好让我能保留些天真的幻想。

　　（三）
　　哪吒帮忙收拾屋子，还顺手劈了个木板给我支了个临时的小床，虽然没有床褥被子，也没有香香的皂角味道，可我还是觉得很安心，包括他继续徒手劈木头的声音，都让我感到安心。这时候应该能睡个好觉，可是我瞪了一会刚修好的屋顶，泪珠子反而啪嗒啪嗒往下掉。我不敢哭出声，哪吒这个人心太好了，我怕他听到了会过来哄我，总不能老给人找麻烦。
　　可是他还是过来了，裹着一床褥子，捡了几只不知从哪扯的几束小花，铺开压在我身上。跟我说话时显然是不耐烦的语气，可能是我脑子有病，我听出了一点点叹息。
　　“你哭什么？你家里我帮你修，晚点带点吃的过来，还冷吗？还是疼？”
　　我摇了摇头，从贴身的平安符袋子里抠出两颗银子：“哥，您要是方便，帮我多买点吃的吧，过不久活着的叔叔婶婶们也该回来了。”
　　他默然收下，我知道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真奇怪，我和他才刚刚认识，怎么就这么笃定地相信他？
　　哦对，他是哪吒，是我们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你刚刚在路上不是说腿被砸了吗，我看看，过会帮你买药。”
　　“不用了吧，”我掀开被子看了眼小腿，开心地道，“没事，血都没出。”
　　“那是因为你骨折了。”哪吒凉凉地回道，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咔哒一声将双手按在我腿骨上一扯。我愣了一下，然后疼得脸都麻了，此刻表情不用看也格外狰狞，但是这位善良的少侠居然看着我笑出来了。
　　啊？
　　就在我沉浸美色的那一秒，他又把骨头咔哒一声安回去了。
　　我觉得我现在的表情肯定特别神圣，特别安详。
　　哪吒说去帮我们买点东西，我生无可恋地点点头，并且追加了一句您真是个好人。大概是我的语气太过真诚，他忽然回过身靠近我：“你另一条腿没被砸？”
　　“我真没骨头受伤了你不要过来啊！！！”

　　（四）
　　我琢磨着我不能继续在乖乖胡同待下去了，叔叔婶婶们已经开始明着赶人了。我知道他们一直觉得我是扫把星，但是他们本性也善良，接济过我和娘亲许多次，人都是怕死的。这么久了，随便来个江湖术士，都能说我克死了全家，他们对我的容忍该到尽头了。
　　我只是不知道去哪，离开了乖乖胡同，离开了陈塘关，我难道要去东海给龙族做童养媳吗？用咸腥的海水拍了拍脸，我冷静地看着湖面上的倒影，那个小姑娘长得可爱，宜喜宜嗔，就是哭的时候整张脸皱巴巴的有些丑，肯定不算绝色。龙族好歹也是祖上光耀过的，真不一定能看上我。
　　倒影中忽然多出了一位少年。红瞳红发，双手插兜，手肘压着杆尖枪，臂弯缠着血红的长绫。大概只有鲜衣怒马少年郎可以形容这般绝色吧，可是他不穿衣服。
　　胸口的两点是淡粉色的。
　　呸，丢人。
　　我骂的是自己。
　　“喂，你在这蹲着干嘛？腿伤好了吗？”
　　我用手拍了拍水面的投影，少年的模样荡漾水纹，我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疑惑和担忧，我也可以看到他心口濯濯的善良与温柔，我起身，转身，黏吧地跟上去：“哥——”
　　哪吒嫌弃地把我背回了李府，李大人和殷夫人都是大善人，愿意收养我。但是我拒绝了，如今只是因为我孤身无长物，去哪都累赘，等我打点好一切，自然有自己的规划。
　　鉴于我腿伤还没好，哪吒大发慈悲地承担起了送我去客房的任务，虽然今天很累很烦，但是被人背着的感觉太好，让我脑子有了力气搞事，于是我大着胆子拍了拍哪吒的肩膀，果然听他不耐烦地回应。
　　“干嘛？”
　　“小哥哥，我想要个公主抱。”
　　“我叫哪吒。”
　　“哪吒。”
　　“干嘛。”
　　“你皮肤真好。”
　　啪地一声我就被扔地上了。

　　（五）
　　哪吒喜欢扛着枪坐在屋檐上晒太阳，我喜欢爬到树上看海。
　　“陈塘关的海你怎么就看不腻？”
　　哪吒跳到我旁边的树干上，少年人的重量不轻，让整棵树都微微晃动了下，我怕死地抱住树干，嘤嘤嘤地叫了两声，收获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我怕以后就看不到了。”
　　“怎么看不到了，你在我家住得不开心？”他似是有些烦躁，单手吊着树枝直接转到我身边来，“有什么不开心的不知道告诉我吗，我看谁敢欺负你。”
　　“我觉得挺好的，有你在更好。”我粲然笑着，“我的亲哥，您能不能换一边，这树晃得我害怕。”
　　哪吒冷哼了一声没理我。
　　“我这个人挺倒霉的。”我想了片刻，思索怎么解释我的心路历程和我未来的打算，最终选择以这样一个沉重的话题开头。但是哪吒轻嗤一声：“你还能比我倒霉？”
　　“……我这个人性格还很糟糕。”
　　“你觉得我比你好得到哪儿去？”
　　“在陈塘关经历了许多让我难受的事儿。”
　　“三岁之前我被当妖怪看着长大的。”
　　“哪吒，有人说过你是个杠精吗？”
　　“没有，”他懒散的眼皮一扬，那一眼看得我心如擂鼓，“你没有走的必要，我也不想要你走。就把这当你的家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哪吒……”我低下头靠近他，小心翼翼地提醒，“虽然我叫你叫哥，但咱们可不是真的兄妹啊。”
　　“有人说过你脑子里都是海水吗？”
　　我摇摇头，望向海岸，再延伸到海平线，推了推哪吒的肩膀：“我给你唱歌吧，哥。”
　　“别叫我哥。”
　　我按着咽喉找了找乐感，刚出声时觉得十分尴尬，唱着唱着反而有些来劲。
　　骤见风火疏狂，云喑尘嚣，百龙回浪，借得红莲为障，踏渔火立危墙
　　昼夜孑身披霜，投眸嚣张，火没千行，眉底天下无恙，莲花刻手中枪
　　清风案底借来百盏春光，风云汇诞时天地响，月挂楼上赠来温柔一场，终绘得笔墨香。
　　我清了清嗓子，无奈道：“后面的词儿……我忘了。”
　　“你自己写的都能忘？花里胡哨的。”哪吒的耳朵有些红，我鬼迷心窍，想去摸一摸，甚至做好了被扔下去的准备，好在他只是冲我翻了个白眼。
　　我没多说，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我对着本人唱给他的赞词，这个事还是比较考验脸皮。但是后悔吗？肯定不会。在我心中，哪吒就是那个把我从死生之间拖出来的人，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哭，可能我这辈子的脆弱都让他一个人看完了。

　　（六）
　　我离开时，只有哪吒一个人送我，我看了又看，遗憾地叹气。
　　“我叫他们待会过来，”哪吒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目光淡淡地看着我，“走了？”
　　“嗯。”
　　“你有什么一定要走的理由？”哪吒皱着眉，手指抵着我的眉心让我直视他，“别给我散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也别想插科打诨，给我老实说。”
　　“……我想去拜仙人为师，把我这个倒霉体质修一修，然后再学点本事，回来娶你。”
　　海边骤然安静下来，我看了眼海潮，它们起伏的弧度都顿时小了大半。
　　只是安宁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轰隆隆的潮声就乍起，我无奈地抱紧了自己的小包裹，这倒霉运气真是如影随形，不就是出个远门，当场遇海啸。不过哪吒在这里，我就没什么恐惧的心理，他总不会眼睁睁看我丢了性命。
　　然而哪吒却是一言不发便把我扛起来，让我吓了一跳，但是第一反应仍然是这家伙肩膀怎么全是骨头，顶的我五脏六腑都在撞。
　　“你没发现你在我家没出过事吗？”
　　“再倒霉的体质能有魔丸倒霉？”
　　“死心吧你，你这倒霉孩子就跟着我才有救，整天想着瞎跑什么。”
　　哪吒一句一句说得我叹气。
　　“你还是想走？”大概是听到我的叹息，哪吒浮在半空中，声音带着冰渣子。
　　“不是……我就想让你换个姿势。”
　　“公主抱？”
　　“嘿嘿……”
　　“就你事多。”
　　哪吒嘴硬心软，话是这么说，下一秒就把我揣进了怀里。我眯着眼看少年瘦削却漂亮的下巴，想着否极泰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霉运跟随着我许多年，如今却让我遇上了这样好的一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