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终生》夜落天涯

10、第八章

　　宫院中，气氛有些尴尬地僵持着。

　　岳欣雯的一句“别再追究”让沐雨瞳和凌晗音十分不解，在她们眼里，长姐虽温柔善良，但绝非软弱，断没有被人欺负到头上却不还击的道理。见她俩盯着自己，一副讨要说法的样子，岳欣雯也不打算再隐瞒，递了一张纸条过去。两人结果纸条，展开后发现里面寥寥几笔，不过四字：手下留情。

　　“祭典开始前，沈逸寒趁人不备，塞进我手中的。”见两人有些云里雾里，她解释道，“他该是早就明白沈卓敌不过我们，但无力阻止父亲的行动，只能求我们在事败后放他们一马。”她说完后，靠在窗边的陆文若淡淡补了一句：“祭典结束后，他们在祭台底争执过，沈逸寒劝沈卓收手，被扇了一掌，宴席上用灵力做了掩饰才没看出端倪。”

　　“敢情这父子俩意见不合啊，那上次派个沈逸南来又是怎么回事？”凌晗音有些意外，走回到桌前坐下，思索片刻后抬头，“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沈卓与紫徽城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三番五次下的都是杀手。”听到这话，岳欣雯与陆文若对视一眼，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炙烤片刻，就见那上面多了一行字：子时请到城郊雾明山，有事相告。

　　眼见八卦有门，凌沐二人站起来就想往外走，却在门槛处被陆文若叫住：“你们留下。”

　　“为什么？！”两人抗议。

　　岳欣雯微微一笑，将她俩拉回来按在椅子上，温柔的嗓音难得带上一丝狡黠：“因为对付墨子宸和孟文辉，你们更合适。”说完，便和陆文若消失在房中，只留两人面面相觑，慢慢消化岳欣雯最后一句话。

　　眨眼间，陆文若和岳欣雯来到雾明山脚。离子时尚有一段时间，两人并未急着上去，只找了块空地，坐下歇息。

　　“放心吧，她俩不会吃亏的。”见陆文若看似没有情绪的眉眼还是藏有淡淡的忧虑，岳欣雯出声安抚，“墨子宸虽有些不正经，待人处事圆滑老成，却毕竟不是目的不纯，加之晗音牙尖嘴利，铁定吃不了亏；至于孟文辉……若我们的猜测是真的，他在小瞳面前，应该只会更加克制，断然是欺负不了她的。”陆文若看了看总能洞穿自己心思的长姐，不多言，只点点头，便阖眸调息。

　　王府中，墨子宸与孟文辉并肩走着，想起方才宁湛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子宸，”静默间，孟文辉突然开口，“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她？”墨子宸一愣，继而投来不解的目光。孟文辉有些窘迫，声音都压低了几分：“今日宴席上，她喝了那带毒的酒，我担心……”

　　墨子宸叹了口气，抬手就赏了他一颗烧栗：“你真是无药可救了，重新开始也不必这么上赶着刷存在感吧？皇宫里人多眼杂，要是长公主的眼线探进来，你准备怎么解释？”

　　这要放在平时，被墨子宸这么怼，孟文辉早该直接打回去了。可这次，他只是垂着头，轻轻说了句：“你没经历过，不会明白的。”墨子宸看他这样，也没了脾气，照着他肩膀捶了一下，带他离开王府，悄悄进了皇宫。

　　毕竟两个大男人，名义上也算夫家人，深夜大摇大摆进出准王妃住所这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两人顺着小路走到别院后门，拉气门环轻轻敲了敲，不多时门就被从里面打开。凌晗音看着他俩，阴着脸，明显心情不好。墨子宸也是个脑子转得快的，看她这样，立刻开口道：“事出紧急，不是有意打扰你们休息，王妃可睡下了？”

　　提到这事凌晗音就来气，一边侧身让他们进来一边语气怪异地回答：“都没休息，长姐和师姐出去散步了，留我和小瞳看家。”

　　这话听着有些莫名其妙，可两人看着她面色不善，识相的没有多问。

　　“对了，白日在宴席上中的毒，现在可无碍了吧？”在后院坐下后，墨子宸瞟了孟文辉一眼，壮似无意地问道。沐雨瞳沏好茶，听罢轻松一笑：“当然没事了，先前师姐就给我们服过抗百毒的药，将酒中的毒压下了许多，回府之后便替我们把余毒逼了出来。”听她这么说，一直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孟文辉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到你们的师姐，有件事，你们可要留个心眼。”墨子宸的手轻敲着茶杯外壁，思虑片刻后道，“宫里那位老狐狸盯上她了，如若联姻后你们还要留在天鹤，可就得小心些了。”语毕对上孟文辉略有不解的双眸，点了点头。

　　这下凌晗音和沐雨瞳坐不住了，猛地起身，盯着两人：“你们说的盯上，是后宫那种，还是他影子里那种？”俩姑娘一时激动，没注意到此时四人的距离被拉近了许多。墨子宸安抚般拍拍凌晗音的肩膀，把人按回了原位，面色不见丝毫改变；孟文辉则是有些懵，看着近在咫尺的沐雨瞳，眼底的情绪汹涌流转。

　　“散步”回来的岳欣雯与陆文若，看到的就是这尴尬的一幕。

　　“咳咳。”见他俩一个忘了退开一个舍不得退开，岳欣雯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两人被吓得一激灵，看清自己在做什么后，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红晕清晰可见。

　　“正主回来了，咱们说说正事吧。”为了缓解气氛，墨子宸起身把方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看了一眼已经冷静下来的凌晗音，才接着说：“老狐狸应该不至于想把陆姑娘拉进后宫，以他那算计的性子，该是想把人拖进影子里。”

　　陆文若听罢冷冷一笑，不置一词。凌晗音看向墨子宸，沉默片刻后才道：“这可是沈焘带给你们的指令，你们现在的举动，算不算抗旨？”始终未出过声的孟文辉抬眼，语带凉意：“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们何必遵旨。”

　　这话可谓极其不敬，若被他人听了去，绝对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见几人都将目光投向孟文辉，墨子宸摇了摇头，拉起他就往后门走：“该说的都已讲明，要怎么应付你们心中自有决断，天色已晚，我们先告辞了。”说完未等几人回应，就拖着孟文辉从后门闪了出去。

　　出了院门，墨子宸带着孟文辉走到小道尽头的一颗大树后，二话不说先照着头给了他一下：“上战场有多冷静自持在这就有多冲动，要不是那院中一直设有结界，刚才的话被任何一个外人听见你都得没命。”

　　“我没办法像你一般能够隐忍至此，自那件事后，我时常恨自己是所谓皇族中人。”孟文辉握紧双手，语调低沉而带着无能为力的怒意，“可偏偏我能活下来，拥有今日的一切，能认识她，皆是因为这个身份。若没了这些，此生大概都难再见她。”

　　墨子宸叹了口气，没舍得再说什么重话。正准备带他先离开皇宫，回王府冷静一下，一个清冷的声音便从他们身后传来：“若她能想起曾经的事，你待如何。”

　　两人回身，就见陆文若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面上表情依旧，眸中却多了几分探究和温柔。孟文辉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话的含义，一字一句回道：“只要她愿意，便带她走，皇都也好，紫徽城也罢，与我们再无瓜葛。”

　　陆文若要的似乎就是他这句话。她抬手扔了一纸卷轴过去，被孟文辉稳稳接住。待两人看完卷轴上的内容，面上的表情，是不可置信，还带着难言的愤怒。陆文若对上孟文辉有些发红的双眼，淡淡道：“时候未到，不要过早暴露。”说完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