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时有光》毓矞

3、第三章

　　楼高风急，司漾黑色风衣衣摆被吹起凛冽的弧度。他腰间绑着威亚，地上的人在他眼里变成一个个小黑点。导演一声开始，他踮起后脚跟，张开双臂毫不犹豫的向下落。
　　今天的风格外大，在耳边呼啸着像面目狰狞的猛兽。
　　威亚发出轻微的响声却被风声掩盖，无人察觉。
　　司漾还在下坠。
　　威亚，断了。风，起。
　　司漾被高高抛起，又重重撞在旁边的墙壁上，当场昏迷。不过幸运的是墙上的凸起拦住了他下坠的身形，保全了他的性命。
　　中心医院，手术室。
　　陆童站在手术室外面，小李急匆匆跑过来，给她看手中的新闻。
　　“童姐，司漾受伤的消息被传出去了 。”
　　“不用理会，等司漾手术成功后再处理。片场的威亚为什么会断？”
　　“他们说有特殊原因，说是今天风大的缘故。”
　　“风大？”陆童冷笑，“骗鬼呢？”
　　她掏出手机正要给公司打电话，手术室的灯灭了。苏彧摘掉口罩走出来，眉眼清冷，目光镇定，一点不似在手术台旁连站数小时的人。
　　她对迎上去的陆童说:“童童，不用担心，司先生他目前状况还不错。他摔下来的时候因为及时护住了头部，所以头部只有轻微的震荡。不过右侧肩膀到手臂粉碎性骨折，内脏器官有出血现象，肋骨骨折数量较多，需要静养。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天上午就能醒过来。”
　　她顿了顿，罕见的有点犹豫:“童童，我从一个医生的角度说句题外话，我觉得就司先生受伤的程度来看不像只是威亚断掉撞到墙上这么简单。我觉得他在威亚断掉之前受到了一个抛力，所以惯性作用砸到墙上的情况下受伤的程度会重一些。”
　　......
　　司漾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苏彧正在他身边检查他的身体状况。司漾有些惊奇，心道:现在的外科医生都这么清闲自在？怎么每次他清醒过来都能看见苏医生站在他床边。
　　苏彧将他手上滴完的药瓶取下来，对他说:“今天我休假，童童让我帮忙照看一下你，你要有什么事情就对我说。”
　　司漾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眼看穿，尴尬一笑，“苏小姐，好久不见啊。”
　　苏彧看了他一眼，眼里浓浓的嘲讽，复又垂了眼眸道:“不久，上个星期才刚见过。”
　　司漾干笑，没话找话:“那个，苏医生经常休假吗？”
　　苏彧打开桌子上的袋子，“不是，一个星期休一天。”言外之意是这个星期和上个星期的假都没修成，因为他。
　　司漾听明白了，摸了摸鼻子，自己小声嘟囔:“真不是我想受伤的，飞来横祸啊。”
　　“好端端一大男人，怎么总让自己受伤。”苏彧将清粥小菜摆在他面前，“吃吧。”
　　司漾拿起筷子，瞟了瞟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苏彧，突然嘴痒，想撩闲。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苏医生今年多大啊？”
　　不理。
　　“苏医生是在哪所大学毕业的啊？”
　　不理，皱眉。
　　“苏医生看过我的电影吗？”
　　不理，有些不耐。
　　“苏...”
　　“闭嘴，难道吃东西也堵不上你的嘴吗？”苏彧被烦的想骂人，但是触及司漾的笑容时莫名地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不得不说，司大影帝这人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英俊脸庞，尽管是在病中，穿着医院丑的要死的病号服依然掩盖不了这人身上的光，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有点甜还有点欲，像一位十八岁的少年，阳光而又热烈。
　　苏彧移开眼，耳边是那人的喋喋不休，男人清朗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盘旋。苏彧有点烦躁，生出了最近这些年没有过的心思:想打架。
　　“闭嘴，23。”
　　司漾停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年龄。瞬间眉开眼笑，“苏医生，你比我小好多啊，我二十八。”
　　苏彧懒得理他，看他一直说个不停，起身便要收拾他身前的饭菜，司漾一边向前扑，一边嘴里喊着:“别，还没吃完呢。”修长的手指勾住了她的。
　　动作有点大，不经意扯到了伤口，司漾疼的龇牙咧嘴。苏彧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右手还被他攥在掌心。
　　“啧，松开。”苏彧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司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抓着人家苏医生的手，连忙松开。苏彧转身就走，与正要进来的陆童擦肩而过。
　　“哎，小鱼儿。”陆童连一片衣角都没拽到。
　　“司祖宗，你又干嘛了啊！”
　　司漾一脸无辜的看着陆童，看得她牙痒痒。不过，司漾垂下眸子，小姑娘手软乎乎的，就是有点凉，握在手里像一块上好的冷玉。想到苏彧离开时微微泛红的耳垂，笑了，真可爱啊。
　　陆童一回头就看见这祖宗笑得一脸春心荡漾，差点被闪瞎眼，心道:这货又发什么疯。
　　只见这发了疯的祖宗像突然回魂了一样，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动作之激烈看得陆童心惊肉跳。司漾双眼放光，语速奇快:“童姐，快翻翻我的外衣兜，里面应该有一块糖的。”
　　陆童在他大衣口袋里翻出一颗奶糖，塞给他:“医生让吃糖吗？”
　　司漾小心的把糖放在自己身边，“不吃，我就看看。”
　　陆童一个白眼翻过去，“有病。”
　　......
　　天色已暗，街边的灯一盏盏亮起，构筑成一条明亮的大道。苏彧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司漾正跟别人打电话，可能是在说网上关于他受伤的事情，电话对面的人可能说了句什么，苏彧罕见的在司漾向来笑眯眯的脸上看见了嘲讽的表情。
　　“让他自己扑腾去吧，看看到最后谁能玩过谁。”
　　司漾看见了在门口站着的苏彧，看出她想走，连忙示意她稍等一下，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留下电话那边的人一脸懵逼地听着忙音，话还没说完呢这小兔崽子怎么就挂电话了。
　　“苏医生，你来。”司漾向她招手。
　　“怎么了？”
　　她向他走进，手里被塞了一块糖，红色的，小娃娃在上面咧嘴对她笑。
　　作为医生，她第个一反应:“你吃糖？”
　　司漾哭笑不得，“给你的。”
　　“我特意悄悄留下的，别的他们都没收不让我吃。”
　　要是陆童在这准大一个白眼翻出外太空，也不知道当时是谁把糖递给这白眼狼的。
　　苏彧口味清淡，向来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尤其是这种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添加剂的糖。
　　但是她没有还给司漾，也许是男人的眼神太过诚恳，也许是那个笑容过于明亮，也许是鬼迷心窍。
　　她握紧了糖果，将它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
　　走的时候司漾还在笑眯眯的向她喊着“一定要吃”。要不是包装严实，苏彧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糖里放了什么东西。
　　......
　　司漾出院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这人早在几天前就可以走，偏偏要拖满半个月，说是住院费都交满了，再等几天也没关系。正好这几天住院的人不是很多，床位不紧张，苏彧懒得管，就随他去了。
　　但是苏彧很忙，作为三级特等医院里年纪轻轻却成功完成了许多艰难的大手术的外科医生，苏彧经常会被喊去参加学术上的讨论会议，有的时候一讨论就是一整天，聊到兴起时连饭都顾不上吃。
　　所以某人腾了几天想再看看苏医生的计划就这么被拍在了沙滩上。
　　他走的那天坐在车上向外看，隐约透过医院玻璃制的走廊看见苏彧踩着急匆匆的步伐，速度之快，连白大褂都被掀起一角，几个护士小跑着跟在她身边，不算短的走廊被她眨眼间走完，消失在司漾的视线中。
　　苏医生在很努力的从死神手中抢人啊。
　　司漾靠向椅背，轻轻笑起来。
　　也不知道那块糖她有没有吃掉，那可是他最后一块了啊。
　　苏彧又做了一天手术，从早忙到晚。其中有一场大手术，在手术过程中护士还递错了刀具，幸好苏彧反应快及时更换才没有产生失误。不过那个护士多半是留不下来了，苏彧懒得管这些事，她倦极，只想现在倒头就睡。
　　拉开抽屉，她被一个红色的东西吸引视线，是一块糖，奶糖，司漾给的。
　　苏彧这才想起今天是司漾出院的日子。胃一阵阵的绞痛，苏彧剥开糖纸，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她皱了皱眉，太甜，不适应，但是好在缓和了胃痛。她脱力地靠向椅背，揉捏着右手手腕，迷迷糊糊地想:司漾这个人以后应该只能在电视上看到了吧。
　　就像两条本就平行的线，由于一些不可抗力短暂相交，最后又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