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ract·修改后》liancheng

9、花满楼

　　“想活下去吗，和我一起，永远？”
　　“难道我们曾经分开？”他准确无误的握住陆小凤的手，“我们一直在一起，以同样的血脉。”
　　“是，‘同样的血脉’。”陆小凤哈哈大笑，一对酒窝在晦暗的光线里若隐若现，时有时无。

　　“这是要去什么地方？”花满楼坐在副驾位置，双手在身前交握，或许是用了些力道，手背上青筋暴起。
　　陆小凤在拥堵的路上见缝插针，时不时看上他一眼，虽然只是侧面，他依旧是看看路再看看他，乐此不疲。“百花楼。我们先去买机票，对了，你有证件没有？没有的话恐怕会有点棘手。”
　　“没有。”花满楼微微皱起眉头，“我……我刚刚接触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不久。”他说得断断续续，显得尤为困惑。
　　陆小凤放慢车速，指腹在方向盘上摩梭，“你醒来多久了？”
　　“没多久，所以还不太习惯这些。”花满楼轻声道：“不过没什么，我适应能力很好。”
　　陆小凤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拍着花满楼的手背。
　　“百花楼一直保存的很好，我偶尔也回去过几次，可惜民国年间的一次暴动，那里被烧了。”陆小凤的语速和车速一样，慢悠悠地，有沐浴黄昏的安详的苍老感，他平淡的讲述遥远的过去，像眺望远方沙砾下的遗迹，“我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是废墟。”
　　花满楼比刚上车略有放松，神色也轻松许多，闻言只是叹气，嘴角抿得紧紧地。
　　陆小凤瞄了他那个方向一眼，不知是看他还是看车窗外川流不息车来车往，“还有那个玉匣子，我没找到。”
　　花满楼转过头，似乎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又仿佛他根本什么也没说，他一直如此通透澄明，白纸一张。
　　陆小凤感觉到他的目光，对上他不可视物的眼瞳，“是我不明缘由，为什么……你没有死，我也没有死？”
　　花满楼眉梢眼角挂上不愿回首的痛楚神色，摇摇头，什么话也不说。

　　一手接过电话，一手继续有条不紊的在键盘上运指如飞，“你好，我是连城璧。”
　　“老五。”
　　连城璧拿下眼镜，刹那之间无数念头从脑海划过，“四师兄……看来你日子过得不错。”
　　“许久不见，你还是一样不可爱，呵呵。”
　　一句话因他呵笑的语气而分外刺耳，连城璧充耳不闻，开始锁定呼入号码的所在地，地图上一寸一寸的缩小范围，他突然起身，一边飞快的向门外走去，一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说吧，你的胜算有几成，或者说，为什么要送死。”
　　“啧啧~还真有自信啊，我的师弟。不过是师兄弟见见面、聚一聚，也要牵扯到生死胜负？我不是夜行者的首脑，你也不是守夜人的头目。你这样问我，是基于什么立场？”
　　连城璧的步伐在银灰色的狭长通道里留下沉沉地回音，“为了我已过世的妻子——璧君。”

　　车子疾驰向高速公路，速度平稳而飞快。
　　“真遗憾，我还想问问究竟什么是血祭，当初，是谁做的血祭让你活了下来。”陆小凤絮絮叨叨半晌之后突然正色沉声，少了一贯的慵懒轻佻，“渤海之滨一会，看来此次我们又能同去了。”
　　花满楼点头：“以后与会，我们都可以同去。”
　　各自抿起的嘴角与车内静默的空气碰撞，凝结成伸手便可触及的冷硬气氛。
　　陆小凤点上一支烟，萦绕的烟雾在封闭的车内盘旋，隔开了原本呼吸都清晰可闻的距离。
　　刺鼻的烟味儿越积越多，厚重的像初春的雾，在空气里无孔不入的渗透，前面是春暖花开，过去是飞雪寒冬，而这层雾遮住了视线，一步踏错，便是无底深渊。
　　花满楼呛咳几声，支在下颌的手不着痕迹的微微掩住鼻子。
　　陆小凤恍然未见，自顾自吞云吐雾。“你既不杀我，那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一些讯息，还是什么东西，比如彼岸花？”他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也不看花满楼听闻他说话之后的茫然神色。
　　“不懂我说什么？”陆小凤听不到回应，笑着说：“算了，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陆小凤懒洋洋的夹着烟，眼睛惬意的眯了起来，他突然倾身贴近花满楼，没有拿烟的手松开方向盘，瞬间用力扣在他的咽喉处，他低沉嘶哑的声音就在花满楼的耳畔回旋，唇瓣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垂——
　　“去死。”

　　刷卡、输入密码，机械门应声而开。
　　阳光倾泻如瀑，停留在连城璧的脚边。外面的世界阳光耀眼，而他，以及他的身后，仍是不可碰触的黑暗。
　　萧十一郎挂上电话，冲他招招手，笑容和阳光一样爽朗灿烂。“我们一起去拜祭璧君吧，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很寂寞。”
　　连城璧不屑的笑笑，“你不觉这个借口很幼稚？你明明知道……”他扬起下巴示意一步之遥外的明媚阳光，没有说下去。“不必拿你的天赋异秉来刺激我，我也拥有过，那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是啊，藉由血祭而活下来的人变得无法在太阳下行走，师弟，辛苦你了。”他大步走近，在距离连城璧一米处停下，谁也碰不到谁的距离，“你以为，陆小凤会猜不到这一点？”
　　连城璧懒得与他多耗唇舌，左顾右盼，掸掸风衣，完全将萧十一郎视若无物。
　　萧十一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不觉得你这一步棋很卑鄙，并且是对老七的亵渎吗？！你看着那相同的面孔不会难过？！有璧君的前车之鉴你还执迷不悟！”
　　连城璧被他一扯一个趔趄险些暴露在阳光之下，他也不往回挣扎，一手扣在萧十一郎的手腕上，钳制住他的动作。
　　“连博士！”尾随而来的工作人员呼喊一声，立刻便要冲上来。连城璧也不回头，冷冷地斥责一声：“不要过来！”
　　“连博士，这边有要事……”
　　连城璧瞪着萧十一郎，萧十一郎拉着他险险隐匿在背光处的边缘，二人僵持不下，“有事就在这里说！”
　　“博士，这个人……”
　　“这个人？”连城璧的手已经因为过于靠近阳光而泛着仿似晒伤的红，依旧紧紧扣着萧十一郎的手腕，“这是个聋子，也是个死人。说！”
　　“博士，那辆车爆炸了！六号和Phoenix一直在车上，没有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