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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原随云·Q ...

  •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时,将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Phoenix慢慢重复一遍,低声笑着,“很久没见过这般说话的了。”
      老板哭笑不得,“是让你看内容,又不是让你自持老成品头论足!你现在已经不是古人了拜托!”
      Phoenix哈哈一笑,“老了就要承认嘛,就连猴精你也没有以前有趣了。”
      不约而同的微微叹息。
      这些年一路走来,究竟得失如何,再去计较也是无益。
      若不能看穿看透,至少要学会看轻看淡。
      浮生若梦,万般过眼云烟。
      只是好像有一片云彩飘飘悠悠的停留在心里,遮云蔽日,随时酝酿一场雨。
      倾盆,倾心。
      “咳咳,”老板干咳两声打断Phoenix突如其来的沉思,他总是这样,很容易的就陷进自己的思绪里与外界断开交流,或许是冗长的记忆太过累赘繁复了,“三天之后,缪斯博物馆开始为期一周的玉器展,昨天,某财团友情提供一尊白玉美人以供展览。”
      Phoenix静静地思索这中间的联系,“说那段话的人我曾和他打过照面,是一个外号‘香帅’的很有品位雅盗,他看上白玉美人并不意外。”手指摩挲过光滑的上唇,“香帅看上白玉美人在前,那财团捐出在后……但若说是怕了香帅,我不信。”
      老板说:“这是一个赌约。”
      Phoenix没有插口,他相信老板所说的必定是千辛万苦才能查到的事实。
      “能调查到的就这么多,我建议你去看看那财团的小公子,虽然他的身份在财团里无足轻重,但是我想‘蝙蝠公子’这个名号你一定听说过。”
      “贩卖各种机密的蝙蝠公子,传说中的人物啊……”Phoenix赞叹,“他才是真正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物。”忽而眼睛一亮,“他是瞎子?!”
      老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嘚嘚如同马蹄奔腾之声,“正解!你终于明白我找你来不是谈天叙旧不是指点江山而是……”
      “停!”Phoenix揉着额角,眉梢眼角隐有笑意,“你怎么越来越啰唆了。”
      老板淡淡地说:“这几年难得见你高兴。”
      Phoenix笑笑,直率地说:“我很想他。”
      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情。
      那个人已经在脑海里褪色成模糊的影子,却牢牢盘踞住一方天地,日日夜夜、辗转反侧,都是他的浅颦低笑,朦胧中有挥之不去的温暖。
      想起他,嘴角不自觉就勾了起来,心底暖洋洋的。
      纵然更多时候,因为不甘心终会淡去的往日细节懊恼遗憾,怅然若失而无所适从。
      大抵,是思念吧。

      缪斯博物馆。
      Phoenix在博物馆外的咖啡屋临窗的座位已经坐了四个小时。
      天色渐晚,差不多到了闭馆的时间,他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悠闲地走了出去。
      一无所获的一天。
      没有来踩点的香帅,没有那传说中的某大财团小少爷,没有任何可疑人物。
      一向不怕浪费时间,也习惯了等待而毫无所获的他慢悠悠地走过博物馆门口,准备回去补觉。虽然他比很多夜行者有可以白天出行的优势,但这太耗费精神了……
      基于本能的,他突然回头。
      一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擦过他身侧,稳稳当当地挤进停车位里,司机毕恭毕敬地为车上人拉开车门,“少爷,您请。”
      车不错、技术不错、一看就是相当有钱的人家——Phoenix顺势多瞄了两眼。对于“汽车”这种十个男人九个爱的玩意儿他没有太多兴趣,最怀念的还是马背上披星戴月饮风沐雨的逍遥酣畅。
      如果不是那双手,Phoenix一定不会再多看他们一眼。
      就是那双修长而白皙的手,扶在司机的臂弯处,优雅而淡定的下了车,轻声说“谢谢”。
      Phoenix所在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合体的深色西装显得他身形修长,当然了这并不重要,比他好看十倍百倍的男人Phoenix都见得多了,但是这个人有一系列手上的小动作,比如扶住车门,比如打开手机时并不低头看而是依靠摸索按下键盘——异样的情绪油然升腾,Phoenix装作若无其事的慢慢走近。
      很熟悉——他的举止、神态、气韵;但是少了一股亲近感,曾经短暂相处时的感觉根深蒂固地指引了Phoenix对他的印象,他应该是如何如何怎样怎样,只是太多年过去后他有时也在怀疑,那究竟是自己关于他的想像还是遥远的事实?
      黄昏的晚霞一片残红,他徐徐走近逆光的那人,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像准备踏入狂风暴雨的王,将迎上呼风唤雨的祭司。
      夕阳寸寸西沉,光线愈发地黯淡。
      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不知是否能与心目中日趋完美的形象重合。
      接近了,反倒有些不敢置信。
      惟恐希望与失望成正比,千年累积,落差堪虞。
      耳朵微微一动。
      他听到破风的呼啸,瞬息而至。
      拔足狂奔几步,将那人扑倒在地上,子弹堪堪擦过那人的肩侧在汽车上留下丑陋醒目的刮痕。
      “谢谢。”那人狼狈地翻过身,表情很快恢复镇定。
      Phoenix这时才看清他的相貌,比他想象中还要年轻些,是个很秀气,很斯文的少年。
      同样是幽黑而无甚光泽的眼瞳,这少年的如同深渊般不可探测,而不是他印象中那仿佛可以铭刻世间无数清风花香的湖泊般的沉静;同样浅淡地微笑,一则礼貌而冷淡地拒人千里之外,一则和煦如沐春风——形似,神韵南辕北辙。
      是非在脑中一闪而过,Phoenix起身眯起眼睛看向缓步走来的人——夜行者里的同伴,如同他鲜少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他也只知道这人代号是“Q”。
      Q瞥了一眼那少年,动作倨傲而非轻蔑,微卷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飘动,有一种无关性别而魔魅的风情,“你的朋友?”
      Phoenix摇头,“不认识。”忽而又加了一句,“我也很希望是。”
      “原随云——原公子,”Q缓缓扬起手,黑洞洞地枪口如同那少年死水般的眼眸,“他又让你多呼吸了一分钟,你不表示一下谢意?”
      “呵呵。”
      身后传来的轻笑让Phoenix毛骨悚然,突如其来的刺痛比他的反应更快一步,一秒前还在说话的Q就在他眼前倒了下去。
      Phoenix头也不回倒踢一脚,准确无误的将原随云手中的抢踢飞,他回头怒视脸色苍白的少年,却一句叱责的话也讲不出口。那双极黑的眼睛里,无声地已经倾诉了千言万语——世上作恶的人那么多,为什么独独我要死?天生盲眼,我本就比别人得到的更少;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做,如果你们连“权势”也不能容忍,这个世界迟早会沦为“夜行者”一家天下的地狱。
      “……别中了那小鬼的圈套。”被轻轻踹了一下,Phoenix才意识到自己竟毫无防备的沉浸在原随云的眼神里,致歉地笑笑,说:“你受伤没有?”
      Q挑眉而笑,“没事。”
      Phoenix愁眉苦脸地说:“可那几颗子弹是结结实实擦着我的皮肤过去的!”
      他俩自说自话,原随云安静地就在一边聆听,谁曾想这三人片刻之前还兵刃相向?
      “他,”Phoenix指指原随云,“是命令还是?”
      “帮故人一个忙,算是私人恩怨吧。”Q挥挥手,转身欲走,“再会。”
      “Q,”原随云轻声说:“出手绝不浪费第二颗子弹的骄傲的夜行者,但愿今次的骄傲不会让你后悔。”
      Q无所谓的轻轻“哼”了一声。
      原随云又对着Phoenix说:“你朋友,和我一样?”
      “‘蝙、蝠、公、子’——你很厉害,年纪轻轻便权势倾天,”Phoenix着重念这几个字,“但是在我心里,你不如他。”
      他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任你翻云覆雨倾国倾城,总会有一个人心里的某一位置,都写满了他的名字,比不上,甚至没有相提并论的资格。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原随云默然噤声,因爱而生的岂止忧怖,看看眼前——多么甜蜜的偏颇。
      “等等我!我请你喝酒。”Phoenix亲昵地追上Q,两个人肩并肩远去。
      原随云拍打袖口上Phoenix踢到留下的脚印,神色一派安详。

      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吧,两人推杯换盏边说边聊,过不多时已是面颊酡红醉眼朦胧。
      “Q……”Phoenix醉醺醺地握着酒杯,“你的人和你的名字一点都不像,你都没那么可爱。”
      “Q是我爱人的姓,是我妻子的名,我用来做名字岂不恰好?”Q挑眉一笑,“你难道就会浴火重生?”
      Phoenix敛去笑意,一脸严肃的说:“我是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Q一针见血地说:“你只有两条眉毛。”
      Phoenix茫然地抚过自己的上唇处,果然光滑白净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他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掼:“这下亏大了!早知道先去找西门再刮胡子,好歹可以赚个免费保镖兼打手!”
      Q笑得东倒西歪,“哈哈,你果然喝醉了……”
      Phoenix伏在桌上双肩抖动,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不行了,拼酒他甘拜下风。
      Q将杯中酒饮尽,他喝酒的姿势不疾不徐,有几分像是刚入仕途腼腆清秀的书生。放下酒杯,他慢慢地对着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的Phoenix说:“你在找一个盲人?”也不准备等到回答,他自顾自的又说下去:“可是看样子你已经不太记得他的样子了……他是不是将你变成这样的人?”
      Phoenix 依旧趴着,含混地说:“你如果不是这么喜欢废话,或许你会是夜行者里顶尖的人物。”
      Q眯起鹰眼,这个人倒是尖锐得紧……他一向喜欢废话的,很早之前就是。说话可以掩饰自己的内心可以掩盖自己的行动……可以让他在每次几乎都可以杀了那个目标时,名正言顺地被他逃掉。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许多年,也算是对那个人一种无声的惦念吧。
      Q靠近将脸埋在臂弯里的Phoenix,长发落到他的耳边,一字一字的说:“如果我以上假设成立,你有没有想过,他已经不在了。”
      Phoenix抬起头,面颊微红而眼神森寒,“你说什么?”
      Q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笑容,慢悠悠地说:“他或许已经死了,死在他救你的那一年。”

      “‘夜行者’的血脉可以‘传承’可以‘感染’,太过强大的力量不会因为血液的交换而转移。你可以白日行走不惧阳光,由此可见他的能力十分强大。如果只是要将你变成同类,没必要将这些超越寻常‘夜行者’的特殊能力过继到你身上,否则对他自身也是极大的损害。唯一的解释就是,他遇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快要死了,如果他不将这些力量给你,你就无法承受身体构造转变带来的作用,所以——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Q理性而精准的分析揭示了他长久以来不愿去想的一种可能,字字句句在耳畔回荡,如同一刀一刀碾碎他心里对于那个人最温柔的记忆。
      Phoenix一步拖着一步,漫无目的的随行走着。眼角火辣辣地疼,鼻尖泛酸——哈哈,老了啊,喝太多真不舒服……
      如果你不在了,那么我的生命再也无人可以分享同一种悸动,千年岁月是因为流着你的血才会有活下去的希望,我如何、如何再继续下一个千年,在没有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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