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ract·修改后》liancheng

11、陆小凤·贰

　　——夕之后，暮之前，浮生以夜。
　　承黑暗为依托，奉天地生灵为尊，执罚惩为己任，得血与永恒为恩赐——
　　食指点点契约书上龙飞凤舞的签名，陆小凤兀自埋头查询着他要找的资料，“是我签的。”
　　“Phoenix，你明白‘奉天地生灵为尊’的意义吗？”
　　“我接任务的时候没人告诉过我，你是第一个问我这句话的人，”陆小凤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郁，你打自己嘴巴了。”
　　郁无奈的晃晃手中的契约书，“Nithtwalker从不杀无辜的人……而你，犯下屠杀一戒，血腥、残忍、莫名。”
　　陆小凤嗤笑，“原来夜行者是慈善组织，不是经营杀手为生的行当。真可惜，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行凶对象不同会影响所谓杀人的真谛。”
　　郁不以为意，“你还是那么伶牙俐齿。说你疯了，我还真不敢相信。”
　　“事实不是用来相信的，你只要去接受。不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么。”
　　郁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想起那天听Eleven说起Phoenix，Eleven直接拿给他实验室的录像看，脸上也是这般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个人可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也可以沉默低调如抑郁症患者，总而言之他很多面，且永远不止是你看到的那一面。
　　郁站起来，行一个标准的绅士礼节，“不管怎样，Phoenix先生，很抱歉，从这一秒开始，你不再隶属于Nightwalker。”他捏着契约书的拇指和食指微微一动，契约书立刻燃烧起来，狭小的空间里赤红的火苗简直有媲美太阳的灼热。
　　这象征了血脉亲近与优越的契约书很快燃烧殆尽。只有Phoenix的显示器发出诡异的虚弱的荧光。
　　“和你合作一直很愉快，”郁站在门口，“希望将来有一日，我们还能有合作机会。”
　　“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干嘛，郁，你的八面玲珑不用在我这儿施展。再说了，我不觉得牵扯到夜行者和守夜人两方对峙的事情结束之后，一切还能像以前一样。你、我、Eleven……所有人。”陆小凤眨眨酸涩的眼睛，“不过如果我可以活下来，倒是不介意和你再合作。”
　　郁饶有兴致回头，显然他还有话要说，不妨听听。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陆小凤先生，”郁很快的转变了称呼，“正如Nightwalker里再也没有Phoenix这个人，我也不会和你有什么牵扯。”
　　“你们会抹去我所做的一切？”
　　“是，你完全没有存在过——你接的任务，杀掉的人，领取的物品。”
　　陆小凤走到郁身边，“你呢？还会记得我吗？”不等对方回话，他立刻又说：“我想找Eleven。”
　　“你真是个急性子的失败演员。”绪挑着眉毛，“还企图刺探我方特级机密。”
　　陆小凤静静的专注的看着他。
　　绪叹气，“我不能告诉你。不过……”
　　陆小凤笑笑，“和朋友聚聚总是不违反规则吧？”
　　绪抛下一句话：“118E、26N，有家咖啡馆不错。”
　　陆小凤对着他离去的背影苦笑，“真是比我更拙劣的演技。”

　　Eleven正在喝咖啡。
　　喝一口，放一块放糖。搅拌几下，再喝一口，再放一块。
　　“我都能闻到那股甜味儿了。”
　　Eleven慢条斯理的喝完咖啡，瞄一眼已经站在不远处半晌的人，说：“生活本身是苦的，加点糖不就甜了？多简单的道理，偏偏有人不知道。”
　　“我没有糖。”
　　“那就去买。”
　　“我没有钱。”
　　“那就去赚。”
　　“那么，”陆小凤慢慢悠悠的踱过来，“在下陆小凤，失业人士。能不能帮忙介绍个可以赚钱的工作？”
　　“我不缺劳动力。”
　　陆小凤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Eleven对面，好整以暇的翘起二郎腿，“那您慢慢想，我有的是时间等你聘用。”
　　Eleven收敛起一脸的悠闲，坐直了身子，“你真的愿意留在这里？你不去寻找丢了的东西？”
　　陆小凤眼眸晶亮，流露出看莫名而幽默的哑剧的表情，“我记得花满楼可我找不到他，我找到了百花楼的遗址却没有人承认，这算是丢失了么？这明明是抹杀！”
　　Eleven拍拍他的肩，将手边的一杯水递给他，陆小凤接过来一口气全灌了下去，显然着并不能使他油然而生的怒火平息，“是一个严谨强大的组织的阴谋！见鬼的夜行者！见鬼的守夜人！”
　　“嘿，我说你适可而止！你滥杀无辜没有被追杀就不错了，你就这么想做第一位被族人追杀的同类吗？！”
　　“去你妈的适可而止！花满楼是你小师弟，你，还有那个什么连城璧，你们为他做过什么？！”
　　Eleven眯起眼睛，“你又做过什么？自怨自艾唉声叹气？你们分开一千年了你竟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废物！”
　　陆小凤二话不说，一拳就擂了过来。没有花俏的技巧，就是力道十足实实在在的一拳。
　　Eleven不落人后，开始奋力反击。
　　桌前方圆两米的窄小距离成了他们拳脚相加的战场。

　　盖住了大半张脸的墨镜下遮掩住大半淤青，陆小凤叼着烟却遍身找不到打火机，脸上的伤痕恰逢时机的开始隐隐作痛，他愤愤地将烟捏在手心里揉烂，随意的往身侧一扔，准确无误的丢进了垃圾桶上两个拳头大小的入口。
　　他的心情现在非常不好。
　　回到自己的家，开门发现换了锁，一脚踹开门却被屋里的人吓了一跳，那人还信誓旦旦的声称自己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周围邻居纷纷蹦出来作证。无可奈何之下想去投奔猴精，却发现他那间杂货铺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了冰室——好吧，陆小凤知道再多费唇舌也不过是引来更多的人证明这一切就是旧貌依然，有问题的是他陆小凤，他记忆混乱他头脑不清他疯了……
　　这种事发生在谁的身上心情都会很不好。
　　甩甩头发走到街上，陆小凤眯着眼睛打量这条街——Eleven提供的地址，他将暂时居住的地方。
　　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三年五载，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直到他找到想要的答案为止。这些个斗转星移对他而言不过都是白驹过隙般的瞬间，却是寻常人的一生一世。
　　他有数不清的生生世世，可是，一个人的生生世世，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