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阿D

174、灯与水的记忆

　　那一夜，她仿佛突然之间醒来了。
　　但世界是混沌的。
　　点点的光影在她的面前，她伸手，摸到了一团小小的光，于是她把那团光小心的握在手心里。
　　她什么也看不到，世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依稀的一些声音，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她的脚踩在地上，却不知道那是地，她只是觉得很难受，想剥开迷蒙的雾，于是她循着声音，摔摔倒倒，却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要到哪里。
　　那一夜，鹤京生不知道那美丽的浮尸少女已经醒来了。那个时候，他正在人来人往的大桥上给那些心有所念的男男女女贩卖各式各样的彩灯。他并不知道那个五识未开的鬼魂少女，离开了他为她制作的竹林小棚。否则他一定会急得跳脚的飞奔回来。他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无法走进人间世界的任何一道门，只能毫无认知的游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否则，他那一向善良的内心恐怕会非常心痛，她赤着脚没有鞋子。
　　她浑浑噩噩的闯了几道门，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一直往前走。她睁着眼睛，却再也看不清世界的道路，也不知道时间，只能听到那些点滴的声音进入她的混沌。每至走错路的地方，她被什么力量弹回来，却也不知道自己的脚都是鲜血。
　　一年一度的彩灯节了。
　　上京所有酒间茶肆一夜之间全部爆满，现在根本不用区别什么花间酒坊，只要有空位，人哧啦一声就住进去了。这一夜，如同去年的彩灯节，也是雨天，但只是淅淅沥沥的毛毛小雨，半点不减游玩的兴致。还未入夜，上京的灯火辉煌得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这一夜，三日月湖旁的酒楼一夜入住价格涨了万两，实现了真正的千斤难买一观景位，绿袖之内入住的全是高官门客，文人雅士，湖上飘动着的画舫数以千记。
　　她是这其中奇怪的风景。
　　她一直走着，走得缓慢，却没有停留。她手中拿着形状古怪的彩灯，却发着点点的光，她披头散发，穿着和喜庆毫无关系的白衣，赤脚走在大街上，黑夜中一盏盏彩灯映照她的眼脸，她很美，却没有一点人类的味道，她看上去有些狼狈，有些迷糊，却没有哪个痴傻的女子有她那般让人侧目，仿佛一眼便终身难以忘怀。她走过的来路，都是点点血迹，神色迷茫，过路的女孩们同情的看她，以为她是被哪个富家公子玩弄抛弃的小姐。
　　她看不见，也不太听得懂人们说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的世界，一片人间世界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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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啊，这几年，天下虽然太平了不少，但下雨天实在太多了吧…………去年的彩灯节是下雨，前年也是，上前年也是…………真让人心烦！我花的那些昂贵的彩灯纸，我许的那些愿望，我放的那些彩灯，神明肯定都没有收到！”骄纵的女声带着哭腔，“彩灯节一过，下个月李公子就要迎娶国子监的小姐，他根本就不守信用！他说过要来给我赎身的！！”
　　噼里啪啦的酒杯碎了一地。
　　这是个华丽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闹市至三日月湖湖岸的路上。
　　红色的大马车上，坐着八九个个衣着秀丽的女子，马车摇摇晃晃，从进入闹市就有点移动不能，周围是喧哗无比的人声，吵嚷一片。
　　“哎哟诶我的小祖宗，小莺莺，别惦记着你的李公子张公子了！男人的话原本就是不可信的，好好打起精神去接客吧！！你看看咱们好好的生意，都快给对面街的绿袖抢光啦！再花银两去买什么彩灯彩纸的，还不如好好在自个面子上做足功夫啊！”三四十岁脂粉浓厚的女人，坐在在窗边与那个女人拉拉扯扯：“还不快扑扑粉，把这桃子样的眼睛遮掩遮掩？！再这么哭下去，咱们红玉仿真的要关门大吉了！最近咱们都招不到像样的姑娘，好姑娘全上绿袖那去啦！不知道那个芸娘到底有什么本事，年纪轻轻却能把绿袖经营得如此规模庞大，真是可怕…………来来来，把自个儿打理下！”
　　“妈妈，这可怎么办呢？人家要的是十个人，我们招了一天，也才凑到九个姐妹，一会可怎么和客人那边说？”抱着柳琴的女孩名叫琇蓉，年纪要大些，问那个脂粉极厚的女人，神色有些担忧。这可是比大生意。自从绿袖把客人都挖走之后，很久没有这么笔大单子进账了。
　　众人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之中，马车一时有些寂静，头牌的女人玉莺百无聊奈的看着窗外行走的路人，视线停留在一个白色的身影上，侧目许久。
　　“妈妈………………”玉莺微微喊道：“你过来瞧。”
　　她青葱的手指指向窗外，那走在微微小雨的路上，看似失魂落魄的女子，一袭白衣，却让人觉得犹然亮眼。
　　为首的妈妈自然看着那身影，微微抿唇，与玉莺交汇视线，二人缓缓相视一笑，喊了一声：“车夫，停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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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玉仿今天走的是什么运气？？？
　　一干姐妹们都看着被妈妈和玉莺拉扯上马车的这个有些呆滞的女孩，她坐在车厢里，与她们这些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不会开口，也没有言语，仿佛视线也没有焦点，妈妈和玉莺下车问她，她也不答话，仿佛不知道和人沟通一般，但也不似普通人家的少女，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穿着一身白色，却并不让人觉得丧气。她那盏手里的灯不知道是什么奇特的玩意儿，发出淡淡的光，好不特别，无怪过路的人却都要对这长发的女子注目两眼，没有装饰，没有华丽的衣衫耳坠，但…………她很漂亮。特殊的那种美感。
　　喊她上车来，她被那二人拉扯上车，没有抗拒，没有言语，这姑娘，怕是神智有些问题吧。但看着妈妈眉开眼笑的眼脸，谁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只怕是便宜占得不够多，指望着上天给她掉下来一个如花似玉的招财宝石，可以赚进大把大把的银子，何乐而不为？
　　但在这个日子，一个人独自走在大街上，周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不是正好是孤女的身份？毫不介意这般拐带人口，心里也没有丝毫负罪感，妈妈淡淡的瞟了一眼那静坐不动的女子，道：“一会下了马车上了船，便立马给她找件衣服换了，若客人问起来，便说这孩子是我们红玉仿新来的，被男人伤了，心智有些失常，名字………………就叫小呆吧。”
　　说完她自己便都扑哧一笑。
　　众人却也都带有些奇异的笑起来。或许比起这呆呆的女子，自己的命运却都还算是好些。
　　“三日月湖人那么多，一会我们到了客人的船坊上，你可不要乱跑！”身着黄色纱衣的女人声音尖细的交待。面对着这马车中年纪最小的新面孔女孩。她并不能确定，这个小呆到底能不能听懂她说话。
　　“琇蓉姐，你别和她说了，她记不住的。待会上了船坊，我带着她就行了。若是有哪个客人指明看上了她，我这个当姐姐的自会教导她的。”一个女子乖巧的说道。
　　“恩！姐妹们记住了，这桩生意是桩大生意，今夜在这三日月湖包的下船坊的，哪一个都是天下间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千万不要有个闪失。”
　　女子微微掀开马车的车帘，透出点风的味道，冲淡了车中浓厚的脂粉，马车又开始向前艰难行走，川流不息的是前来投放河灯的男男女女，景象真是壮观。
　　“今年的这河灯中，有多少是许愿与公子永结同好？”琇蓉怔怔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立即引起姐妹们的七嘴八舌。
　　“呜呜，想起七公子，我的心现在还是好痛，那么好端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竟然是魔君降世…………也罢，原先我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不该是凡胎俗子。唉，要是老天能赐我一个如意郎君也好啊！若是今夜一日风流，我也心满意足了！”
　　“美你的吧！会点名要咱们的男人，又会是哪里的人物？！”一女子神色倒像是羡慕之后的无奈：“传说七公子与一名绿袖的艺妓相互钦慕，早已是公开的事实了，只是从未见过那女子的容貌气度，不知这天下间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日日朝朝，我等的青春就在这片烟花之地散尽，愿望年年有，年年落空，今年我也没有了放河灯的心情。”
　　“说起来，小呆手里抱着这个河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是什么材料竟然这么好？还会发光，小呆借我看看吧。”
　　那女子不由分说，拿去了一直未说话那个白衣女孩手中之物。
　　那女孩微有发愣，伸手去取，马车一个踉跄，她坐不稳就倒在了地上。这些女子们也不拉她，只是任由她呆呆的卧倒在地。
　　“里面还有小纸和字，是什么？”
　　“快拿出来看看，搞不好能发现小呆变成这样的的原因哦！”
　　众人七嘴八舌，说不出是恶意还是善意。
　　那盏河灯有些淡淡的光彩，玉莺抽出一张小纸来，众人凑过去看，这时，地上的女子扑上来，把河灯拿在自己手里。
　　“树月————————”一个女子大声念道：“反面也有字哦，是………………”
　　“噗！！！”大家都哄笑起来，那小小的纸片从空中飘回了原主人的手里。
　　“公子的名讳，居然是公子………………七公子凰羽！！…………不过树月这两个字写得真是漂亮…………”
　　仿佛从未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众人取笑着那跌在马车上的女孩。
　　“树月，是小呆的名字吗？”那叫琇蓉的女子有些疑惑的问道：“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河灯中的小纸，一纸两面，一面是树月，一面是凰羽，这如何不好笑呢？？
　　“别取笑了，快把她弄回去坐好，免得到了岸边不像样子。”为首的妈妈轻咳一声，笑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的把那张小纸塞回灯里，将她扶起来坐好，但看着她仍然贪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个河灯，又像是目无焦距，妈妈不免有些嗟叹：“原来小呆的梦中人竟然是公子凰羽。”
　　众人又禁不住笑起来。
　　一个白痴样的女子捧着公子名讳的河灯，走在彩灯节的大街上。公子何许人？这世上没有公子凰羽，留存世间的是高贵的魔王怀衣，染满黑暗，统帅魔界，这不是想都不敢想的距离，而是□□和天鹅的距离。
　　众人又拿她取笑，她也不搭话，马车吞吞吐吐行到了河岸边，车帘掀了起来，众人无不惊叹，此景何时在人间？？？
　　“小呆，瞧你的头发乱得！”一女子微微推她一下，“今夜可是你的大好福气，若不是阁中姐妹减少，这么好的事可轮不上你。跟好我，别乱跑了。过了今夜，你就和姐姐们在红玉仿好好的重生吧。”
　　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融入那繁华胜景中的一角，她们面前是一座不大不小的画舫，坊间都挂满了精致的夜明宝石，而这座画舫只是千千万万的其中之一。放眼望去，犹如天上密集的星辰一般闪耀，画舫停靠在湖边，美酒佳肴，空气中有火与酒交融的芳香，人们的欢歌笑语，湖面犹如布满宝石一般闪烁着五彩的河灯，远处的大桥上挤满了人，繁盛的烟花也点点镶嵌了天空。
　　此景只应天上有，移回人间，却美得让人如同置身梦中。
　　她站在那里，如同入梦一般。
　　只听得到声音，只感觉到不一样的风，却看不到这人间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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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细的雨，从天而降。
　　画舫游至桥下，坊间乐声铮铮，她无事可做，事实上也无人看管，她坐在船头，赤脚踏着点点水渍，脚下那一盏盏河灯顺流而过。
　　她的脚上还有些伤口，血水轻缓的流进湖里。
　　说是给她换一件衣服，但那些女子仿佛已经忘记了此事，上船便应接不暇的忙于伺候贵人，无人管她。
　　桥上挤满了人，各种奇异的物品买卖，她看不到那些风景。
　　微微的风雨吹拂着她的头发，相隔的画舫那些打打闹闹的声音不断传来。
　　丢失…………丢失了什么？？
　　她俯身注视着湖水，但她的视线里一片漆黑的黯淡。若是她能够看到，她会看到那湖里没有倒影，只有灯，带着那些人的愿望，流向时间静止之处…………
　　人群们站在桥上，争先恐后的观赏湖上美轮美奂的画舫，指着那湖中的一座镶嵌着黑珍珠的船坊叫道：“那是魔界的大船！”
　　女人们拼命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她们手中握着一堆堆人物像，那些人相之中有当今皇上静雁，有蓝庭玉，有魔界十二将，也有魔界之王。这简直成为当今上京最流行的风气，当然，其中少不了十雨的推波助澜。她甚至开创了衣服上的人物图汇，把心爱的谁谁谁绣染在女子的衣裙上，简直可怕之极。
　　魔界黑色的大船并不如人界有这么夺目的灯做装饰，但那船上的黑珍珠却给这夜色带来了一些格外的色彩。或许因为地位特殊，而其余的画舫与那船保持着距离。只是那船在这万众的河灯之中，却也是一番景象。
　　“小姐不喝酒，站在这里吹风，在这样的夜晚实在太浪费了。”
　　她的身后，有个清淡的男声。
　　她微微回头，在离她四五步距离之间，站着一身蓝袍的男人，半脸缠着绷带，露出来的那张脸，却极为狰狞可怖。犹如受过这世上最残酷的火焰的焚烧。她只听到声音，却很奇怪的挺清楚了这个人的声音，这个人的话。
　　她无神的眼睛怔怔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他比她高，自然是居高临下的看她，看了许久，她也不回避视线，任由他看。
　　他如同入梦，缓缓伸出手来，抚摸她的脸颊，只轻轻停留一刻，很快的放下手来，冷哼一声，道：“痕雨倾果真大胆。竟然能让你这般重现人世，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如何是好？”
　　倒像是极其不悦。
　　他的眼神仿佛穿透了这层层叠叠的画舫，又看向她，他抿唇，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他转身，竟然就是要离开了。
　　破天荒的，她伸出手来，拉住了他的衣袖，他微微讶异的转身，又看着她片刻，些许无奈的说道：“你应该不记得我。”
　　（“……………………苍……………………讶………………”）
　　她的目光如梦似幻，却只是本能而已。她的唇动了，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他知道，她唤出了那个名字…………
　　他内心微微震撼，他知晓她心神早已无法凝聚，无法开口，无法视物，没料想这点滴的灵魂也能感知他的存在。
　　他捂住了她的手，细微的眼神看到了她另一手拿着的河灯。他那一直犀利的眼神终究是柔和起来，轻声道：“我不是实现你的愿望之人。而我虽然先那人一步寻到了你，却也不能干涉命运…………否则，你会消失。”
　　灯影之中，他的眼脸模糊一片。
　　“小呆，你站在那边不要掉水里哦！”
　　女人的声音倒像是划破了沉静，她微微回神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的气息已从甲板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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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面荡漾着一圈圈涟漪。
　　琇蓉在坊间唱起了乐歌，和着古琴筝曲。
　　她坐在船缘边上，觉得雨有些大起来。
　　她抚摸着手中的河灯，摸到那灯里的小纸条，反反复复的拿在手中。那上面明明是字，她看不清楚。
　　雨将她的衣服淋得有些湿意，她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在甲板，撞到一个个头高大的男人，飘来一身酒味，她刚抬头，那男人便扼住她的手腕，模糊不清的面容笑道：“诸位姐姐，这是哪来的小美人？！”
　　“啊………………那位公子，这也是我们红玉阁的妹妹，叫做小呆，只是她受过些打击，心智失常。您若是喜欢，便让她陪你一宿吧！”
　　“本公子正有此意，”男人几乎是即刻抖动从袖中在地上的银两，让姑娘们笑脸如花，男人亲昵的搂住她，道：“是哪个人舍得让小美人变成傻子？真是可惜，春宵一夜值千金，我们往后楼去吧——————”
　　急不可耐的男人揽着她的腰，跌跌撞撞的走着，她避开这男人的酒味，男人却越发放肆的与她靠近，一边扯着自己的衣领，一边朝她看去，不知是这夺目璀璨的夜灯还是他的错觉，他只觉得这女人，美得没有一丝人味，倒像是从天而坠，不染尘埃，漂亮的眼睛有些空洞无神，倒也不毁了兴致，身段柔弱了点，却有种淡淡的熏香，不同于坊间那些庸脂俗粉，或许是他醉了，觉得玩弄这么个毫无回应的女人也是一种乐趣，他一路走，便脱掉了自己的外套。露出金线丝滑的里衣，倒是想在这无限夜景之中玩点大胆刺激，他伸出手来，将她压在船舷的长椅上，就想去脱她的衣服。
　　她怔怔的看着他，视线是一片混沌，但她不喜欢这样的感知，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他亲吻着她的脸，酒气带着潮湿，她先是怔然，就别开脸拒绝他的亲吻，他浑浊的视线看到她手中碍事的东西，微微一怔，笑道：“小姑娘如此痴情，信这些骗人的女人家玩意儿，本公子教你更快活的事如何？”
　　他伸出手来，夺走她手中的河灯，揉成一团，抛进水里。
　　她目光迷离，却又仿佛隐隐有别的什么，他酒性极大，她竟然一把将他推开，她站起身来，画舫微微滑动，她手中空空荡荡，觉得冰冷，视线竟然是有些敞开，先看到那黑夜里闪亮的光河，她目光所在之处，竟然已经找不到自己的那盏灯。
　　“小美人，没想到你还蛮有力气的…………”醉醺醺的男人从后面抱住她的腰，但，一阵惊呼声响起，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那男人顷刻已经落入水里。
　　那一片密集的河灯掀翻一片，引来桥上诸多人的侧目。男人落水，挣扎几许，浮出头来，在水里气急败坏的大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本公子是西域象牙城的王族，怎可受此侮辱！！！”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几个家丁一般的男人纷纷跳水，游向掉入水中的男人。红玉仿的几个女人被吓得不轻，朝这边走过来，正欲拉她。
　　但………………
　　她身姿有些轻盈，人们怔怔的看着她，她径自走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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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定是错觉……………………
　　小呆竟然是个术士——————桥上的人们不停的狂叫着朝这边聚拢，但也只限于是在桥上而已。那名叫琇蓉的女子抱着琴，呆呆的站在那里，玉莺也走出画舫，与画舫之上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们一样呆滞的看着不可思议的场景………………
　　她走入了水面之上…………她竟然是如同站在平地一般，站在水面的………………
　　她俯身，在那些水里翻找她的灯，裙子湿湿的扩散在水面上。她蹲下来，如同在平地一般，头发湿漉漉的垂到水里。
　　水面刚才那个男人掉下去的地方，已经没有光华，再度聚拢的河灯里，没有她的那一个了……她站在一片璀璨的光华之中，如同水妖一般，瞳孔透析着一种奇异的美感，她如同一个孩子丢失心爱的玩具一般，俯身在那里专心的找，一个又一个………………她踏步在水上，越过那些灯光，流光溢彩。
　　但…………人们紧紧的捂着嘴，只见从她的手接触到的那些灯盏，全都冒着红色的光，瞬间在水面上静静的燃烧，吃惊的不止是她自己，她的神情有些微微的改变，像是很害怕，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她身边的雨打在身上，也有淡淡的火炎的味道………………一水的河灯，仿佛接触到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燃烧………………
　　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仿佛从心的深处，有什么感觉疼痛起来……………………
　　她扼住了自己的心口，仿佛置身于火焰的包围之中，离她最近的那男子，突然指着画舫大叫，倏然之间，引来了更大的人群的轰动，原来在她身边的几艘画舫，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她力量的牵引，从某处开始燃烧，紧接着是有人不断坠湖之声………………
　　明晰的火焰，有些朦胧的东西进入她的意识。
　　那盏有些破旧的古怪河灯，终归是从水面复出，如同有自己的感知一般，重回她的手中。
　　眼泪从她的脸上滑下来。
　　她是树月………………她是树月…………从黄泉而来，想停留在世间的魂…………
　　想留在那个人的身边………………那个人不在了…………这里没有…………想要寻找那个人…………错过了今夜，她将永远的魂飞魄散………她是树月，籍借着河灯的力量，在今夜醒来…………但如果无法寻找那个人，过了今夜，她就将完全的成为无…………
　　她要找他，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但，期盼的心情，沉睡在那黄泉之海中痛苦的灵魂，希望留在那个人的身边…………如果下一秒就是灰飞烟灭，那此刻也想驻足那个人的身边，紧紧的拥抱…………
　　她迈开脚步在水上跑，打翻了许多灯火，光芒游走在她的脚下，带动着火焰，一个一个的河灯中飞窜出光芒来，流入她的身体。她就好像飘散在这世上停留的魂魄，光影流动，人们停止娱乐，看着这奇异到不能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