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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月24日—你是谁 ...

  •   晚上6点整,林溪准时准点进门,分毫不差。
      拜空调所赐,夏日炎炎隔在门外,小楼温度宜人。
      别说,林小姐着实会点菜,炸酱面可是辛大少拿手绝活。
      炸酱面家家味道不同,关键在黄酱与甜面酱的配比不同。
      辛铭远点外卖送来大酒楼的手擀面,可酱是自己炸的,那香气把老李勾进厨房:“整啥幺蛾子?”辛铭远一年下厨两回,除夕一次,老李生日一次,雷打不动已十年。
      辛大少仰天长叹,阴沟里翻船呀,着实糟心。
      美女的劲道也忒大了,他足足缓上二十分钟,万幸万幸,窘态并无旁人瞅见。
      林溪奉上礼物——十八子手串。
      “这物件贵重阿,”老李戴上老花镜,好东西谁不爱,眼前这串十八种菩提子搭配巧妙,色泽错落有致,皆为上品。
      “我年幼时曾在天台山住过一年,后山古树参天,攒下许多天台豆与天台菩提,送您这一串是我自己串的,并不花费许多。”
      天台山上多的是修行之人,老李跑江湖时也曾慕名前往。“佛宗道源、山水神秀,想来你父母也是同道中人。”
      片刻之后,林溪方道:“是阿。”
      厨房里的辛大少支着耳朵“偷听”二人闲谈,林溪的语气淡淡的,分明是刻意回避父母的话题。
      话说回来,谁家没有点糟心事呢。

      吃饭咯,老李开瓶青花瓷的二锅头,平日可舍不得喝。
      林小姐不喝酒,老李与辛铭远对饮。
      饭桌上,大多是老李天南海北的胡侃,辛铭远时而撇撇嘴,到底没有揭他的老底儿,客人面前总得留几分面子;林溪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像极了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腮听爷爷讲故事的小丫头。
      收拾完桌子,老李沏上一壶花茶,炸酱面的绝配。“吃撑咯,我得溜达溜达。”老李背着手出门去了。
      瞅瞅,多有眼力劲儿,主动给两位年轻人创造独处空间。
      月色不错,要是俩人能发生点啥事,就完美了。
      要不,自己找个地方窝一宿儿,当年带着四个孩子走街串巷,啥地方没睡过…哎,忘记带保温杯出来了,到哪儿讨杯茶喝?超市里的水还得单花钱,贵呀。

      小楼里,气氛转而紧张。
      撤去温婉面具,俩人又是楚河汉界对面而坐。
      辛铭远斟茶倒水,林溪端起杯子:“清初的广彩,哪里淘来的?”
      “懒得说。”辛大少喝茶。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不如这样,谈正事之前,随意提问,如何?”
      “也成,早说早了。我先问,你是谁?”褪去吊儿郎当,辛铭远仍是那个目露寒光的狠角色。
      林溪背靠宽大的沙发,两腿交叠,静静道:“我叫林溪,父母早亡,由姑姑抚养成人,前几年姑姑也故去了,和师姐相依为命。师姐佟犀文,算是陈启凡的未婚妻,半年后,陈家会公布喜讯。其他的,你自己去查。”
      辛铭远抬眉,姑娘自报家门,有点诚意。父母早亡,那她当年去天台山…
      林溪忽发问:“预展,为何要拿高仿冒充?”
      “雍正珐琅彩如此名贵,我很怕贼惦记着。”辛铭远死死盯着对方,林溪的出现太过意外,而他的字典里不允许出现这两个字:“你见过梅花纹碗。”
      不是疑问,而是断定。
      林溪点头:“我见到的是一幅图谱,前人所绘。梅花纹碗来自法国,卖它的人是华裔,姓高,对吗?”
      辛铭远不置可否。
      不回答也是回答。
      “我要高家人的联系方式。”
      “你与高家有仇?还是高家人拿了你家的梅花纹碗?”
      “既是不方便说,就不劳烦了。”林溪微垂眼眸,灯下观去,颇有西子之风,不,不是吴王宫里精于谋算的浣纱女,而是惹人怜爱的病西施。
      “去天台山做什么?”
      嗯?林溪抬眼,这问题好生怪异,辛大少的关注点果然奇特。“治病。”
      “什么病?”
      摸不清他的用意,林溪便道:“出门左转走路10分钟就是社区医院,评价还不错。”
      阿呃,一点点尴尬。敢情美女心目中,他才是有病的那个。“什么病?”执拗再问。
      林溪随即起身:“等你病好了再说。”
      “你告诉我实情,我让你见梅花纹碗真品。”辛铭远胸有成竹,谈交易他素来得心应手。
      哪知,林溪理都不理,扬长而去。
      身形袅娜,就是背影特无情。

      老李回来时,辛大少在沙发上挺尸,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悬空挂着,一摇一晃的。
      这还有啥看不出来的,老李叹口气:“给机会不把握,笨死你算了。”
      “咱可不能丧良心呐,”辛铭远盯着天花板悠悠道:“美女来历不清不楚,万一心怀叵测,岂非惹祸上身。”
      “八成是你瞅上人家,人家没相中你吧。”老李坐在自己的专属座位上——摇椅,拿着大蒲扇扇风,“咱们走江湖的旁的本事没有,看人却是准的。依我看,这姑娘经历过大灾大难,此番进京是为寻仇!”
      辛铭远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老李曾是个半吊子老道,算卦相面好的不灵坏的灵,不过笃定之事也从未出过纰漏。“我也是这个感觉。老李老李,不能冲着我来的吧。”
      李老头鼻孔里出气:“那谁知道?你得罪的人还少么。”
      细算下来,辛大少得罪过的人一箩筐都不止,首当其冲就是辛家诸位“骨血至亲”。当年他小小年纪出走流浪,叔伯兄弟们巴不得他客死异乡,等回到辛家大宅,一个个暗地里没少下绊子,辛铭远忍到成年,开始逐个收拾。
      辛大少仔细想了又想:“难不成是辛家哪个混账的情儿?”呃,没道理呀,这美女眼睛得多瞎才能瞅上辛家那群王八蛋。
      老李翻了个白眼,最近学会一词儿“中二”,套在大远身上无比贴切。这孩子精明是真精明,犯“二”的时候是真“二”。“有瞎琢磨的功夫,不如去查查底细。”
      心有灵犀呐,话音未落,手机屏幕亮起,何二发来的文档。
      辛铭远看过递给老李,俩人对着懵圈。
      太有意思了。
      林溪的户籍地与身份证号对着宇宙中心——帝都海淀区五道口。1990年以前的记录为零,1990年之后的求学经历都在京城,大学师从国内历史学、古文字学泰斗岑鹤峤,本科毕业后的经历也无可考,零星的交通记录证明她曾在两江一带往返。名下无车无房,银行存款全部是活期,美女是不会理财么?仅有的一张照片是岑大师八十寿诞与众弟子一张合影,大师慈眉善目居中而坐,林小姐蹲在一旁,状似乖巧温顺。
      那位叫佟犀文的美女更有意思,从出生到现在的活动轨迹只在安徽桐城。
      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是咋成的师姐妹?还相依为命?
      “人家是来示威的。”老李到底是老辣,一眼看出关键之处。林溪有绝对把握,查她的过往根本徒劳。
      辛大少纳闷,打恢复高考起,岑老只带博士生,偶尔给研究生讲课,啥时候收个本科生当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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