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李克用程敬思

17、番外：林溪X冯步云—云上之溪

　　小七将能登台之时，冯老三已然荣升鸣春社明日之星。相声艺人里若有白马王子，一定是冯步云。
　　某日，冯老三酒后打架被罚停了演出，班主为磨炼他的性子，罚他回炉去培训基地上课，从此和林老师结下梁子。
　　林老师是个狠角色，凡不服的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过肩摔多费力气阿，林老师直接拿人当沙包。冯老三自诩是京剧文武老生的底子，打架之前还来了个起范儿，林老师一个下劈就让他在床上躺了三天。
　　冯步云跑到师父跟前鬼哭狼嚎，直说一定改邪归正好好说相声，厨房里帮着班主夫人烙馅饼的林溪探出半个身子，冯老三嗷一嗓子就跑了。班主望着徒弟扬长而去的背影颇为感慨，自己都管不了的徒弟竟然让个丫头“调/教”好了，似乎有些失落呀。
　　大学毕业之后，林溪走得突然，一别就是三年。其间，程力改行，小七和冯老三搭档，几经磨合也几度险些拆伙。
　　重逢那日也是在湖广会馆，林溪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如功夫片中的女侠一般把身后搞怪的冯老三踹出去两米。一帮擦桌子扫地干活的年轻学员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大夏天愣是生出几身冷汗来，万幸晚上几年入社。大美女莫不是隔壁武术学院的交流生吧…
　　晚场咬着后槽牙登台的冯老三一再扶腰，小七忍不住笑场了好几回，底下观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性/冷淡捧哏今儿是遇着喜事了？
　　之后几年，林溪依旧是神出鬼没，来去无定数。程力用心经营的如意楼客似云来，冯老三与小七走进大剧场开始巡回商演，小园子里再难见二人同框的身影。
　　看着稳当的小七竟也有爆脾气的一天：湖广说完书，在后台把一个师叔打了，小七被罚摘字半年，水牌子用了本名“顾齐”。打人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原是那位“师叔”在后台指桑骂槐，淫/笑小七的好姐妹是干那个的。
　　指望寡言少语的顾小七出来说个明白是铁定没戏的，粉丝们转而踏平冯老三的微博，求给个话儿。黄金二百五冯步云先生深夜登录微博，敲了两个字“爷们”，配图为小七第一次单独说书，台上台下几百口子啃豆包的名场面。那天，冯老三也在湖广，躲在二楼另一侧，眼瞅着林溪忙前忙后，心底好生羡慕。
　　又一年春日，鸣春社祸事连连，伤透了心的班主有心关门大吉，孝子贤孙们跪满一地哭成泪人，可转眼就有人琵琶别抱，眼瞅着要散伙了，岑老出面帮忙疏通关系，冯老三与程力等一干徒弟各显神通解囊相助，至于小七，辈分低轮不着。
　　世态炎凉的日子里，林溪杳无踪迹。冯老三几次三番讥讽，与林溪心有灵犀的小七却没了感应，噩梦连连。
　　鸣春社重装开业那日，林溪归来。班主夫妇的长女在国外旅游时跌落悬崖尸骨无存，林溪拼着性命带回遗物。班主泪洒舞台，领着徒儿们唱了全本《大西厢》。
　　那日之后，小七脖颈间多了一枚状似菩提子的吊坠，直至车祸死里逃生。
　　冯老三有心当面道歉，走到门前，终又回了头。
　　去年的法国巡演赶上小七生日，突然袭击的程力跟小七花前月下去了，冯老三站在酒店阳台，对着灯光璀璨的埃菲尔铁塔打越洋电话祝林溪生日快乐，两个人相识十四年唯一一次心平气和闲聊，尽管聊得又尴又尬。
　　他不知道的是，电话那端的林溪一个人在天台山修行，日日承受剥皮抽筋之痛，这样的日子她熬了一年，还要再熬一年。
　　冯老三的生日恰逢冬至，从日出等到日落，没有等来林溪的生日祝福。打酒桌上下来的冯老三借着酒胆拨通电话，没说两句昏睡过去，恍惚间似是有人来过。
　　接受采访时被问及感情世界，冯步云一向不予回应，唯独有一次音频聊天说了这样一段话：
　　“吴宇森导演的《太平轮》里有句台词：千千万的人像蚂蚁一样在地上爬，两个人遇到有多难。可生活不是电影，不要太憧憬突然遇到某个人，那个人永远就在你身边，你要做的是…别错过。”
　　步云步云平步青云，他做到了。全国的相声艺人50岁以下的，属他的票房高。后台那些个人或仰慕或嫉妒或仇恨，小七那般与世无争的偶尔也感慨一句“祖师爷赏饭吃”，可林溪一向懒得看他，懒得“羡慕”一下下，懒得施舍冷漠以外的任何一个表情。
　　冯老三望着斜阳吞下杯中酒：能背出十二番《八扇屏》的林溪哪里瞧得上他这朵飘忽不定的大云彩。根本就不是什么林间小溪，而是他这辈子都够不着的云上之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