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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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陆满川终于尽兴的从骆驼身上下来时，站在人群外边的小姑娘已经幽怨的快要自闭了，两只眼睛瞪着他，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
他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眼睛抽筋了？严不严重啊？”眉毛眼睛鼻子什么的全都皱到一块，都可以在她脸上勾勒出“川”字了。
“陆满川，你刚刚说骑骆驼便宜，是不是自己想去玩？”林缘双手叉腰，不客气的质问道，“我说你怎么会那么好心，还一直在劝我说很便宜很便宜。”
“本来就很便宜啊。”戴着面具的少年摊手，那叫一个无辜无害，“一个铜板也没花，还不便宜？”
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缘气呼呼的掉头就走，她早就知道，这人就是个黑心肝，满肚子的坏水，每时每刻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怎么了？”陆满川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正好是说句话能听清的距离。他手上还拿着没吃完的醉鸭，油袋子吊在手指上，漫不经心的甩着，“生气了？要不我跟那个胡商商量一下，让你也去骑一骑，你不是很喜欢那头骆驼吗？”
“哼，我才不喜欢呢！”
从鼻子里冒出来的哼声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反倒更叫人觉得她就是在口是心非。
“真生气了？”陆满川快走几步，和她并肩，观察着她面上的神色。没走几步，他突然叹气，调子那叫一个哀婉惆怅，“也罢，也罢，像我这样人，原就是不配出来长见识的。父亲母亲将我关在院子里，也是为了我好，我就该一辈子待在那个小院里，自己打水，自己劈柴，不曾见过京城的繁华，然后老死在那一块地方。”
罢个屁！
这么会装，怎么不装死他呢！
还一辈子待在小院子里呢，难不成第一次见面时翻墙进来的那个陆满川是鬼变得不成？！
林缘猛地停了下来，径直朝边上走去，身边的人也跟着她一块走到角落里。
“我的鸭子吃完了。”她伸手，明目张胆的打劫，“但我还想吃。”动作举止明明白白的传达出一个信号，那就是“破财消灾”。
陆满川先是定定的看着她，然后目光转移到手中的油袋子上，半晌后，声音响起，颇有点凄凄惨惨的味道，“在你眼里，我连只鸭子都比不上？”
林缘点点头，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鸭子是我花钱买的，你是白送的，它当然比你值钱。”
自认为逻辑没有任何问题，打劫成功的林缘津津有味的吃着别人的醉鸭，大摇大摆的混在人群中。
她本来还想带他去看东街摊上的皮影戏，吃城南街口软香甜糯的团果子，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路过倚红楼，瞧一瞧里头姑娘们的天仙美貌。
但是现在，还是算了吧。
这位少爷招蜂引蝶的程度并没有因为戴上面具而弱多少，你看，连胡商都被他给勾到了。
“咱们去听书吧。”
听书好，听书妙，听书呱呱叫。
去茶楼里听书，只需点上一碗清茶，就能在那儿坐上一整天。更何况明月茶楼的老板心善，只要茶楼里有空余的位置，即便是乞丐，也能坐在里头歇上片刻。
即便这条心善的规矩遭到了文人墨客们的抗拒，但明月茶楼之所以我行我素，丝毫不在乎听客的流失，那是因为他们茶楼的活招牌——佟生，不仅是明月茶楼的老板，更是京城中有名的口技者，他那一身绝妙的口技是旁人怎么都学不会的。
林缘带人从后门溜进去，没走几步就被伙计发现了。
“呦，几日不见，林姑娘这是挣大钱了。”金宝高声调侃道，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手上还拿着要给前边送去的茶壶，“瞧瞧这穿金带银的，莫不是成了贵人迷了路，闯进了咱们这穷酸的茶楼？”
“你再说话，我就让佟老头罚你头顶茶壶，站在外头给那些听客观赏。”林缘两三下就逼得金宝悻悻的闭上了嘴，“佟老头在前面说书？”
金宝托着茶壶，“是，早上就在试嗓子了，这不，来了不少人呢。”他一早就注意到了走在林缘身边的人，疑惑道，“这位是？”
“我朋友。”
自从进了茶楼，陆满川就没出过声，像道影子一般跟在林缘身旁，看她跟进自个儿家门似的，一路走来都有伙计和她打招呼，熟稔的像是茶楼里的少当家。
台上。
佟生一身靛蓝长袍，胡须长至胸前。手边摆着茶壶，他捋着胡须，抿了一口茶，继续开口。
“……说时迟那时快，狐妖甩出鞭子，那鞭子灵活的缠上道士的腰身，一勾一带，就将这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明明是个中年人，嘴中发出的声音却清脆柔婉如二八少女，“小道士，修行不易，不如就留在这儿陪我吧。你我二人，和和美美，哪是苦修比得上的。”
话音一转，便是严肃正经的少年道士，“妖怪，休要蛊惑人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明明只有一人一嘴，却生生演出了那惊天动地的架势，不论是男声女声，抑或是打斗中衣衫的摩挲、鞭子的破空还是拔剑时的凌冽，都叫台上那位说书人演绎的淋漓尽致。
台下听得入迷，不敢有半分响动，唯恐惊到了这位台上人天上客。
“哈哈哈哈哈，小道士长得细皮嫩肉，要真打起来，姐姐还舍不得弄伤你的脸呢。远看俊，近看俏，芙蓉面，明月眼，好一个标志的美人儿！难不成你们道士都长得这般俊俏，那我可要叫上兄弟姐妹好好去瞧一瞧。”
“你！”少年道士羞红了一张脸，剑尖直指狐妖，锋利冷白的剑光亮起，“休要口出狂言！”
……
一段作罢。
好！
安静片刻后，台下掌声如雷，不少人甚至投掷银钱至台上，口中呼喊着再来一段。
佟生慢悠悠的抿了口茶水，笑呵呵的望着台下听客们的热情反应，那叫一个心满意足。目光一转，落在了角落里，他顿时眼前一亮。
呦，多日不见，小家伙长得愈发精神了。
陆满川生平第一次见到善口技之人，他偏过头，悄声道：“他就是给你那块石头的人？”
“不是石头，是信物。”
他好奇道：“真的什么声音都能模仿出来吗？”
“那是，佟老头别的本事没有，但要论说话的精妙，没人比得上他。”林缘虽然对做佟生的徒弟没什么兴趣，但对做明月茶楼的少当家那可谓兴趣十足，可惜当初佟生定下的规矩就是必须两个一块选，否则一个也捞不着，“就是心太脏，最喜欢捉弄人了。”
尤其是喜欢捉弄她！
她说佟老头心太脏，那是因为对方就喜欢看她短手短脚爬不上椅子的模样。林缘个子矮，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八岁的年纪倒像个五六岁的娃娃，坐在椅子上手脚根本挨不着地。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就用五十个铜板诱惑她，让她给他表演一番什么叫做上不去下不来。
林缘当然不会干！
五十个铜板太少了，起码得一百个！
两人说话间，台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说书。
同先前的狐妖道士不同，这一回讲的是这天子脚下的事儿。
皇宫内院，天子脚下，繁华京城，日日都能生出新鲜的事情来。
“不知诸位可曾听过那陆府三少爷？”佟生笑着摸自个儿的胡须，抛出这么一句。
“陆府？佟先生说的是丞相陆明廷陆大人？”
“佟先生，陆丞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妄加议论啊，人家是官，咱们是民，万一被人知晓了，起了冲突，咱们以后都听不成您说的书了，那岂不是可惜。”
听客们议论纷纷，有想八卦的，也有担心脖子上脑袋的，总而言之，惜命的张狂的全都汇聚一堂，吵闹堪比鸡笼，硬是要他讲一讲那陆府三少爷究竟怎么了。
“十五年前，陆大人娶亲，娶得是江南首富吴家的女儿。原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恩爱非凡。婚后一年，陆夫人诞下陆府嫡长子，陆府摆了三天三夜的宴席。婚后三年，陆夫人诞下第二子，也就是现今陆府内排行第三的三少爷。”
“三少爷怎么了？”
“是啊，我在京城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位三少爷的事，佟先生您可别诓我们。”
“那因为这位陆三少爷出生时，天生异象。”佟生微微抬手，下头就全都安静了，“被当今国师批命为天煞孤星。”
茶坊里瞬间没了声儿，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愣是连嘴也不敢张。
天煞孤星？
还是被国师批命的？
佟老头一开口，林缘整个人就傻在那里了。旁人不知道陆三少爷是谁，她还不知道吗？
就是她身边的这位啊！
再听到后头关于天煞孤星的说法，她就更慌了，这等秘密是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该知道的吗？真的不会听后就被人给暗杀吗？佟老头啊佟老头，难不成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非得把我们这帮人一块拖下地狱不成？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余光偷偷的落到旁边那张椅子上。
面具不知何时被摘下，轻巧的放在桌面上。少年郎看着台上说书人，微微一笑，猫瞳里鎏着狡黠的光。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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