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和天煞孤星谈恋爱》何棋

5、第五章

　　入夜的京城灯火通明，比起白昼的喧哗热闹，更添了几分独属于夜京城的奢靡富贵。最为繁华热闹的西街上人声鼎沸，灯火连天，不少都是借着夜色出来游玩的人。

　　林缘带着陆满川穿梭在人群中，怀里揣着方才从如梦楼买的两只醉鸭，香味从油袋子里飘出来，丝丝缕缕的钻进鼻子里，叫人口水都不由自主的多分泌了些。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哪儿都可以！”

　　前边有表演喷火的，火苗从口中窜出，足足有一人高，炽热的温度惊得周围的人纷纷惊呼后退。

　　他们俩挤在人群中，同样好奇的观看着这场喷火表演。

　　表演一共有三人，每人手中都拿着火棍，正在逐步向围观者展示他们手中拿着的就是最普通不过的火棍。

　　也不知林缘是怎么挤得，身形灵活的跟落入水中的鱼一般，硬是将他们俩带到了最里面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刚刚好，视野开阔，没有任何阻碍，最适合林缘这样的小矮子了。

　　胳膊被人轻轻碰了下，陆满川下意识地侧过脸。身旁的人正忙着一心二用，嘴巴和眼睛同时上场，一边吃醉鸭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表演，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刚才撞到人了。

　　因为如梦楼的醉鸭是全京城都出了名的，所以每日的销量都十分可观。但凡是打包的，酒楼里都贴心的提供片鸭服务，就是将鸭肉削成一片片，用油袋子包装好，方便食用。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陆满川也撞了撞她的胳膊，好像觉得这样特别有趣似的。

　　但可惜的是，身旁的小孩儿并没有意识到这份有趣，反而误以为他是想要抢她的吃食。

　　“你做梦！”林缘瞪大眼睛，偏过身子，警惕的抱紧了怀中的油袋子，“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做人不能这么贪心，一份不够还想吃两份，小心噎死你！”

　　陆满川敷衍的扯了扯嘴角，将自己的油袋子换只手拿着，腾出空着的那只手去争夺她手中的醉鸭。

　　“我就知道，你一直想着我的鸭子！”

　　“在你出声之前，我本来是不打算这样做的。”陆满川下手迅速，声音却慢吞吞的，带着种莫名的懒散。

　　“但是吧，欸，你一说，我就想了。”他仗着手长，随便一伸就能把人截在自己的包围圈中，轻轻松松的就从对方的油袋子里抢了块鸭肉，然后冲着气得两颊发红的林缘眨眨眼，故意细嚼慢咽，笑得跟头狐狸似的，“果然，别人的东西就是好吃。”

　　林缘气得浑身发抖，想也不想，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鞋子上，还特别用力的碾了碾。可惜她的年纪摆在那儿，再重也重不到哪里去，更别提在进陆府前，还是个餐餐吃不饱的小乞丐，落在他脚上的分量轻到可以忽略不计。

　　“各位瞧一瞧，看一看，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站在空地中央的汉子大声吆喝，一手拿油碗一手拿火棍。猛地喝下半碗油后，他扎好马步，对着那火棍使劲一吹，长长的火龙顿时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惊慑到了周边一圈的人。

　　陆满川显然也是第一次看这种表演，在那人喷火的时候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人。

　　“干什么干什么，不长眼睛是不——”

　　声音戛然而止。
　　高鼻红唇，鸦羽似的黑发垂在耳侧，那张不经意间望过来的面庞似是精心描绘，又像是浑然天成，浓墨重彩好颜色，胜过世间一切精妙绝伦之物。

　　若明若暗的灯火笼罩下，那双猫瞳如若幽谭深水，妖异不似凡人。

　　方才还能出声的人一张嘴张在那儿硬是合不上，呆愣愣的跟头鹅似的，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连带着周边的人也全都望过来，只稍几个呼吸便复刻了这人的呆傻模样。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多，陆满川微微皱眉，面前有趣的喷火表演也瞬间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右手突然被人攥住，拉着他就往外走，稚嫩的嗓音在前方开路，“各位父老乡亲们让一让，我家大哥身体不舒服，大家伙小心些，千万别让他呕吐到你们身上。”

　　方才还铁桶似的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通天大道。

　　说实话，听到前一句时，陆满川的那颗心还是熨帖的，觉着真不愧是他用半月米肉养出来的小家伙。但是随之而来的后半句让他的充沛情感急速下降，直至跌入冰点，恨不得将面前这人抓起来暴揍一顿。

　　什么叫呕吐到旁人身上？
　　她这小脑瓜子就不能想些靠谱点的理由？

　　毫无疑问，京城的夜市是精彩热闹的，处处都挂着灯笼，吃的喝的玩的更是每走几步就能瞧见。甭管是酒楼还是茶坊都门庭若市，热闹程度比之白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混在人群中，手中捧着油袋子，边走边吃。

　　经历了刚才那番事后，林缘猛然意识到，陆满川生了张格外招人的脸。虽说她天生对美丑没什么辨别能力，但也知道能让周围一圈男女老少眼珠子都舍不得转的脸该有多好看。

　　“要不你买个面具遮一遮。”她真诚的提议道，“万一今晚小姐少爷们绣球选亲，也省的一个你不够他们分。”

　　“你出钱？”陆满川自认钱袋空空，掏不出半个铜板，就连这袋子醉鸭，都是林缘付的钱，为此他还承包了接下来半个月的杂活儿，“你出钱我就买。”

　　她当然不可能在他身上多花半个子儿！
　　但是一想到今日的游玩才刚刚开始，就要因为这张招蜂引蝶的脸蛋而被迫中止，林缘就没忍住，跑到边上的摊子，花了五个铜板，挑了里头最便宜的一个面具。

　　“这个面具是我的，只是暂时借你戴。”

　　纯白色的面具丑的很，单单就是一个壳套在脸上，上头用朱砂描了两笔胡须，滑稽的引人发笑。

　　但让林缘没想到的是，即便戴上这个廉价丑陋的面具，整条街上偷看陆满川的姑娘也没有少上半个，反倒叫更多的人将视线落了过来。

　　这么说吧，王爷有王爷的气质，掌柜有掌柜的气质。而这位带面具的公子，无需旁的，单凭他的一举一动，就叫人生发出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

　　也幸得如今是太平盛世，又是天子脚下，美人多如繁花。即便不少人想要一睹面具下的容貌，但也不至于为了看上一眼就做出什么不值当的事。

　　林缘不清楚这些，她还以为是自己买的面具起了效果。

　　西街上有外地来的胡人商队，在京城停留了三个月之久。他们牵来的骆驼十分高大，性格温驯，只要递上干草，就能允许陌生人爬到自己背上去。

　　当然，十个铜板一次。

　　坐在骆驼上的是个小女童，三四岁的年纪，在爹娘的陪同下，小心又欢雀的爬到了骆驼的背上，自以为是骑大马的驾驾驾起来。

　　胡商摸着下巴的胡须招揽客人，一张嘴能把自家骆驼给吹出花来。偏偏那奇怪独特的嗓音，惹得众人禁不住的发笑，觉得他说的都对。

　　林缘站在外头，没有挤进去观看的意思。和先前的喷火不同，骑骆驼是需要花钱的，十个铜板的天价，足够她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了。

　　所以即便是眼馋，她也只是瞧上两眼，然后面不改色的离开。

　　袖……袖子被人拉住了。

　　“十个铜板，很便宜的。”她一偏头，就瞧见了攥住自个儿衣袖的两根细长手指，再朝上一看，手指的主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发出的声音诱惑着人蠢蠢欲动，“试试吧。”

　　试试就逝世。
　　林缘心狠，强硬的将那两根手指从自己的袖子上挪下来，撇开脸，“很贵的。”

　　她心想，自己才不会花十个铜板去骑骆驼呢。

　　“很便宜。”

　　“很贵。”

　　“才十个铜板，真的很便宜了。”

　　“不去。”

　　陆满川：“缘缘，你看那只骆驼，高大威猛，比起汗血宝马来也毫不逊色，一看就很英武。但凡只要花上十个铜板，就能骑上这一匹万中挑一的宝骆驼，那是一辈子也能吹嘘的事儿啊。”

　　他吹的天花乱坠，将那匹骆驼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林缘心中的渴望随着那一个个字，一句句话愈发的高涨起来。

　　是啊，十个铜板而已。
　　她去骑上这么一次，余生都有吹嘘的本钱了！

　　“我——”

　　“这位小兄弟好眼光！”胡商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满脸的惊喜，“我这骆驼，可是大有来历。它的父亲，是我们西域蝉联三届的骆驼王，它的母亲，则是千里挑一的美骆驼。你们看，这骆驼雪白的四脚便是遗传自它的母亲。”

　　胡商得意的摸着自己的胡须，“当初为了买下这匹骆驼，可是花费了我大半的身家。”

　　人群中顿时传来阵阵惊呼，看向那匹骆驼的目光也转而一变，愈发的火热起来，谁也想不到这十个铜板就能骑上一骑的骆驼竟然还是“皇室子弟”。

　　胡商哈哈大笑：“这位小兄弟定是对骆驼颇有研究，才能一眼就瞧出我这匹骆驼的不同。”

　　当着众人的面，陆满川毫不心虚的点头，随着胡商的邀请走到了那匹骆驼身边。

　　林缘虽然有点懵，但下意识的也想要跟上去，没想到人群迅速合拢，一秒的时间就将胡商方才走过的那条路给闭上了。

　　人里，人外。

　　少年坐在驼峰间，即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的欢快。

　　小姑娘望着这一幕，哪里还不明白，方才两人的吵闹一点意义也没有。

　　她想玩，他也想玩。
　　只不过，她舍不得花自己的钱，而他则非常舍得花她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