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迟迟》清子小冬

6、含笑

　　她便被安排住在这个院子的小偏房，再没有踏出过半步。每日除了照例打扫院子，还要收拾那个房间。
　　有那么一天，床上的帐子居然撩开了，用两个大钩子别住。
　　她擦着桌子，侧眼撇见床上的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倚着。
　　是个女子。远远地看不清脸。
　　她进进出出了好几回，心里愈发奇怪。
　　那人终于是挪了一下身子，轻声道：“我要喝水。”
　　她应了一声，端着盘子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她。
　　那女子面色枯黄，两只眼睛却十分清秀，她裹在一件宽大的衫子里，更显得瘦骨伶仃，长发就那么披散下来，毫无生气。
　　她拿杯子喝了一口水，问道：“他人呢？”
　　她一愣：“啊？”
　　女子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继续啜饮。
　　她随即反应过来：“哦，你，你找少爷？”
　　那人放下杯子，只是直直地看向窗外。
　　她没辙，收了盘子，告诉门外的夏：“那个小姐，好像找少爷有事。”
　　夏冷哼一声离开。

　　他果然来了，披着一件狐皮大袄，匆匆进门，也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她。
　　只来得及看见他那瘦削的背影，门已经掩上了。
　　她轻轻地把刚摘下的一片草叶搁在窗台上。

　　自此他常常来这边。
　　有时候进屋待一整天，有时候是个把时辰，有时候在门口默默地看，有时只是在院子里伫立片刻就离开。
　　偶尔她抬起头，也会看到一个淡淡的黑影从窗前移过，也许是夏，也许是春，也许，是他。
　　有一回，春捧了一株花放在房里，那花是淡黄色的，并不十分明艳，却香味袭人，满室都是那股清甜的味道。
　　她忍不住凑近去闻。好熟悉，竟然像是他身上的，只不过浓烈得多。
　　“可惜不是季节。”床上的女子忽然幽幽开口，“要谢了。”
　　她小声问：“这是什么花？”
　　女子莞尔：“含笑。”笑容异常媚人。

　　她从来没见过床头的那盆含笑凋谢，它每日都开得灿烂，香得烂漫。
　　而春，也会每日早晨端着新的一盆来替换。
　　后来她亦渐渐知道，房里那个人，原来名叫含笑。

　　“是你。”她惊惶地转身，他正站在不远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她低下头：“少，少爷。”
　　他走过来，拿起窗台上的草叶：“牡芝草的叶子，还绿着就摆在了这里，”他浅笑，“每日一枚。”
　　她心里一沉，这居然是牡芝草！
　　“为什么？”
　　“我，我……”她又开始没出息地害怕，“我不敢了……”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一阵紧张，壮起胆子说：“奶奶说，每天在窗台上放一片叶子，可以保平安。”
　　“保平安。”他转着手中的叶子，若有所思。
　　“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牡芝草，我，我……”
　　他转身离开。